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龍龔子生氣說：“你說真的？我們的婚姻還不如一座墳?zāi)怪匾?，我也不如兩個死去的人讓你難忘懷?！闭f著苦笑了一下，笑容里滿是無奈憋屈和難受憤怒。周小格拉周春來和周冬去起來。李眾眾看著他的眼睛說：“你不是站在我這一邊，跟我共進(jìn)退嗎？你騙我，你總是騙我，你一開始就騙我。你說你會對我好一點的，但你沒有。你對其他人都很好，而我被排除在外了?！敝苄「褚患胰诙笺铝?。龍龔子情緒有點激動，說：“我要怎么對你好？我沒辦法對你好，對你好真太難了。”李眾眾一臉平靜的說：“我的問題，跟你沒有關(guān)系。我是個壞人，對我好，你就沒了原則，沒了底線。”龍龔子無奈說：“你能不能寬容一點，別糾結(jié)過去誰對了誰錯了，一個普通的人能錯到哪去呢？又能壞到哪去呢？生活很難，咱們多一些理解好不好？緊抓著過錯不放，你不累的嗎？你放過他不意味著你就背叛了梅姨，你怎么可能背叛梅姨？你是她最強有力的支持者，你已經(jīng)為她做了很多，你能為她做的你都做了。你累了，心力交瘁，你可以歇下。你告訴他們梅姨葬在哪里，大家從此再無瓜葛好不好？老死不相往來?！敝艽簛砺犃松裆笞?。
李眾眾說：“我可以告訴你們梅姨葬在哪里，但有一個條件。”周春來問：“什么條件？”李眾眾說：“我照顧梅姨這么多年，花了很多時間很多精力很多錢。我出錢給她做手術(shù)，又送她去精神病院，最后安葬了她。中間還花錢雇人去找你們，找了很多次。雇人找你們的錢就不要了，安葬費也不要了。你們把看病的錢給我就行，醫(yī)藥費和住院費，她在精神病院住了十幾年。錢給我，我告訴你們梅姨葬在哪里。不給我也不要，那你們也別問?！敝艽簛碚f：“醫(yī)藥費和住院費本來就應(yīng)該還給你，大概多少錢？”李眾眾說：“等一下，單據(jù)我一直保留著?！闭f著下去地下室拿。
一會李眾眾上來，手里拿著一個木盒子。木盒子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厚摞單據(jù)，看著竟有點夸張。李眾眾伸手把一厚摞單據(jù)拿出來，說：“十幾年，竟攢了這么多。按時間順序放的，你們可以看一下?！敝艽簛斫舆^看了一下，最上面都幾年前的，姓名一欄寫著“梅娜”。而最下面十幾年前，紙張都變舊了，字也有些模糊。但即便如此，還是看得出來，姓名一欄寫著“梅娜”。周春來突然有點難過，“梅娜”是他媽媽，他媽媽現(xiàn)在就在眼前。周小格直接哭了。而周冬去眼睛有點紅。李眾眾看著說：“這就是你們媽媽被病痛折磨的后半生，可憐的人，最后終于是解脫了。我之前算了一下，一共四十五萬六千四百三十四塊錢?！敝苄「?，周春來，周冬去均大吃一驚。龍龔子也吃驚，他沒想到那么多錢。李眾眾說：“你們?nèi)绻恍?，可以自己算一下，我這有計算器。”周春來忙說：“不用，你說是多少就是多少。”李眾眾說：“給四十五萬，零頭不要了，利息也不要。四十五萬不多，我花的遠(yuǎn)不止四十五萬，遠(yuǎn)超過了四十五萬。請護(hù)工的錢沒有算，梅姨發(fā)病把人打傷賠付的錢也沒有算，還有其它一些花費?！?p> 周春來不說話，那個金額嚇到了他。李眾眾說：“四十五萬給到我，我就告訴你們梅姨葬在哪，不給就當(dāng)我沒有找到你們。你們考慮一下吧，回家商量一下，計較一下得失，然后告訴我結(jié)果。決定權(quán)在你們手上，什么結(jié)果我都接受?！敝芏フf：“我們沒有那么多錢?！崩畋姳娬f：“要么想辦法，努力湊夠四十五萬，要么想開點，就當(dāng)沒有那個媽媽?！敝艽簛碚f：“你故意的是不是？”李眾眾笑說：“是又如何？