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說,夜晚的城屬于那些自小生長于暗夜之人,
他們執(zhí)掌刀光與劍影,與白晝的警察形成分庭抗禮,
只不過一方信守自己的道義,一方效力公共的法律,
而在黑夜之間,也存在著混沌交雜的微妙平衡定理。
這里是入夜后的萊哈頓富人區(qū),雖說平時便很安靜,
但此刻夜的守門人像掀起儀仗隊一般送去寂寥之風,
寬敞的大路,今夜只為他們開辟,初出囹圄的靈魂,
第一次感受夜之安定,荒涼的道路伴隨寂寞的身影,
拖下長長的夜燈卻沒有余人蹤跡,杰諾詢問后認為,
這是對那女子最好的理解和安慰,她無需再多看見、
崇高的敬意或輕蔑的眼神,無需陌生人關懷或熱心,
更無需,接受來自棲身恐懼的黑夜之所的問候致意。
所以,莎溫眼中卡到的萊哈頓之夜,那最后的場景,
只是那幾位熟悉的面容,懷抱不同思慮卻一樣熱心、
試圖拯救自己的人們,以及曾恐懼、卻深愛的父親,
孤燈落殘影,寂寥送風行,一點瑩淚笑,兩聲步履輕。
寂聲送人去,無言燈下靈,明月華燈起,相去再無傾。
杰諾目送一行人走后,自己也向許久未去的堡邸走去,
自己的人們讓出了道路,以往認知里是多么無法評定,
但人們?nèi)允菦Q定后退,為了那道路能夠承載偉大生命!
即使如此,他們走的并不輕松,路途遙遠漂泊無定,
莎溫克服了恐懼卻無法克服虛弱的體力,縹緲天涯,
她不知要走多久,她有些恐懼自己能否支撐到逃離,
在突然的迷茫與眼神混沌之際,她聽到了車子聲音。
以往偶爾走出萊哈頓時聽到的來自廣闊世界的聲音,
開車的是拉克西絲,她還記得這位同邦克先生一起、
不愿言語也眼神冷淡的女性,她當時甚至身著男服,
但此刻她卻帶著希望出現(xiàn)在此地。大約一行有六人,
汽車緩緩向前駛去,莎溫知曉那是東方,約定之地。
一輛黑色有光澤的汽車,在路燈下改變影子和蹤跡,
從黑夜向著黎明,背向故土和海風,向著約定的樹下,
她悔恨,自己拋棄了母親的遺體,無法探求所在之地。
遙遠的樹下,黎明似乎自這里起,萊哈頓之夜尚靜,
他們在這邊界之地下車送行,樹下站著等待的友人,
加德率先去迎接他們,他久違地牽起那只纖細的手,
想同她說些問候卻失卻了聲音?!拔覜]事了,先生,
我逃出來了,此刻就在您身邊,我還想對您表示歉意,
謝謝您沒有放棄拯救我墮落的靈魂?!鄙瘻厮紤]過后,
知曉了克羅托對她勸告無需說出那番話的真意,隨即,
也便就此準備道歉和別離,但加德狀況極差,他大聲、
無所顧忌釋放哭嚎和眼淚,莎溫只能選擇上前擁抱他,
望他能安定情緒,做好最后的別離。不過,或許本不該、
如此在意離別的規(guī)矩,放聲大哭也并非無禮,她也想、
在此地流盡眼淚,然后懷抱希望繼續(xù)朝東方和夢鄉(xiāng)走去。
“有時故土惹人留戀,因為它能凝聚人民,”佐菲姆留言,
“但也有喪失土地、卻能凝聚力量之人民,你并非被拋棄,
是這片土地未能凝聚人心,人們總是在找尋各種各樣場地,
適宜生存的、適宜種植的、適宜追尋夢想的,適宜棲息的,
你選擇背負無法洗脫的罪名和離別的苦痛,這是苦難修行,
他會看著你,保護你,賜予你靈魂的安定?!鄙瘻攸c頭確定,
邦克開始言語:“所謂命運,相信也罷、不信也罷,相信,
因它合乎你的愿景,不信,也是你的執(zhí)著愿景,只需記得,
重要的是你強烈的愿望,上帝也是,他因你的希望而存在,
懂禁忌、多嘗試,在盡可能情況之下,好好地,度過此生?!?p> “我定將牢記?!鄙瘻剡x擇與邦克握手告別,此刻的他們,
都是禁忌之子??ㄎ鏖_始言語:“我得承認我們是初見相遇,
您看起來穩(wěn)重、又堅定,我對您的了解只有近幾日之事,
也未能有機會同您交談理心,請您不要怪罪我拙劣言語,
我對您懷有敬意,您不僅擁有強烈的自主意志,您的選擇,
您大膽的決定,以及,您的不拘與勇氣,這都令我震驚,
我想無需我的臨別之語,您仍會繼續(xù)堅強、動人?!毖援?,
莎溫也禮貌向卡西握手,此時克羅托走向莎溫的養(yǎng)父喬納,
“我知道現(xiàn)在對您說什么都無濟于事,魯娜夫人已經(jīng)離去,
還請您照顧好自己,多關注還在身邊的事物風景,請您相信,
我不是替誰開脫罪名,也不是勸您忘記過去的傷痛及憤恨,
只是生活還得繼續(xù),尤其是莎溫,切忌再帶給她更多危機,
她身份已非常人,此事后果,追究或不追究,切記小心!”
莎溫聽聞此語,對這位跟隨神父來到牢房的女子更加敬佩。
“謝謝您,克羅托小姐,我們自知此行后果,只是遺憾,
沒能順應菲爾德成功取回母親遺體?!薄瓣P于此事我們本想,
或許你們可以停頓幾日等他們在葛蘭特堡邸再尋些蹤跡,
卻不曾想在今日突然被狡猾的菲爾德下了逐客令,危機,
最好的方式便是順他心愿,所以很抱歉沒能尋得她遺體?!?p> 邦克馬上向莎溫解釋,莎溫卻看到他身后的拉克西絲走近,
她靜靜來到莎溫身旁,摘下系在脖子上的精致縫合的布袋,
鄭重交與莎溫手中,“他說,他將你母親的骨灰放在這里?!?p> 簡單的一句話,卻因隱瞞換來了震驚,看她一臉冷冷樣子,
莎溫并不確定能不能去擁抱對面之人,但最終她擁抱了她,
至少此刻沒有孤單的靈魂。最后的最后,莎溫重走向加德,
他此時不再哭泣,“加德先生,我是莎溫,名字是莎溫·愛,
我喜愛您演繹的戲劇,喜愛您講述埃德斯托弗的故事,
您無需懷疑此前的方式或道理,它可以慢慢改進,只要您、
還在這里,去看更多的事物,體會更多情緒,去追尋所愛、
人生或是戲劇,不要害怕、無需恐懼,我本愿陪伴您,
只是如今落到此地,但還請您繼續(xù),我們永遠是那初見的、
一生的友人。用最初的話語別離,也是一種別致的風韻?!?p> “您也要繼續(xù),”她又朝薩加言語:“加德先生說那戲劇,
一半的靈魂來自樂音,相信不久之后,您定會站在那里?!?p> 離別之際,莎溫兩人帶走了骨灰,說要帶往約定之地,
日光自此處起向萊哈頓遠去,直至海上泛起波光粼粼,
就快到終結之時,樹下目送兩人緩緩前行,似乎看到勇氣,
就藏在那一步一步里,遠行需要勇氣,但他認為死亡無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