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兩個人見面，唐果果說想要吃餛飩，李眾眾說：“我知道一家餛飩店，賣的餛飩特別好吃。”唐果果問：“遠嗎？”李眾眾說：“有點遠，但值得?！?p> 到餛飩店，點了兩碗餛飩，李眾眾說：“我以前常跟我男朋友來這吃餛飩，第一個男朋友，蘇仁心是第二個。他家租住的房子離這不遠，但他去世后，他爸媽就搬走了，從來沒聯(lián)系過我。我也聯(lián)系不上他們，他們換了聯(lián)系方式。他們怪我，他們覺得他們兒子之所以選擇自殺，跟我有關系。雖然就算是不自殺，那病也治不好，但他們還是怪我。”唐果果說：“我聽周國民提過一些，說那個男孩子看起來跟你十分般配。”李眾眾說：“其實不般配，門不當，戶不對。而且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們走不到最后的，我奶奶為此還勸過我?！碧乒f：“你也不是一直冷靜理智?！崩畋姳娦φf：“我也曾單純善良過?！碧乒φf：“你現(xiàn)在是復雜善良，龍龔子才是單純善良。”
一會餛飩好了，唐果果說：“我真的是餓死了。”李眾眾說：“慢點吃，小心燙?！碧乒粤艘粋€，說：“挺好吃的?！崩畋姳娨渤粤艘粋€，說：“味道沒有變?！?p> 餛飩吃完，李眾眾說：“接下來該去按摩了，或者蒸桑拿也行?！碧乒φf：“接下來該回家了，早點洗了睡?！崩畋姳娬f：“那我一個人去按了?！碧乒f：“一個人按有什么意思？打電話把你老公叫出來?！崩畋姳娬f：“他很忙，沒有時間?！碧乒f：“那你就回家，幫他煮點夜宵?！崩畋姳娬f：“當不了良母，就當賢妻嗎？”唐果果說：“去看一下醫(yī)生吧，也許沒什么毛病，就調(diào)理一下身體。把龍龔子叫上，兩個人一起看。逃避不是辦法，面對才是辦法。有了孩子，你也許會柔軟一些，柔軟了就甜蜜了，好像蛋糕一樣。這個比喻也許不恰當，但你真的是太硬了，還鋒利，還有毛刺。不是說要傷害誰，但只隨便一揮，就可能傷到別人。”
回家龍龔子正在廚房煮面條，李眾眾說：“我來吧?！饼堼徸右幻孀屛唬贿吔忉屨f：“晚飯的時候因為靈感來了就沒有吃，現(xiàn)在感覺有點餓?！崩畋姳娬f：“別學我，三餐要定時?！饼堼徸有φf：“好，知道了?！?p> 一會面條煮好了，李眾眾看著龍龔子吃。龍龔子一邊吃，一邊笑說：“今天爺爺奶奶他們?nèi)プ鋈眢w檢了，體檢完，陶月還帶他們到處逛了一下，他們回來挺開心的?！崩畋姳娬f：“開心就好，你什么時候有空？我們?nèi)タ匆幌箩t(yī)生，要夫妻兩個一起去看，那樣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饼堼徸映泽@看著她。李眾眾說：“要相信醫(yī)學的力量?！饼堼徸尤滩蛔⌒α?，說：“我什么時候都有空?！崩畋姳娬f：“那明天上午去吧?！饼堼徸诱f：“你是不決定則已，一決定就馬上要采取行動?！崩畋姳娬f：“我怕自己改變主意?！饼堼徸有φf：“我好奇你怎么改變了主意？”李眾眾說：“唐醫(yī)生勸我，我給她一個面子?！饼堼徸有φf：“她是想你好?！崩畋姳娬f：“她不好意思一個人獨自幸福，所以想我跟著一起幸福。”龍龔子笑說：“唐醫(yī)生人很好，是個好人?！崩畋姳娬f：“她也覺得你是個好人。”龍龔子笑說：“你也是個好人。”李眾眾說：“我們是善良夫婦?！?p> 正說著，龍龔子的手機響了，張小菲打過來的，說：“我在醫(yī)院，我爸爸在做手術，我媽媽在打吊針。我挺害怕的，怕他們有什么事，你能不能過來陪一下我？”龍龔子問：“你老公呢？”張小菲說：“你說老鐘，我們在冷戰(zhàn)?！饼堼徸诱f：“你爸媽都住院了，還冷戰(zhàn)？他不會那么不懂事吧？”張小菲說：“他不用來，我不需要他?！?p> 掛斷電話，龍龔子對李眾眾說：“我得出去一趟。”