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著白霧的山頂走下來個年輕人,年輕人沒走幾步身上的服飾就化為散沙順風而去。看著自己飄走的錦衣年輕人悵然若失,他停下腳步面向風吹去的方向好像在追緬那件舊衣袍一樣。
年輕人忘了自己叫什么,一個人閑著呆久了總會忘記點不重要的東西,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要下山了。
年輕人覺得在這人世間,沒有好聽的名字是不行的,那樣一點排面也沒有。倚靠著山間怪石年輕人很認真地思考這件事。
夜很深,蟬鳴讓這只有犬吠的夜晚有了別樣的色彩。漸漸的遠處傳來了雞鳴。
可年輕人還是沒想出一個好名字。
遠處那雞鳴聲中又摻雜了幾道別的聲,音很輕,短促而急烈,好像水面上的泡泡破滅那般。
下山時他回頭看了眼自己來時的地方,那里已被云霧遮蔽看不到任何別的事物。
于是年輕人決定叫自己云中生。
云中生知道總有一天自己還會回來,他將把那柄劍帶回來。
也許,那東西現(xiàn)在不是劍的模樣了也說不定。
接著向山下走去,風細膩地流連于云中生的每一寸肌膚讓他感到很是涼爽。
可惜眼前的綠樹花叢雖然明艷動人看久了也甚是無趣。
找到一片還算平坦的草地,云中生曲膝蓄力腿部有紋路開始散發(fā)著熾眼白光,他縱身一越,像是飛了起來一樣,穿過千百米才重回地面。
騰空的感覺讓云中生很是喜歡。他繼續(xù)這樣趕路,身上發(fā)光紋路也越來越多,像根在土壤里不斷蔓延。
當云中生胸口都有紋路泛著白芒時,他已經(jīng)看到了云上飛的雁鳥。
斷崖前云中生速度依然沒有減緩。
落入湍急的水流繼續(xù)前行著,身子砸到突出水面的墨黑巨石居然直接穿了過去。就仿佛那個屹立在水面,兩側(cè)盡是那沖擊上去帶來翻騰水花的巨石不存在一樣。
巨石后是道瀑布。
他伴著龐大的水流來到下方的河道。
云中生的前行速度明顯變慢,他被沖進一條支流,最后在這支流的彎口里擱淺總算是停了下來。
晃了好一會云中生才站起來。
這才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人的血腥味。
雖距云中生很遠,血氣很淡,可云中生能感覺到在那定是發(fā)生了一場屠殺。
很久以前云中生會縮地成寸這招,但現(xiàn)在他只記得怎么用自己的兩條腿趕路。
雖沒有衣袍,可這天地便是云中生最契合的衣袍,靈氣在云中生周身匯聚,化作合身的錦衣。
和先前化作散沙飄去,白袍紅邊的錦衣模樣無二。
疾行時云中生的衣袍在身后翻飛。
村子里沒有幾個活人了,八九歲的安平趴在床下早已聽不到爹娘的聲音,才出生沒多久總是哭叫的小妹也沒了聲。
爹娘不讓自己離開這床底,小妹因為害怕不停哭喊招來了那些人進屋。
間隙間,安平的父親抄起腰間的斧子往那幾人身上砍。
斧為至,刀已落。
人頭伴著嬰兒的啼哭墜下來。
爹爹的臉滾落時正好看著躲在床下的安平,眼睛雖睜著但早已無了生機。
安平聽著那些惡人踹開了別家的門,他知道慘叫的人都是誰。
也許村子今天就不存在了吧。
才是黃口小兒的安平咬著牙,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他知道了仇恨是什么東西。
地面枯葉翻騰匯聚,繞著一個圈不斷打轉(zhuǎn),好似有風起。
云中生到村口看見拿著招魂幡吸取怨靈的邪修仍在進行剝魂。但憑自身蠻橫的靈氣生生制壓這殘暴之舉,讓這七個邪修動彈不得。
其中領(lǐng)頭邪修勉強開口說:“我等來自鼎剎祠,請前輩高抬貴手放我等一馬,他日必有重謝?!?p> 云中生沒有理會他,先去看這村民中是否還有活人,想靠自身靈力喚起他們的生機。
他找了很久,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掉這尸堆中的活人,或是還有一口氣在的死人。
終于是找到三個還有點氣在的將死之人,云中生將靈氣小心的灌入他們體內(nèi)。
這和閻王爺搶人的確是有些勞神費力,幸運的是云中生成功復起了他們的生機。
肢體的殘缺靈氣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它最多能眨眼愈合非致命的傷口而已。
云中生找來一個碗盛上水,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進水里,他蕩了蕩碗看起來均勻后再給這三人復下。
片刻三人失去的眼珠和四肢甚至是肝腸都重新長了出來。
他們總算是救活了。
這期間邪修的臉被云中生的靈壓死死摁在土里,抬都抬不起來。
對于拿人性命修道之人云中生厭惡至極,但招魂幡上村民怨靈云中生又不知該如何平息,才好讓他們走那黃泉路去投胎。
不得已云中生只好說:“可以放你們,但我有兩個條件,做到了你們就可以離開這?!?p> 那領(lǐng)頭人已經(jīng)被壓制的說不出話來,僅能眨眼示意明白了眼前大佬說的話。
云中生見狀稍稍松了些對這幾個邪修的靈壓,讓他們能說的出話。
可云中生終究是高估了這幾位,還是只有領(lǐng)頭的能說上幾句。
云中生蹲下來俯視著被壓趴在地上的邪修說:“第一,化了這招魂幡上百姓的怨氣,能否做到?”
領(lǐng)頭人汗如雨下顫顫巍巍地說:“前輩這只有佛下僧人和那些個真正的道人才能做到,但我等正好認識幾位,可帶前輩去找尋那些人?!?p> 云中生看的出這邪修的轉(zhuǎn)折是為了保命,他根本做不到。前半句倒是實話,那既然如此這幾個邪修是幫不了自己的了。
殺一惡人救百人,放一惡人害千人。云中生早已忘了這話是誰對自己說的,但它的內(nèi)容可還是忘不了。
領(lǐng)頭邪修看云中生沒回話頓時慌了神,急迫地說:“前輩我叫宋基文,是鼎剎祠方渡長老真?zhèn)鞯茏?,今后外出歷練再不會做此等事,求前輩放我一馬?!?p> 這話雖是請求,但其實有威脅的意思,可云中生并沒有領(lǐng)會到。他只在意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合乎自己的本心。
邪修身側(cè)盡是不成人樣,鮮血縱橫的村民,放了這幾個邪修云中生覺得自己愧對這枉死之靈。
更別提這邪修還無法讓被他們自己禍害的怨靈重歸五行輪回轉(zhuǎn)世投胎去。
“求前輩放我一馬?!毙靶揞I(lǐng)頭宋基文像是點了自己的靈氣才頂著靈壓向云中生磕了個頭。
云中生站起身來好像嘆息那樣輕輕地說:“我放了你們,可又有誰放了他們呢?!?p> 宋基文臉色大變,就要破口厲聲威脅。
風起,枯葉盤旋間削下了七顆頭顱。沒有一滴血濺上云中生天地靈氣所化的錦衣。
但云中生的臉上還是有救人時沾的血跡。收起招魂幡他轉(zhuǎn)身向后喊到:“小子沒事了,出來吧。幫我一起給大家豎碑修墳?!?p> 安平很快跟了過來,一下跪在云中生面前磕了個頭說:“求仙人教我殺人的本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