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姒英公公
別人說,出了門,千萬別回頭,這樣不吉利??墒牵雷訂虆s毅然堅定的回頭,看了看房間的一切。他沒想到在這個臭氣熏天的地方,他居然還清醒的活著,確實是個奇跡。
他又看了看墻壁上的那個小孔,他比了比中指,雖然,他知道對方從來沒有透過小孔看過自己這邊。
不過,他是還是做出了這個舉動,同時他還給對方一個鬼臉,多少年了,他都差不多記不清還可以做這個幼稚的動作了。要不是他不要臉的堅持辱罵,他相信隔壁早已經(jīng)成了一具干尸,而且是散發(fā)著惡臭的干尸。
他用自己的不擅長的方式,拯救了那個陌生的生命,至于他離開之后對方還能活多久,他就沒辦法也沒有能力去管了。
前來押解的兩名武裝人員,都提著大刀,刀光寒寒,讓人一見之下,會生出發(fā)怵的感覺。不過,他們的態(tài)度都還平緩,除了催促快點走之外,并沒有做出辱罵、踢襠等等過分的舉動。
出了門,眼前是個大花園,鳥語花香,田園風光十足。轉(zhuǎn)角是一排緊密連接的的房間,看外觀跟岳子喬居住的沒有兩樣,粗略一望,足足有十間之多。過道是閣樓式建筑,琉璃瓦,紅漆柱子,外廊還有好多處石階,通往花園。
兩人押著岳子喬穿過花園,進了一間小偏廳,光線變得灰暗,岳子喬還聞到一股濃郁的藥草味,小偏廳內(nèi)間又是一條暗道,門是打開的,等三人進去之后,門自動關(guān)閉。
越走越深,通道里發(fā)霉的味道很刺鼻,還能聞到陣陣血腥味。等到了地方,岳子喬看到了一個掛滿奇形怪狀金屬的小房間,兩人把他扔在這兒,也不說話,其中一人倒是很想說些什么,嘴巴張了張,最后搖搖頭,徑直就離開了。
“這位兄弟,請留步。請問把我?guī)У酱说?,是為何故?”岳子喬見人一言不發(fā)就離開,頓時不干了,急忙問道。
那人回頭,面露不忍,壓低聲音,道:“待會兒別逞強,保命要緊,再堅持一陣就有好消息的?!?p> 撂下一句有頭沒尾的話,那人便匆匆離去了。
“你先別走……”
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而已。
“保命要緊,什么意思……”岳子喬喃喃自語。
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暗,把這間血腥味十足的房間粉飾得陰森森的。
只要稍稍看一遍,岳子喬便猜出此地,就是刑房了。
兩世的記憶里,他也只有在虛擬的畫面中見過這樣的場景,當時,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直到站在這里,被那些血腥子味一熏,他才體會到深深的恐懼。
全身的汗毛炸開,大汗涔涔地直流,未知的懼意就像鈍刀剌肉一樣,時時刻刻抓住神經(jīng)和毛孔不放,讓人痛不致死,而又幾近抓狂。
他想要自我安慰一番,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勁,都是徒勞無功。
他很想沖出去,跑到那扇門下,亂踢亂搖,可是那里已經(jīng)關(guān)閉,就算他拼命折騰,依舊紋絲不動。終于,他頹廢的坐在冰涼的地面,雙手抓住頭發(fā),深陷進痛苦中。
他用痛苦來換取恐懼,就算指甲里流著鮮血,他也全然不知,深深地陷入一種迷離飄散的狀態(tài)里。
半響,他腦海里出現(xiàn)了許多的人物,都是他熟悉的人,有前世的,有皓云國里的,很多很多,都帶著譏笑,嘲諷著,指指點點。他們都在見證岳子喬的怯弱,見證著這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人最無助的一面。
“不……”岳子喬不甘的怒吼。
他猛然站起來,眼中的迷離被冷靜取代,他從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中解脫出來了。感覺中的寒意就這一刻,也隨風而散,取代的是熱氣騰騰,這熱氣在燈火下散著霧色,讓他整個人仿佛處在迷霧之中。
剛剛清醒過來,突兀的一個聲音自房子里響起來?!安诲e,能在特制二品迷魂香里保持清醒,看來你的神識不凡嘛……你是人犯岳子喬?”
聲音出現(xiàn)的突然,讓岳子喬不由得退后到墻壁上,直到那人說完,他才在一團陰暗里,看到兩個坐著的模糊人影,他們的身后還站著幾個模糊人影。
這些人是怎么出現(xiàn)的?岳子喬詫異的想著。適才,他可是把整個房間都仔細觀察過的,這些人出現(xiàn)的方式實在太詭異了。
岳子喬稍一遲疑,就被人一腳踹在屁股上,怒道:“大人問你話呢,還不老實回答!”
不知道何時,他身側(cè)又出現(xiàn)了一位身著灰衣的面具人。那人踢了岳子喬一腳之后,雙手抱在胸前,毫不在乎的用那這鬼客面具盯著。
“本公子不是人犯?!痹雷訂桃矐嵟溃骸澳銈兪鞘裁慈??我可是皇城岳閣老的兒子,你們私自扣押朝廷權(quán)貴的家眷,膽子真大!”為了摸清對方來路,他準備做回紈绔公子的做派。
“吵什么吵,找的就是你!”又是兩腳踢在他屁股上,踢得可真狠呀,差點沒把岳子喬痛暈過去,連忙默念法訣,開啟了空間術(shù)。接著,扯著嗓子道:“痛死我了,你們這樣是違法的,知道嗎?”
