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眾眾說：“沒事，我相信你?！饼堼徸尤滩蛔⌒α艘幌隆＠畋姳娬f：“她一往情深，你卻娶了別人?！饼堼徸诱f：“我知道她的心意，但我不喜歡她?！崩畋姳娬f：“太傷人了?！饼堼徸诱J真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她，她人很好，對我也很好，一直以來都十分照顧我?！崩畋姳娬f：“你應(yīng)該以身相許的?！饼堼徸诱f：“但我許給了你?！崩畋姳娢⑿φf：“剛發(fā)現(xiàn)一個情敵，但還沒等我出手，她就要先撤了，沒意思。”龍龔子笑著看著她說：“你沒有情敵，甚至沒有敵情，一片安靜祥和?！崩畋姳娢⑿Σ徽Z。龍龔子說：“今天上班的時候，洪總打電話給我?！崩畋姳娐晕⒊泽@。龍龔子說：“他想我勸一下你，不要退出，我答應(yīng)了。”李眾眾問：“你打算怎么勸我？”龍龔子說：“當(dāng)然從錢的角度，你不退出合情合理，說三道四都沒有用?！崩畋姳娬f：“我要退出，我要他們過意不去，我要他們站在道德的低洼處，我要他們以后跟我相處的時候不自在?！饼堼徸有φf：“我覺得錢重要一些，你那些不重要?！崩畋姳娬f：“是不重要，但我非要——那個樣子。”龍龔子笑說：“我有點同情洪總?！崩畋姳娬f：“你該同情我，我損失了那么多錢?！饼堼徸有φf：“我還應(yīng)該同情我自己，軟飯原本可以更好吃點?！?p> 在律師的幫助下，李眾眾很快從唯二退了出來。洪子語似乎還沒有緩過來，情緒十分低落。李眾眾說：“怎么沒看到郭經(jīng)理？”洪子語說：“他家里有人生病在住院，今天請假一天。那錢會退給客戶的，他正在籌，需要一點時間?！崩畋姳娬f：“這事已經(jīng)跟我無關(guān)了?！焙樽诱Z說：“我們至少還是朋友吧?！崩畋姳娬f：“是，但你剛說的那些我不感興趣?！焙樽诱Z愣住了。李眾眾說：“我還有事先走了。”洪子語說：“你是不打算原諒我了？”李眾眾說：“我沒怪過你?！焙樽诱Z說：“那你執(zhí)意退出，態(tài)度那么堅決？我已經(jīng)道歉了?！崩畋姳娬f：“你又在怪我?！焙樽诱Z說：“你心太狠，不給人一點機會?！崩畋姳娬f：“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洪子語說：“但你總刷新我對你的認識?！崩畋姳娬×耍胩煺f：“我先走了，你忙吧?！?p> 到車站，時間剛剛好。劉婷拖著兩個大箱子正四處張望，箱子上面還綁著包。李眾眾揮了一下手。劉婷笑著過來。李眾眾接過一個箱子，說：“這么多東西?！眲㈡谜f：“在外這么多年不知不覺就攢了一大堆東西，都是好的，舍不得扔，就拿回來。”李眾眾說：“你爸媽還有朵朵正在家里等著呢?！眲㈡谜f：“我既激動又膽怯。”李眾眾說：“沒事，有我在?！?p> 上車后，劉婷說：“你結(jié)婚了，有一個大家庭?！崩畋姳娬f：“大家庭，人口多，事也就多?！眲㈡谜f：“你那么聰明，書讀得那么好，什么事都難不倒你，你動動小指頭就解決了?！崩畋姳娬f：“你高估我了，我沒那么厲害，我經(jīng)常也很為難，有時候甚至都崩潰。我有時也想逃避，只是逃不了而已，不要被我欺騙了。我沒多么好，你也沒多么差，你家人拿我做參照物，那是他們不懂，人跟人之間沒有可比性，站的起跑線都不一樣。先到達終點沒什么意義，證明不了誰輸誰贏，只證明這個比賽本身就是荒謬的。就算我比你聰明，但我的聰明與你無關(guān)，那不是你一定要努力要拼命的理由跟借口，因為你要超過的從來就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我們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就是會崩潰，會想找個地方躲起來，那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我們下意識都會那么做，那相當(dāng)于是一種條件反射?！