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落梅閣內(nèi)鬼
一個屬下走進院子,朝我行了一禮,喚道:“少主?!?p> 這一喚擾了我看美人的興致,而那屬下卻彎著腰站在那并不說話,看起來神色扭捏。
“怎么?”
我有些不悅地瞥了他一眼,臉上笑意盡退。
對他們我素來沒什么耐心,若非看在阿嬈的面子上,早已命人將他拖出去了。
炎華宮弟子的衣裳除了個別習(xí)藥使毒的支系特殊一些,其他人普遍都是暗紅色,衣邊袖口繪著象征炎華宮的紅色火焰紋。除此之外只有夕落閣親侍的衣裳顏色為絳紫,炎衛(wèi)衣裳顏色為元青,護法親衛(wèi)的衣裳顏色為積紅,所以一看他的紅衣,我便知道是阿嬈的親衛(wèi)。
他看了看顧清風(fēng),又看了我一眼,這才斟酌著開口:“護法請您去入生堂一趟,說是待選弟子那事兒要等您來決斷?!?p> 我皺起眉頭,訓(xùn)斥道:“那人身份不是已經(jīng)查出來了?不過幾個混入炎華宮的賊人,護法自己做主處理了便是,來喚我作甚,難道什么事都要本少主親力親為么?那還要這么多主事干什么?”
“這……”
那屬下被我訓(xùn)斥一通,腿腳有些發(fā)軟,面色僵硬,說話卻依舊吞吞吐吐,想是顧忌顧清風(fēng)與顧林在場,不好說話。
我看了一眼顧清風(fēng),見他低頭把玩茶杯并不說話,壓了壓心頭躁郁對那屬下道:“這位是我請回來的神醫(yī)顧先生和他的藥童顧,有話直說,不必避諱,往后見著記得行個禮,尊敬幾分?!?p> “屬下遵命?!蹦菍傧鲁櫱屣L(fēng)一揖,“見過顧先生?!?p> “不必多禮?!?p> 顧清風(fēng)抬眼看我,眸子里蓄了笑意,“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便成了你炎華宮的大夫了,我們可還沒商量好月錢。”
“不必商量,你要多少,我給多少,往后還得多多仰仗顧先生?!?p> 我垂了眸子掩住笑,將茶杯遞還給他,這才對那屬下道:“究竟何事,說吧?!?p> “護法查出了剩余待選弟子中與他們有牽扯的人,似乎是與門下弟子有勾結(jié),本來孟殿主要將他們按舊刑處置,但護法說這件事情有些棘手,請您過去再做決斷?!?p> 往時也有些弟子為了能夠應(yīng)付大選,塞錢與門下負責(zé)相關(guān)事宜的弟子,以求大選順利通過的,只要未曾被發(fā)現(xiàn)也還罷了,如今被人逮了個正著,還扯出這些事來,連阿嬈都不能做主處置,想必是有什么緣由。
我只得起身與顧清風(fēng)作別:“我還有些事要處理,顧先生自在此休息,若有吩咐,只管叫這院中屬下去辦便是?!?p> 顧清風(fēng)倒是頗識大體,只道:“你且先去罷,我們自在此等候?!?p> 我戀戀不舍地將眼珠子從他身上扣下來塞回眼眶里,出了院子朝書房的方向去了。
屬下見我忽然轉(zhuǎn)向,猶豫著跟上來,反復(fù)確認自己走的路沒錯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提醒道:“少主,護法候您多時了?!?p> “你且自去復(fù)命,我稍后便到?!?p> 我腳步不停,繼續(xù)往書房走。此去我想我應(yīng)該把破月帶上,若真有什么事,打起來也威風(fēng),上回在斷空山與人打斗便是虧在沒有兵器上,委實有些狼狽。
帶上了那兩把彎刀,感覺踏實了許多,我這才去了入生堂。
這邊的考核已經(jīng)停了,所有待選弟子被聚在一起,整整齊齊列隊站在入生堂院內(nèi)。
高臺上,阿嬈、赤溪和孟青幾人都在,臉色皆不太好,下方押著幾個人,院子四周炎華宮弟子手持武器圍了整整兩圈,陣仗鬧得十分大。
那些待選弟子,有的人臉上帶了怒色,有些人臉上帶了懼色,但皆無人敢多說一句,只因地上已橫陳了四五具鬧事者的尸體。
見我來,門下弟子皆跪地行禮,阿嬈等人忙下臺來迎。
“參見少主!”