我不想好人做到底，我就想做到一半。你們至少還有選擇，可以給錢，也可以不給。當(dāng)初梅姨都沒有選擇，只能在醫(yī)院等死?！敝苄「裾f：“當(dāng)初是我錯了。”李眾眾笑說：“我挺好奇的，你這次會選擇什么？給錢嗎？還是不給？我猜不給，因為從前一個還活著的人你都放棄了，現(xiàn)在一個早死掉的人你更有理由放棄。良心昧了一次，第二次就好昧多了，畢竟一回生二回熟。心一橫，什么事過不去？”周小格的眼淚看著出來，看表情就知道他多激動。李眾眾說：“你們走吧，我要去上班了?！?p> 周小格不想走，因為沒問到梅姨葬在哪。但周春來，周冬去催著他走，怕他情緒激動之下再住進(jìn)醫(yī)院。龍龔子提出開車送他們一程，被他們拒絕了。
周小格等走后，李眾眾呆坐著，不像是要去上班的樣子。龍龔子將單據(jù)重新放好，問：“這個放在哪的？我一會放回去。”李眾眾說：“隨便放哪，扔了也行，反正他們已經(jīng)看過了?！饼堼徸诱f：“你還沒吃飯吧？你想吃什么？”李眾眾說：“我什么都不想吃?！饼堼徸诱f：“我去給你煮碗面條吧?！崩畋姳姴徽f話。龍龔子于是進(jìn)去廚房煮面條。
面條煮好，龍龔子端出來，番茄雞蛋面。李眾眾拿筷子吃，龍龔子一旁看著。李眾眾一邊吃，一邊說：“我一會去上班的，最近都沒有好好上班?！饼堼徸诱f：“沒事，有黃強在?！崩畋姳妴枺骸澳阋粫鋈?？”龍龔子問：“為什么這么問？”李眾眾說：“你最近常外面跑?！饼堼徸诱f：“你注意到了？”李眾眾說：“很難不注意到。”龍龔子笑了一下，說：“吳莉媛介紹了幾個朋友給我認(rèn)識?！崩畋姳娬f：“她真的是很欣賞你，也愿意提攜你。”龍龔子笑說：“怎么是‘提攜’呢？就朋友，互相幫助，這是一個良好的關(guān)系?！崩畋姳娬f：“她不是故意接近你嗎？”龍龔子笑說：“不是，我可是有婦之夫?！崩畋姳娬f：“你最近寫的東西有點多?！饼堼徸诱f：“你看了？覺得寫得怎么樣？”李眾眾說：“感受更深刻了一些，感情更細(xì)膩了一些?！饼堼徸诱f：“畢竟年歲漸長，如果還那么粗糙淺薄，那真是白活了?！崩畋姳娬f：“那你最近收入是不是也多了一些？”龍龔子笑說：“沒有你多，你這么問，是不是想我把錢上交？”李眾眾問：“你愿意交嗎？”龍龔子笑說：“當(dāng)然愿意了?！崩畋姳娬f：“不用。”龍龔子笑說：“是不是錢太少了，你瞧不上不屑管？”李眾眾笑了一下。龍龔子笑說：“我爭取以后多掙點錢，讓你瞧得上愿意管?！崩畋姳娪中α艘幌?。
再說周小格一家三口，回去的路上沒有人說話，大家都有心事的樣子。到家周小格緩緩坐下，沉重嘆了一口氣。周冬去說：“爸，你沒事吧？”周小格說：“沒事。”周冬去說：“四十五萬，我們沒有那么多錢?！敝苄「裾f：“有多少全部給她，剩下的寫欠條，讓她先告訴我們你媽葬在哪里?！敝芏フf：“那錢攢著給你做手術(shù)的?！敝苄「裾f：“我未必等得到手術(shù)，生死有命，早點死了，早點去見你媽。”周冬去說：“我們就當(dāng)眾眾姐沒找到我們?！敝苄「裾f：“那錢本來就我們欠她的，要還給她?！敝芏ブ闭f：“但問題是我們沒有錢還啊。”周小格說：“之前就對不起你媽，現(xiàn)在她不在了，我什么都做不了，都沒有辦法彌補。我至少得知道她埋在哪里，做不了什么，跪下磕幾個頭燒幾張紙也是好的。當(dāng)初一時糊涂，你媽的一件東西也沒有留下，連個念想都沒有。李眾眾那肯定有不少你媽的東西，到時跟她要一些過來，她應(yīng)該會給。”周冬去更著急了，說：“那你怎么辦？媽已經(jīng)不在了，但你還活著?！敝苄「裾f：“活成這樣，不如死了?！敝芏o奈看著周春來說：“哥。”