眲㈡玫f：“你就是比我好?！崩畋姳娬f：“我眼光比你好，看男人的眼光?！眲㈡眯α艘幌隆?p> 到劉婷家，李眾眾說：“你敲門?！眲㈡糜谑乔瞄T。她媽媽過來開的門。門開的一瞬間，兩個人都有一點瞢。劉爸爸和朵朵出來。李眾眾笑說：“火車沒晚點，路上沒堵車，一切都很順利，就是東西有點多，拿著有點吃力?！眲寢屄勓悦舆^她手里的箱子。劉爸爸也上前接過劉婷手里的箱子。李眾眾，劉婷兩個人進去。朵朵說：“眾眾阿姨。”李眾眾笑說：“你今天好漂亮?！倍涠湫φf：“謝謝?！眲寢?，劉爸爸放好箱子，指著劉婷說：“這是媽媽，快叫‘媽媽’?！倍涠涞芍笱劬粗鴦㈡茫瑳]有開口。劉婷眼睛濕潤了，跪下來拉著她的手，說：“朵朵，你都長這么大了?！倍涠渖焓謳退裂蹨I。劉婷忍不住哭出了聲。李眾眾說：“好了，別把朵朵給嚇著了。”劉婷抹了一下眼淚，然后一把抱住朵朵。劉爸爸，劉媽媽眼睛都濕潤了。朵朵看著李眾眾。李眾眾將劉婷扶起來，說：“好了，可以了，高興點?！眲职?，劉媽媽也說：“是，高興點?！崩畋姳妼Χ涠湔f：“趕緊叫一聲‘媽媽’，不然她又要哭了?！眲㈡闷铺闉樾?。劉爸爸，劉媽媽也笑了。朵朵笑說：“媽媽?！眲㈡眯χ挚蘖?。
李眾眾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她。劉婷接過擦了一下。李眾眾說：“現(xiàn)在輪到你喊‘媽媽’了，還有‘爸爸’?！眲㈡每粗謰專l(fā)現(xiàn)他們真是老了不少，頭發(fā)白了，臉上滿是皺眉，說：“爸爸，媽媽?！闭f著又哭了。劉爸爸，劉媽媽忍不住也哭了。劉婷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眲职终f：“回來就好了?！眲寢屨f：“不要再走了?！倍涠涮ь^看著李眾眾。李眾眾笑著摸了一下她的頭。
一家人終于平復(fù)下來。劉婷打開箱子，說給他們買了禮物。她給爸媽買了衣服還有各種保健品，給朵朵也買了衣服，還買了零食玩具童話書。另外她還給李眾眾帶了禮物，一條針織圍巾。李眾眾接過說：“謝謝，你應(yīng)該事先問下我的，需要什么?！眲㈡谜f：“你不需要圍巾？”李眾眾說：“我家里幾十條，梅姨織的?！眲㈡谜f：“我選了半天，才選了這條?！崩畋姳娬f：“心意我領(lǐng)了?！眲㈡脝枺骸澳阋院髸靼?？”李眾眾說：“看搭配什么衣服合適?！眲㈡谜f：“這條圍巾百搭?！眲寢屨f：“這些拿到房間里去吧，房間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狈块g是原先劉婷奶奶的房間，她的房間現(xiàn)在朵朵住著。劉婷見床什么的都鋪好了，床單被套都她喜歡的顏色和圖案。床頭柜桌子上擺滿了朵朵的照片，從小到大的照片。劉婷看著發(fā)呆。劉媽媽說：“每年過生日都要給她照相，看一年一個樣，慢慢就長大了?！闭f著拉開衣柜，說：“你以前的衣服鞋子你爸爸本來丟了，我又撿回來一些，當(dāng)然都過時了，估計也穿不了?！眲㈡谜f：“可以穿，我這幾年買衣服少，因為沒機會穿，天天穿工作服?！?p> 出來朵朵跟李眾眾說：“我新學(xué)會了彈一首曲子，彈給你聽好不好？”李眾眾說：“彈給我們大家聽?！倍涠湫χ戒撉偾?，認真彈了起來。一曲彈畢，李眾眾帶頭鼓掌，其他人也鼓掌。劉婷說：“我跟她這么大的時候彈得沒她好，她比我有天分?！眲职终f：“什么天分不天分，她喜歡就學(xué)一下，就當(dāng)是一個才藝。”劉婷默不作聲。劉媽媽不滿看了劉爸爸一眼。