“起吧?!?p> 我淡淡應(yīng)了,做出一副嚴厲威風(fēng)的樣子,背著手,在萬眾矚目之下由阿嬈等人簇擁著登上了高臺,坐在臺子正中的椅子上。
下方的那些人見到我似乎有些害怕,想是我在外名聲不太好,嚇著了他們。
我將手里的兩把彎刀放在桌子上,隨口問道:“阿嬈,這里的事處理的怎么樣了。”
“回少主,”阿嬈走近前來,俯首道:“從那人的身份著手調(diào)查,查出確實是冥天盟的人,還查出了幾個同黨,已遵少主命令扣押了起來?!?p> “這點小事,你做主便是,何故叫我來?”我看了一眼臺下被護法親衛(wèi)押著的幾個人,皺了皺眉頭。
阿嬈行事自有分寸,我素來對她放心得很,也是因此才敢剛掌權(quán)便離宮去斷空山,只是今日她卻看起來有些猶豫不決,也不知是何事。我方才顧著看顧清風(fēng)了,也沒問這邊的消息。
“少主有所不知。”
她壓低了聲音,十分嚴肅:“我先前讓爍月殿查了他們的底細和近幾日的行蹤,發(fā)現(xiàn)他們竟未曾上過名牒,按理說,未上名牒的我們都會另行安排比試,絕不會混在待選弟子中,但他們不僅拿到了號牌,還參與了甲字試煉臺的試煉,其中一人還通過了大選?!?p> “你是說,我炎華宮有人與他們行了方便?”我與阿嬈對視一眼,心中微沉。
炎華宮治宮以規(guī)矩嚴明著稱,大到殿主閣主,小到門侍仆役,都必須遵守炎華宮的規(guī)矩。華陌和故知以前下手狠,不論品階,只要違背宮中條律,輕則免職,重則打殺,所以不敢有人造次。
每年,炎華宮對大選都十分看重,因為大選是最容易混入他人暗線,哪怕每年都要通過名牒核查身份,也還是會有人想方設(shè)法地進入炎華宮。
以前也有弟子經(jīng)不住誘惑,私自為待選弟子開后門,行方便,被華陌查出后,施以剝皮之刑示眾,此后再無人敢與待選弟子勾結(jié)。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看來,是我御下不嚴,讓他們生了懶惰之心。
似乎是知道我的想法,阿嬈繼續(xù)道:
“我也以為是一起單純的弟子受賄之事,經(jīng)查,這指使之人竟身份不俗。那幾名弟子當(dāng)初皆是由落梅閣第三堂堂主周良選拔入炎華宮,此次大選,入生堂堂內(nèi)護衛(wèi)也是周良安排的,若說與他無關(guān),未免太說不過去。只是恐此事背后牽連太大,我與赤溪統(tǒng)領(lǐng)不好決斷。”
難怪阿嬈要讓我過來,若是門中弟子與待選弟子勾結(jié),只消殺了了事,可若是牽扯到門中位高權(quán)重的人,那就不是簡單的受賄了,那是蓄意謀反。
我掃了一眼身側(cè)的絳紫衣袍親侍,吩咐道:“命人去將周良帶到夕落閣,我親自審他?!?p> “是?!?p> 那親侍領(lǐng)命,忙帶人去了。
“那這些人?”阿嬈看了眼臺下。
我隨著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臺下眾人,淡淡道:“你與他們簡單交代一番,今年的大選改個規(guī)矩吧,每個人按自己擅長的本事站好,十之存五,便算作是過了,若有不想?yún)⒓拥?,即刻便可離開,其他的事,我們回宮再慢慢商量?!?p> “是。”阿嬈彎腰行了一禮,退至一旁。
“孟青,此次大選生變,有你一份過錯,處理完此事,自去領(lǐng)罰?!蔽艺酒鹕韥恚俺嘞?,帶上我的刀,回宮?!?p> “是?!?p> 孟青頹然的跪在地上恭送我離開,臉色灰敗。
回到夕落閣時,人已被五花大綁地帶到了門口,顧林那沒事兒做的還在門口探頭探腦。
回頭見院子里無人,我便問道:“你家公子呢?”
“公子說他明日要下山看診,箱子里缺了兩味藥,去你的藥閣尋藥去了?!鳖櫫肿叩轿疑磉叄瑔柕溃骸澳氵@是在做什么?”
“你們家公子倒是不見外?!?p> 我吩咐下屬把人帶進去,那幾個被抓的弟子,也讓紫衣親侍一同押回來了,此刻一起押在夕落閣門口跪著。
我輕笑:“我這宮里出了叛徒,需得懲戒一番,你若是不嫌太過血腥,只管來看?!?p> 若是被我的手段嚇著,絕了對我的念頭,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能在炎華宮混的都是狠人,若不用些手段,他們斷然不肯坦白,是以我并不打算在夕落閣審,免得臟了地方。
“跟在公子身邊活人死人都見了,我一個大男人,怕什么?索性無事,去瞧一瞧當(dāng)看個鬧趣也好?!?p> 顧林毫不在意地聳聳肩,邁著步子跟上紫衣親侍。
我悄悄扯出一抹得逞的笑來,讓赤溪去通知宣門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