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烏子瀾打開門看見定波的時候,一度以為自己還在夢里。
“您是?”
定波尷尬地笑了笑,一如當年找江謹澤輔導時的樣子,“你好,我是定波?!?p> 烏子瀾這才恍然大悟,“嘭”的一聲,門在定波眼前死死關上,定波保證,當時如果他再往前站一厘米,他的臉絕對要毀容。
他覺得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黑著臉給江謹澤發(fā)了條消息:我離當場死亡就差一厘米,你看著辦吧。
就在他發(fā)完消息的下一秒,門突然打開了,烏子瀾換了身衣服,畫了個淡妝。
有時候定波覺得,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動物,就像現(xiàn)在,烏子瀾竟然能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做這么多事情。
“喵?!币宦暪郧傻呢埥羞m時響起,緩解了二人的尷尬,定波首先開口,“這是蘿卜吧,謹澤跟我說過?!?p> 他蹲下去想要抱抱它,蘿卜卻毫不領情,三兩下就爬上了烏子瀾的肩頭,悠閑而高傲地看著定波。
他突然覺得這只橘貓一點兒都不友好。
“我可以進去嗎?外面有點兒冷?!?p> 定波成功發(fā)揮了演員的優(yōu)勢,自然到毫無表演痕跡,又能輕松地喚起烏子瀾的同情心。
“請進請進,不好意思忘記了,”烏子瀾從他的美色中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沖進廚房幫他沏了杯熱茶,“請慢用。”
她顯得有些局促,倒讓定波淡定許多,直接說了來意,“昨天謹澤跟我去喝酒,一時興起就在酒店住下了,沒有跟你說一聲真是不好意思。”
定波越說越心虛,通常這種話都是小三上門挑釁的時候才會說的呀!這簡直就是個標準的惡毒女配啊我去!
果然,烏子瀾愣了三秒,臉色煞白。
定波一看連忙否認:“我沒有啊,不是,那個…我們就是喝醉了沒辦法開車而已,你不要想多了?!?p> 心里不禁擦了一把汗,這什么鬼?死江謹澤,昨天接個電話不就行了,非要喝到不省人事…
“真的?”烏子瀾半信半疑。
“真的。喝酒不開車,這誰都知道對吧。”定波確信地點點頭。
她的臉色這才有點兒回轉,卻還是氣鼓鼓的,“三十六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我還以為他路上出事了呢。”
蘿卜也恰到好處地打了個哈欠,附和似地搖了搖尾巴。
“他睡著了,像我,我不也沒聽見嗎?”
但真實情況其實是定波聽見了并且用枕頭捂上了自己的耳朵,他嫌太吵了。
但他說出來會被江謹澤掐死。
“那他呢?他不會還在酒店吧?”
定波指了指地板,無奈地說:“在停車庫,車里坐著?!?p> 那可不是,她不發(fā)話江謹澤敢上來嗎?有錯在先的人。
“喂,上來吧。”
剛剛掛了電話門鈴就響起來了,定波心虛地笑了笑,隨意拿起手邊的雜志擋住了臉。
老兄,你也太心急了吧,好歹做做樣子??!
“我…”
門忽然間打開了,江謹澤剛說一個字,烏子瀾就轉過身走了,一看就不想聽他解釋,蘿卜趴在她的肩頭,懶洋洋地抬起頭,瞇著眼睛對他喵了一聲。
“…你不是說搞定了嗎?”
江謹澤小心翼翼地挪到定波旁邊,一邊時不時瞥一眼重新穿上圍裙在廚房里做飯的烏子瀾,蘿卜從廚房里偷了只小魚干趴在地上毫無章法地啃著。
定波不由自主地模仿它砸吧砸吧嘴,指著地上打滾的蘿卜,“奶貓能吃魚干嗎?”
“蘿卜可不是普通的奶貓…你別打岔,她怎么還不理我?是不是還生氣呢?”
定波攤開手無奈地說:“我哪兒知道你女朋友怎么想的呀!你不是她男朋友嗎?”
肩上忽然就被捶了一拳,江謹澤趕緊捂住他的嘴,“你別亂說?!?p> 定波瞪大了眼睛,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江謹澤被迫松開了,難以置信地說:“不是…”
看了眼烏子瀾又壓低了聲音,“不是男女朋友你讓她住你家?說出去誰信!”
“事情很復雜,不是你想的那樣?!?p> 蘿卜停下了對美味小魚干的瘋狂進攻,豎起耳朵聽著二人的低語。
“你不喜歡人家讓我著急忙慌過來解釋干嘛?搞的我跟你偷情了一樣,我去,我算看清你了,你個渣男?!?p> 定波覺得惡毒女配此刻應該甩他一巴掌,然后拿著精致小皮包,踩著恨天高,扭著水蛇腰,特別高傲地走出去,重點是一定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倔強地不能讓眼淚掉下來。
可惜他往旁邊摸了摸,沒有精致小皮包,腳上也沒有恨天高,完全沒有一個惡毒女配的標配。
“我走了,渣男再見?!?p> 他只能鄙視地說出正義的話,臨走前指著地上的蘿卜悲痛地說:“你有這樣的粑粑真是家門不幸。”
蘿卜:“…”
江謹澤:“…”
戲過了吧影帝!