周春來說：“我會再去找眾眾姐的，跟她說，錢我們肯定會還，如果她不放心，我可以寫欠條?！敝芏フf：“她會答應(yīng)嗎？或者你可以去找她老公，她老公人看起來不錯?！敝艽簛碚f：“確實不錯?！敝芏フf：“那不如求他，他說不定就告訴我們了?！敝艽簛碚f：“別為難他了?！敝芏フf：“現(xiàn)在是他老婆為難我們?！敝艽簛碚f：“他不會告訴我們的，他雖然同情我們，但不會背叛他老婆?！敝芏フf：“他還是一個好男人，長得也帥，身材也好?！敝艽簛戆櫫艘幌旅碱^，說：“我去上班了?！闭f著起身就走。
到診所，助理小徐正在接電話。周春來等她接完電話，說：“我看下預(yù)約本。”小徐將預(yù)約本遞給他。周春來接過看了一下，說：“明天沒有預(yù)約。”小徐笑說：“其實有，剛那個電話就是，還沒來得及登記。李小姐，明天上午九點?！敝艽簛硇α诵?。
明天上午九點，周春來見李小姐是李眾眾，十分吃驚，說：“怎么是你？”李眾眾說：“不能是我？”周春來說：“我忘了你神通廣大?！崩畋姳娬f：“沒有，我只是有錢罷了。”一面說，一面這里看看，那里瞧瞧。周春來說：“請坐?！崩畋姳娮聠枺骸斑@一個月租金多少？”周春來也坐下，說：“你真的關(guān)心的是錢?！崩畋姳娦φf：“我一直都這么俗?！敝艽簛硇φf：“你看著明明不俗?！崩畋姳娬f：“不要被我的外表給迷惑了?！敝艽簛硇φf：“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嗎？”李眾眾說：“我老公說我是騙人精?！敝艽簛硇φf：“你老公是被你騙到手的嗎？”李眾眾說：“我不騙男人?！敝艽簛硇φf：“你是個好女人?！崩畋姳娬f：“我不是個惡毒的女人嗎？”周春來笑說：“你還記仇?！崩畋姳娬f：“我從來都記仇?！?p> 這時小徐倒茶進(jìn)來，李眾眾手接了一下，說：“謝謝。”小徐笑說：“不用謝，李小姐，看您好眼熟啊，不知道在哪見過您?！崩畋姳娦φf：“我應(yīng)該是第一次見到你?！毙⌒煨φf：“我想起來了，在淘寶見過您，您是淘寶模特?！闭f著一臉興奮。周春來十分吃驚。李眾眾笑說：“其實不是，只是幫朋友忙?！毙⌒煨φf：“我經(jīng)常逛淘寶，你朋友那家店衣服賣得很好，經(jīng)常某個顏色或某個尺碼賣斷貨。”李眾眾笑說：“好東西，下手要快?！毙⌒煨φf：“我喜歡猶豫，經(jīng)常拿不定主意?！敝艽簛碚f：“好了，先出去接電話了。”
小徐出去后，周春來問李眾眾：“你怎么會過來？”李眾眾沒有回答他，而是問：“你會催眠嗎？”周春來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回答你的問題。”李眾眾說：“我怕你再去我家里找我?！敝艽簛聿幌嘈潘频?，說：“你會怕那？”李眾眾說：“我不想跟龍龔子吵架?！敝艽簛碚f：“你們平時非常和睦，從不吵架嗎？”李眾眾說：“沒有，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跟他多吵一場架。”周春來問：“你們常因為什么而吵架？”李眾眾說：“你可以催眠我，那樣我就會告訴你因為什么。”周春來說：“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欠你的那四十五萬，我寫一張欠條。我們是存了點錢，但預(yù)備給我爸做手術(shù)的?！崩畋姳娬f：“換腎手術(shù)嗎？你們還真是孝順?！敝艽簛淼f：“百善孝為先。”李眾眾說：“寫欠條，可以啊，現(xiàn)在就寫，約定還款期限，還有利息?！敝艽簛沓泽@看著她。李眾眾說：“限期不還，我會上法院起訴你?！敝艽簛矸浅ＵJ(rèn)真的問：“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