屁股又多了兩個腳印,這回沒有疼痛的感覺了,慶幸之余,岳子喬發(fā)現(xiàn)對方只打自己的屁股,別處卻是不碰的,心說要么是有特殊愛好,要么就是怕傷著我!當然后者的可能姓居高,那么他們是有顧忌的。
推斷出對方并非刀疤臉那樣的亡命之徒,那么他們不大可能對自己進行實質(zhì)性傷害,岳子喬的心神開始有了底氣
那蒼老的聲音哂笑道:“岳公子是吧,很遺憾的是,你老子已經(jīng)在陛下面前,親口承認與你沒有瓜葛了,如今你自立門戶,你現(xiàn)在應該叫岳老爺才對?!?p> 聞言,岳子喬心頭一緊,腦袋嗡得一聲,冷汗就下來了,他發(fā)現(xiàn)了問題的關(guān)鍵……對方提到了兩個人,一個是他老子岳原,一個是陛下。那么現(xiàn)在審訊自己的人,就是朝廷的人無疑了。如果是真的,前期的心血可能付諸東流——陛下要治罪,那飛仙攻略就是空話。
就聽那老者繼續(xù)冷笑道:“不瞞你說,你的案子上面已經(jīng)定論了,煜親王獻出秘寶保住了一品親王的帽子,不過現(xiàn)在閉門思過,自保不暇,你就老老的交代,那些禍亂朝綱的妖言亂語,是何人幕后指使的吧。省得老夫用刑,你這副身板,也吃不了這般苦楚的,對吧。”
對方的話就像晴天霹靂,把岳子喬劈的體無完膚。
沒想到飛仙攻略不單沒換來皇家的青睞,還引來了牢獄之禍。岳子喬如墜深淵般無力,干咽吐沫,嘶聲道:“不不,不可能,一定是有所誤解。”
“誤解,怎么會呢!”那蒼老的聲音道:“二皇子可是親自指證,他是受了你的蠱惑,一時迷了心竅,人證物證都有,你還要狡辯不成?”
看來所托非人啊,雖然不清楚當時的情形,不過被人拿來做替死鬼是必然的了。岳子喬凄然道:“就算是我所著,怎么是妖言亂語,那可是富民強兵良策啊……”
“笑話……”另外一位坐在一旁的人,聲音陰冷的發(fā)話了:“無知狂徒,竟敢在雜家面前說良策,你這樣的貨色,聲色犬馬還沒有玩夠,懂什么治國的大道理。雜家今日來,不是聽你狡辯的,是陛下念及你年幼無知,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錯過了,那就等著吃一輩子的牢飯吧?!?p> 岳子喬默不作聲的陷入呆滯,又聽那人問道:“不想說,對吧?”
“是的?!?p> “那就先說點別的,為什么要在安慶縣監(jiān)牢害死姒沛?”
“姒沛之死與我何干?”岳子喬搖頭道:“姒沛自作孽不可活,他已經(jīng)入獄,證據(jù)確鑿我為什么要在獄中害死他,多此一舉。”
“哼!”那人沉聲問道?!案s家作對,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量。你不承認,雜家自會繼續(xù)追查下去,到時候水落石出時,定要數(shù)倍奉還。你不承認獄中殺人,那姒沛卻因你遭的罪,想雜家平日里待你岳家人甚是不薄,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我,真以為姒英公公平日里好說話,就當軟柿子來捏?天大笑話……”
岳子喬聽到這兒,猛然回味,這位說話的,就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姒英,難怪了,說話的腔調(diào)陰颼颼的,冷哼道:“姒沛在安慶為非作歹,既然被本公子碰到,當然要懲治,至于你姒大公公平時的照拂,一碼歸一碼??磥?,我的諫言攻略,定是被你從中使壞,借機報復了?”
“一派胡言!”
岳子喬道:“忘了說,姒廣扔下的爛攤子,本公子幫著你收拾了?!?p> “你……”老者被堵得一愣一愣,氣道:“跟你說話,真是對牛彈琴!最后問你一遍,是說指使你做的這些事?”
“我已經(jīng)說過了,沒有人指使,一切皆我個人所為?!苯?jīng)過了最初的驚慌,岳子喬已經(jīng)冷靜下來。
姒英又是幾番憋問,岳子喬無論他問什么,都一個論調(diào)“都是他個人所為,與其他人無關(guān)”,至于其余的,概不解答。
姒英的耐性被消耗干凈,耐著性子問了半天,一無所獲,脾氣便上來了,冷聲道:“邱僉事,既然他不愿合作,那還等什么,用刑吧!看這小子活得挺滋潤的,你們金鑾衛(wèi)碰到岳原家的人,難道服軟了不成?”
邱鎮(zhèn)濤笑笑道:“姒公公言重了,本衛(wèi)奉旨是嚴密監(jiān)控,暗中調(diào)查,如今將人囚禁已是僭越,若是再擅自用刑,置陛下圣諭于何地?至于岳大學士面前服軟不服軟,也該陛下問罪,姒公公這話是替陛下做主嗎?”
姒英被噎的不行,氣急敗壞的對后邊的人吩咐道:“邱鎮(zhèn)濤休要陷害雜家,你以為這么說,陛下會聽誰的?哼,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