等到烏子瀾端著山藥粥出來的時候卻沒有找到定波的身影,江謹澤才知道尷尬兩個字怎么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過來吃飯。”烏子瀾沒好氣地跟他說。
家庭中百分之八十的矛盾其實只要一句“過來吃飯”就能完美解決,江謹澤一聽這話就知道烏子瀾已經消氣了,立馬走過去她對面。
“酒醒了?”
“醒了醒了?!苯敐蛇B忙點頭。
“還喝嗎?”
“不喝不喝?!苯敐蓳u頭。
“再打電話接不接?”
“接接接。”江謹澤點頭。
三個問題下來烏子瀾已經不生氣了,看了看他白襯衫上的酒漬,不由得心軟,“還頭疼嗎?”
江謹澤一愣,“疼,昨天睡覺沒關窗戶,吹了一晚上的風,定波還搶被子。”
潛臺詞就是我真的好命苦?。?p> 正走在路上的定波突然打了個噴嚏,緊接著發(fā)現(xiàn)自己鼻子已經不透氣了,再一摸頭,完了,頭怎么還熱了?一定是昨天江謹澤搶被子害他著涼了,看來工作不了了,那去醫(yī)院找蔣未來吧。
烏子瀾不知道江謹澤在撒謊,幫他熬了一大鍋紅糖姜湯,囑咐他都要喝完。
“一滴都不許剩聽到沒有?”
江謹澤學著蘿卜一樣乖巧地點頭。
于是這一天,沒發(fā)燒的人喝了一大碗紅糖姜湯,真正發(fā)燒的人卻在醫(yī)院里開了三天的藥量。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雖然定波蔫兒蔫兒地在醫(yī)院里考察了蔣未來一天也沒收獲,但是他做了一件好事——
用僅存的力氣背著一位摔倒骨折的老爺爺上了六樓。
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到病床上的時候,定波有一種自己要進ICU的感覺。
“謝謝你啊,我外公年齡大了,胳膊腿最容易磕著碰著…”
還沒等小姑娘說完話,李和鑒就指著定波說話了,年齡大了說話不利索,還說著方言,有些含糊,但周圍的人還是聽清了:“賣國賊想害我,呸,門都沒有,不就是一條命嗎,拿去…”
楊正玉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把李和鑒的手放下來,轉過身來和定波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外公有時候就是這樣,他記不清人了?!?p> 定波擦了擦頭上的汗,突然覺得有力氣了一點兒,應該是出汗讓燒退了些,表情嚴肅了一些。
“你外公是老兵嗎?”
“是…”
楊正玉還沒說完,骨科專家已經帶著一群人進來了,空間驟然顯得有些局促,定波退了出去,只剩楊正玉和他們交談。
年齡大了骨骼脆弱,骨折尤為麻煩,楊正玉和他們交流了半個小時才有結果,等一大堆人推著李和鑒進手術室的時候,楊正玉的眼淚突然就下來了。
旁邊遞過來一張紙巾,她看了看來人,微微頷首,接過來擦了擦眼角。
李和鑒就像孩子一樣慌張,掙扎著不肯進去,吵吵著要見團長,楊正玉趕緊上前安撫他,跟他說出來就能看見團長,還能打鬼子保平安,李和鑒這才放心,松來她的手腕安靜下來。
手術室的綠燈亮起,楊正玉坐在手術室外邊,一顆心始終落不到實地。
她怕外公就像爸爸和姐姐一樣,一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定波在她旁邊坐下,繼續(xù)沒問完的問題:“你外公是老兵嗎?”
“是,”楊正玉擦了擦眼淚,像是止不住一樣。
李和鑒不僅在整個村里是人人稱贊,一等一的大英雄,也是她最最尊敬的長輩,在他腦子還清楚,家里也還沒有出事的時候,他經常會把年幼的她放在肩頭,帶她走過繁華的廟會,逛遍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家里有困難嗎?”
這話問的很突兀,楊正玉抬頭看了看他,走廊里燈光有些昏暗,因為是公眾人物,定波帶著口罩,臉并沒有全部露出來,楊正玉卻覺得很熟悉,“我見過你嗎?”
不然怎么會問出那種問題?
定波搖頭,“你誤會了,”說著把口罩摘了下來,“如果你有困難,我可以幫你聯(lián)系基金會,我舅姥爺也是老兵,前些年他還在的時候從前的老戰(zhàn)友經常來看他,所以我對他們有很深的感情?!?p> 定波是被親戚養(yǎng)大的,這一點他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就連江謹澤也不知道。
“你是定波?”
楊正玉就算不追星也知道定波,在奶茶店做兼職的時候客人經常會要求播放他主演的電視劇,久而久之她也記住了這個人。
“是,這下你該相信了吧。”定波重新把口罩帶上,還是明星的身份好用,至少不會被當成騙子,說實話,要不是看她一副學生樣,定波才不會出口詢問她條件困不困難。
沒想到楊正玉搖搖頭,“不,不用了,我家還有些錢,外公自己也有補助,足夠的了,謝謝你?!?p> 既然人家明確表示了,定波也不好追著人家再說什么,陪她等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只是就快要轉彎的時候聽到后面一聲稚嫩的童聲喊著“媽媽”,定波回頭看去,那小孩不過三四歲,懷里抱著個臟兮兮的紫色小熊。
原來她已經結婚啊!定波想著,光看臉還挺顯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