不是每個女孩身后都有天使守護,所以,你要自己好好努力,不能任性,不能想哭就哭,不能動不動就發(fā)脾氣,不能鉆牛角尖,不能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
可是,偶然,如果真的覺得太累了,就關(guān)起房門,好好哭一場,這還是可以的。
——題記
一、
我是小寶,過了年初那個總是暖不起來的春天,我26歲了。
我知道我要開始老了,無論從心理學(xué)意義上,還是從醫(yī)學(xué)意義上。我漸漸需要掩飾我素妝的容顏,我要靠時尚的衣物包裹我的身體,走路的時候,我要提醒自己挺胸收腹。
我給自己訂造了一面全身鏡,每天站在鏡子前的時間越來越長。還有,我開始不再憧憬未來了。
我有過很多很多夢想,我?guī)е鼈兊巧弦凰倚〈?,雄赳赳氣昂昂地啟航,路上船進水了,我只好把跟著我的那些夢想一個一個地扔進海里,盡管這樣,我知道終有一天,這艘微不足道的小船還是會淹沒在浩瀚的大海里。
讀大學(xué)的時候,我和很多人一樣,以為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現(xiàn)在終于知道,在巨人的肩膀上摔下來,很受傷。
二、
2007年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會嫁給安橋。
我不是單純,那時我無論如何是不承認自己單純的,我總覺得自己比同齡人要老謀深算得多。
我當(dāng)然知道安橋不是那種很安分的男人,但我喜歡他的壞,我喜歡他惹我生氣,然后哄我,我喜歡他脾氣不好,很容易發(fā)火,我喜歡跟他斗嘴抬杠,他總不是我的對手,我喜歡他的大男人主義,我喜歡他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喜歡一個人,真不需要什么理由。你說是年少無知,我卻覺得,那才是真愛,誰要房子車子票子,戀愛就是要又笑又哭又鬧又窩心。
那段日子不好過,但卻很幸福。
那年我們雙雙畢業(yè)了,為了留在南方最繁華的城市,我們吃盡了苦頭。
離開學(xué)校后,我們租住在城中村一棟自建房不足10平米的小隔間里,房租300。
我們的“家”,墻面新刷白了,地板還是磨得光滑的水泥地,一進門是1平米左右的廁所,沒有廚房,但廁所到門口之間,貼墻砌了一面窄窄的水泥板,放得下砧板和電磁爐。
左轉(zhuǎn)是廳,房東備了一張折疊方桌和三張板凳,墻上貼了巨幅的瀑布海報,我們嫌土氣,住進去第一天就揭了下來,露著白森森的墻面。
廳轉(zhuǎn)進去,就是我們的房間,僅容得下一張1.2米的單人床和一張書桌。衣柜是沒有的,拿行李箱直接裝著扔床底下。
床小,但我們都不胖,而且,那時天再怎么熱,開了風(fēng)扇,我總是把頭窩在他頸窩里睡,倒不怎么逼仄。
找工作是最困擾我們的事情。
每天穿著打折的套裙,蹬著人造革高跟鞋,抹著粗糙的妝容去擠招聘會,那時漸漸知道,自尊是那么一文不值。
還沒開始找工作的時候,聽說過同系的一對情侶把簡歷釘在了一起,那時覺得,那是多么浪漫,也是多么勇敢的一件事情。
只有在找工作時見的冷漠的面孔多了,才知道這個世界不會允許平凡人大張旗鼓地宣告你的勇敢,員工膽子都大了,老板去剝削誰啊?