李眾眾說：“你真的是個好人，唐醫(yī)生沒看錯你，不愧是心臟外科醫(yī)生，專業(yè)知識棒棒的?！饼堼徸诱f：“她爸爸在做手術，她媽媽也倒下了——”李眾眾打斷說：“她唯一可依靠的人就是你嗎？她老公是死了嗎？”龍龔子說：“剛還說你是一個好人?！崩畋姳娬f：“你看錯了我，我讓你失望了?！饼堼彴櫭颊f：“我以為你至少會露出一點緊張的表情，詫異的表情，畢竟張小菲不是外人，算是我們的家人?！崩畋姳娬f：“你的初戀女友，你的繼母之一，現(xiàn)在你妹妹的媽媽，她的身份可真多，執(zhí)行秘密任務的特工嗎？如果她有什么秘密任務，那就是干翻你們父子兩個?！饼堼徸又苯訜o語。李眾眾不屑說：“你還想我有一丟丟緊張和詫異，她何德何能？就憑她撥動你們父子兩個的心弦，演繹了一段傳奇狗血的故事？”龍龔子無奈看著她。李眾眾說：“我們應該早點見面的，那時我經(jīng)常呆在醫(yī)院，一個人守在手術室外，從白天守到黑夜，沒有人陪我，我也很害怕?！饼堼徸诱f：“我知道你曾經(jīng)過得很艱難，我很抱歉那時沒能陪在你身邊?！崩畋姳娬f：“往事就不要提了，你走吧?！饼堼徸诱f：“你這個樣子，我怎么放心離開？”李眾眾說：“我什么樣子？我沒有很難過?！饼堼徸诱f：“我走了，你早點睡。”
到醫(yī)院，龍龔子見張小菲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顯得孤單而寂寞。龍龔子原本有一些氣，但現(xiàn)在都消散了，問：“你爸還有你媽怎么樣？”張小菲扭頭看了一眼，說：“還在里面做手術，已經(jīng)做了三個多小時了，還沒有做完?！饼堼徸訂枺骸澳銒屇?？”張小菲說：“在病房休息，她倒沒什么事，就是本來血壓有點偏高，遇著我爸犯病，直接飆升。打了一針，血壓已經(jīng)降下來了，醫(yī)生說住院觀察個兩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饼堼徸訂枺骸袄乡娪质窃趺匆换厥?？”張小菲說：“本來之前鬧得就有點不愉快，沒有好神情，沒有好心情。我爸住院，醫(yī)生說需要做手術，手術挺復雜的，因此費用會比較高。保守估計得幾十萬塊錢，這還不包括后面的康復費用，而前期的各項檢查已經(jīng)花了好幾萬了。我爸媽當然沒那么多錢，只能我出。但我也沒那么多錢，老鐘表示懷疑，以為我在哭窮，說我離婚分得了那么多財產(chǎn)，錢呢？去哪了？投資開奶茶店了啊。又說我有錢怎么沒想著給我爸媽買份保險？虧我還讀過大學。他說了很多，但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他可以出錢，但只能出一點，剩下的我要自己想辦法。我們兩個因為這個事大吵了一架，現(xiàn)在好了，我不去找他，他樂得一分錢都不出?！饼堼徸訂枺骸澳阆胧裁崔k法？”
張小菲說：“我想什么辦法，我不喜歡跟人借錢，只有賣東西了。我把房子賣了?！饼堼徸哟蟪粤艘惑@。張小菲說：“本來也不是我的房子，本來你的房子?！饼堼徸诱f：“我爸的房子，他給誰就是誰的，給你就是你的。”張小菲說：“我原本還想把那套房子留給飛揚飛翔的，但實在沒有辦法，等著錢救命。我爸知道要花那么多錢就說不治了，拼命的想回家，都快吵起來了。我說錢的事不用他操心，我會想辦法，他說他不想欠我的。他欠我什么？明明是我欠他的，欠他一條命，那是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的。我怎么給了他那樣一個感覺？大概這些年，我為他們做的太少了，他們因此不習慣。突然要為他們付出一點什么，他們不愿無條件的接受，就說當欠我的。我才驚覺，這么多年，我就是一個不孝女。我當初只想離開家，只想獨立，我放開了他們的手。我還是一個不稱職的媽媽，我沒有陪在飛揚飛翔身邊，看著她們長大。