李眾眾見狀說：“我兩個小姑子也在學(xué)鋼琴，我專門請了一個鋼琴老師，不請不知道，請了才知道。現(xiàn)在鋼琴老師一節(jié)課要幾百塊錢?！眲寢屨f：“以前學(xué)也貴，我們是省吃儉用?！崩畋姳娬f：“你要不去當(dāng)個鋼琴老師？”劉婷挺吃驚的，說：“誰會請我？我一沒畢業(yè)證；二沒演奏經(jīng)歷；三還好幾年沒彈了，有點生疏?！崩畋姳娬f：“試一下?！眲㈡谜f：“根本就不用試?！崩畋姳娬f：“你是預(yù)見了你被人無情拒絕的那個場景嗎？你的自信心崩塌有一段時間了，該重新構(gòu)建了。我還真不相信你就甘心做一個領(lǐng)班或大堂經(jīng)理，好歹練習(xí)了那么多年，好歹有些天賦。人可以普通，可以平庸，但至少給自己的能力一個展示的機會，就算有可能不成功，但至少會甘心?！眲㈡玫椭^不說話。劉爸爸說：“眾眾說的對，去試一下，萬一成功了呢?！眲寢屢舱f：“是啊，要去試一下?！眲㈡谜f：“你們又開始對我抱有希望了，抱有希望是一件特別可怕的事情，光想想我都已經(jīng)感覺心驚膽戰(zhàn)了。我不是你，你做什么都輕而易舉，像鬧著玩。我已經(jīng)失敗過一次了，不要再讓我失敗第二次，我經(jīng)受不起，太殘忍了。”她爸媽不說話。李眾眾覺得有點尷尬。
坐了一會，李眾眾要去。劉爸媽不讓，說吃了飯再走。朵朵也不讓，拉著她的手。劉婷一句話不說。李眾眾只得撒謊，說家里有事。劉婷說那下次吧，大家好好聚一下。
劉婷送李眾眾下去，說：“我應(yīng)該感謝你的?！崩畋姳娬f：“不用，只是從前相識，只是剛好碰到了，只是沒辦法拒絕?！眲㈡谜f：“我爸媽理想中的女兒應(yīng)該是你這個樣子的，朵朵想象中的媽媽也應(yīng)該是你這個樣子的?？次野謰尪嘈湃文?，你說什么他們都贊同。朵朵也好喜歡你，一直坐在你身邊，拉著你的手。”李眾眾說：“是你缺位了，我才得到了那種待遇。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以后可以少上門了。我真不習(xí)慣被人當(dāng)做是依靠，因為站著很累的，還影響我的生活。但也是奇怪了，我身邊好多人都把我當(dāng)依靠，我只是一個弱女子?！眲㈡谜f：“你一點都不弱，相反你非常強悍，所以你以為其他人都像你那樣。我憑什么去應(yīng)聘鋼琴老師？憑我的一廂情愿嗎？我曾經(jīng)想過去餐廳彈鋼琴，但被人拒絕了，因為我不是專業(yè)院校畢業(yè)的?！崩畋姳娬f：“你可以說你是專業(yè)院校畢業(yè)的，你甚至可以去制作一張假證。”劉婷驚呆了。李眾眾說：“你永遠不知道變通，所以才會走那么多彎路，人家要什么你給什么就好了，你知道自己有能力，你知道自己能勝任。騙人當(dāng)然是不對，但你生活遇到了困境，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再說你又沒損害別人的利益。鋼琴是只有黑白兩個鍵，但黑白兩種顏色之間還有灰色?！?p> 劉婷說：“我就是笨，我就是死腦筋，我就是什么都想不到。我發(fā)現(xiàn)你跟你奶奶一樣，特別喜歡說教，全天下都是你的學(xué)生，你的聽眾滿天下?！崩畋姳婋y以置信的看著她。劉婷說：“我以前是真不喜歡你奶奶，逮著人就是一番說教，一副為了你好，你一定要聽的樣子。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她管那么多做什么？我為什么要聽她的？”李眾眾說：“你不聽他人言，所以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事業(yè)家庭全面失敗。”劉婷瞪著她。李眾眾說：“我不說自己有多善良，又有多熱心，但這些年，我還是為你家人做了一點事情的，你爸媽還有朵朵對我的態(tài)度就是明證。我不要求你的感激，因為我心甘情愿的。這條圍巾還給你，我消受不起。你欠我的，我也不要你還，好自為之吧。我的說教和管閑事到今天為止?！闭f著轉(zhuǎn)身離開。劉婷楞在原地，表情復(fù)雜，李眾眾比她想象的好，也比她想象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