但不管多累,一天的奔波后,晚上我們總會穿著拖鞋手牽著手壓馬路。
這個城市浮躁的熱風(fēng)撲面而來,車水馬龍來來往往,要抬起下巴45度才能看到頂層的高樓,承載了我們多少不成熟的夢。
我們夢想著要在這個地價高昂的城市里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要有一個大大的陽臺,放上一張?zhí)僖?,每天晚上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我們不怕苦,不怕累,可是和我們一樣不怕苦不怕累的人多得是,求職的路上,我模糊了自己的臉。
剛開始的時候,挑著自己認為有前途、有趣味的職位去投簡歷,后來,挑著我能選擇的一切職位去。
一家廣告公司接納了我,月薪1500。說是策劃文案,但對這種小公司來說,不過是處理文件的普通文員罷了。我沒有選擇的余地,我們總不能坐吃山空。
沒有工作之前,我一直依靠家里接濟,父母讓我回家工作,我總是推脫著,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我再也不肯要父母的錢,這樣,心里的負疚會少一點。
然而有了工作,我們的生活也不寬裕。安橋是那種心高氣傲的男生,他一直找不到合意的工作,那段時間總是很浮躁。
每天晚上散步回來,他就斜靠在床上抽煙,他越來越沉默。我想告訴他一切有我呢,但終于說不出口,這樣的話,我怕傷害了他。
我知道他抽煙,那是心里煩,男人心里的話,有時候是不能對女人說的。我就在下班回來的路上給他買煙,買回來后也不給他,我放在電腦桌的抽屜里,他自然會看到。
房租、水電、網(wǎng)費,我一聲不吭地找房東交了,單據(jù)直接扔掉,不會帶進屋里。
這樣一來,日子便捉襟見肘。
我不說,安橋也不說,但他知道。
有一天,他面試回來告訴我,他簽約了,在一家中型企業(yè)做網(wǎng)站,月薪1800。他的言語里聽不到熱切的興奮,我知道他是在妥協(xié),我便不多問。
那天晚上,我們說好了要出去好好吃一頓。在街上逛過來逛過去,最終還是去快餐店里吃了個22塊的牛扒套餐,這還是半年來我們最舍得的一次了。
安橋說,我們會慢慢好起來的。我點點頭,深信不疑。
我們本來都沒打算在那樣的小公司里長做,但忙起來,我們便完全卷進了高壓的工作和經(jīng)驗的缺乏中去。
夜里加班是常事,有時下班回來,他已經(jīng)睡著了,我靜靜地看著他像孩子那樣無辜的睡容,默默地給他蓋上被子,拉滅了臺燈。
即使碰巧都很早下班,那感覺卻很奇怪,也沒想到要一起去哪里走走,看電影吃餐館都怕浪費,扎馬路呢,又沒了那樣的閑情逸致,每天晚上下班回來,頭腦總是昏昏沉沉的。
說上幾句,無非是吃什么、迅雷上了什么新電影之類。
周末我們都是雙休,那時我們會一起搞搞衛(wèi)生,到街上逛逛,有時也分別去會會自己的老朋友、同事。
我想起這些,腦中只剩下一個概念,沒有具體的情節(jié),大概是因為生活平淡如水吧。
可是,即使是這樣,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明白,到底我有什么讓他覺得不滿,我們的感情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以致他要從別人身上尋找慰藉。
他說他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了,他不能再和我一起生活。他還說了很多很多。那時我才開始敏感起來:他說得越多,越是說明那些全是借口,他有別人了。
三、
我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收拾行李。
他把自己的衣服從衣柜里一股腦兒拿出來,胡亂團一塊,塞進行李袋里,鞋子,拿塑料袋裝了,也塞進行李袋里去。
電腦要拆線,為了節(jié)省空間,箱子早扔了,他就從床底下拉出一輛不銹鋼手提拉車。
這時,我忍不住說:“這車子是我買的?!?p>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說這句話,我和他一起那么久,一直不分彼此。說這話的時候,我鼻子有點酸酸的。
他低下頭看了看那車子,又把它推回床底下。又想了想,似乎還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他重新把車子拖了出來,他說:“你好像買了35塊,我給你,你賣給我了?!?p> 我說好。我感到有淚從眼底涌出,我用力地噙住了,鼻子倒吸了一下。我又說:“你沒找到工作的時候,我借過你1000塊。”
他正往錢包里掏錢,聽得我說,一揚手把錢包砸向我。我一聲低叫,本能地用手擋住了頭,那錢包卻從我臉側(cè)飛過,“啪”一聲撞在了墻上。
他咬著氣說:“我欠你的,我會還。”
我把眼撐得大大的,直視著他,他的面目變得模糊不清。
我狠狠地說:“什么時候還?還有這一年來,房租我交了9個月,只有3個月是你交的,起碼你得還我3個月的房租,一共是900。
還有這一年,幾乎每天都是我買的菜,每天早上,我6點起床煮了飯讓你帶公司里去,一天兩頓飯,我收你5塊錢,你欠我多少?
還有我跟了你3年,損失了3年的青春……現(xiàn)在你玩膩了拍拍屁股走人,我以后怎么嫁人?你怎么補償我?”
“你神經(jīng)?。 彼麎旱吐曇艉鹆艘痪?,越過我撿了錢包,蹲下身子把電腦主機和顯示屏縛在了推車上。
他看不見我的臉,眼淚順著臉龐滑下,滴在了衣襟上,我不出聲地抹去,努力讓自己的臉不留一點痕跡。
他很快收拾妥當(dāng)。出門前,他再次掏出錢包,把里面的錢盡數(shù)掏出,扔在了床上,然后轉(zhuǎn)身提起行李袋,拉著車子走了,沒再看我一眼。
我數(shù)了數(shù)他扔在床上的錢,一共747塊4毛錢,我知道這是他的全部了,他公司發(fā)工資是發(fā)現(xiàn)金的,而他沒有存款的習(xí)慣。
我撲在床上,拉過被子蒙著頭大聲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