我還不是好妻子，我不甘做他們背后的女人，我試圖做他們身前的女人。但哪個男人會讓女人沖在前面打頭陣呢？我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以為自己當先鋒的料，卻其實連后勤都做不好?！饼堼徸有φf：“你這樣一下子徹悟了，我真是不習慣?！睆埿》埔残α耍f：“你老婆當先鋒的料?！?p> 龍龔子問：“你晚上吃飯了沒有？”張小菲說：“沒有，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龍龔子問：“你想吃什么？我出去買?！睆埿》普f：“番茄雞蛋面。”龍龔子愣住了，說：“你不是不喜歡吃番茄嗎？”張小菲說：“那天吃了點，感覺還不錯，挺好吃的。我現(xiàn)在覺得番茄炒雞蛋挺好吃的，我中午就吃的番茄炒雞蛋?！饼堼徸诱f：“你的口味變了?！睆埿》普f：“口味都會變的?！饼堼徸诱f：“那我去買，看有沒有?！睆埿》普f：“我的喜好終于跟你一致了?！饼堼徸诱f：“我老婆的喜好一直跟我一致?！?p> 買了番茄雞蛋面回來，張小菲看著說：“這么大一碗，我怕是吃不完，你要不要幫我分擔一點？”龍龔子說：“不要，我一點都不餓，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吃面，也是番茄雞蛋面，李眾眾幫我煮的?！睆埿》普f：“知道我房子賣給誰了嗎？你肯定猜不到，房有。”龍龔子十分意外。張小菲說：“他名字真取錯了，他一直都沒有房。因為是他買，所以我在價格上有些優(yōu)惠，他十分感激。瞧生活把我們變成了什么樣，他從前一個那么清高的人，竟為了一點錢對我感恩戴德，還說有空要多聚一聚，叫上你?！饼堼徸诱f：“我聽封亞林說樊錦去世了?！睆埿》瞥泽@問：“什么時候的事？”龍龔子說：“今年年初的事?！睆埿》普f：“腫瘤復發(fā)了嗎？”龍龔子說：“沒有，他是心臟驟停，醫(yī)生診斷說是猝死?？赡芤驗楣ぷ魈^辛苦，人太過勞累?！睆埿》普f：“我還以為腫瘤復發(fā)了?！饼堼徸诱f：“聽說他是個工作狂，因為要攢錢看病，還要贍養(yǎng)父母?！睆埿》普f：“命都沒了，還要錢什么用？”龍龔子說：“先拿命換錢，再用錢買命?；钪臅r候覺得錢重要，瀕死的時候覺得命重要。人很可憐的，把握不了錢和命之間的關系?！?p> 龍龔子一直陪著張小菲，直到她爸從手術室出來，醫(yī)生說手術很成功。
回家李眾眾還沒有睡，說：“你再晚點回來天都亮了?！饼堼徸诱f：“手術耗時比較長?！崩畋姳娬f：“你陪張小菲的時間也長?！饼堼徸诱f：“我總覺得你對她有誤會。”李眾眾說：“原來是我的問題，而不是她的問題?！饼堼徸诱f：“好，我的問題，我不該對一個人太過溫柔細致耐心。只是張小菲身份特殊，我沒辦法不搭理她，我們是個和睦的家庭?！崩畋姳娬f：“我那樣就不和睦了？我沒要你跟她保持距離，但她總試圖向你靠近，你感覺不到嗎？”還是認為我想多了？”龍龔子說：“我跟她現(xiàn)在就是朋友?！崩畋姳娬f：“你問心無愧是不是？我敏感多疑是不是？你大概覺得我有點不可理喻，是不是酒喝多了，腦子不好使？”龍龔子說：“我當你在吃醋?！崩畋姳娎淅湔f：“你人真好。”龍龔子說：“我們明天上午去看什么醫(yī)生？心理醫(yī)生嗎？還神經(jīng)醫(yī)生？”李眾眾沒有理會，說：“張小菲算準了你不會拒絕她?！饼堼徸硬粷M說：“你真的是沒有一點同情心，她爸媽都住院了，她沒有錢，把房子都賣了?！崩畋姳姴恍颊f：“她好可憐，你要幫她嗎？幫你爸媽可以，幫你前女友不行，我沒那樣的胸懷?！饼堼徸由鷼庹f：“她不用我?guī)兔??！崩畋姳姶舐曊f：“你用我?guī)兔??！饼堼徸託獾貌恍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