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齊縣令猛然出聲。
“啊,不對,準確說,的確有一樣東西?!绷稚鷱膽牙锾统鲆粋€油布包著的東西,一點點攤開,卻是一個破碎的木偶娃娃,似乎被蟲蛀了,顯得很舊。
“這是什么?”幾人皆是不知,互相望望,一頭霧水。
“你是哪里來的騙子,在這里危言聳聽!”新嫁娘猛地上前一步,卻見林生搖了搖頭。
“死不悔改?!绷稚p手拉住木偶娃娃的雙手,向外一扯,只見娃娃頓時化成了灰,灑落了一地。
畫中女鬼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但漸漸回過神來,卻覺得自己身上輕松了不少。
“啊!”新嫁娘一聲尖叫,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你,你做了什么!”
“討債?!?p> 她的丈夫還想去扶她,卻被林生給拉住了。
“你對她做了什么!”丈夫怒視著林生,就連二老也警惕的看著他。
林生搖了搖頭,望向了陸家二老。“二位依舊覺得,那位真的是你們的女兒嗎?”
他說的不是新嫁娘,而是另一個“陸琪薇”。雖然,也差不多了。
當他開了棺,看見里面只留下一個木偶娃娃時,便什么都知道了。
“當然……”老太爺還沒說什么,卻見老夫人一把摟過畫卷,而林生也順勢放手,她寶貝似的抱著畫卷,嚎啕大哭起來。
“她不是,她不是,我的月兒,我的月兒早就沒有了?!?p> 當女兒失蹤了的時候,她撕心裂肺。
女兒回來了,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可她就是知道,她不是,她不是!
那是她十月懷胎的女兒,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她不敢想,不敢想啊!
她有著女兒的臉,有著女兒的胎記,她身上的一切都跟女兒一模一樣,她只能告訴自己,女兒變了,是受刺激了,是自己弄錯了,她不能讓女兒寒心!
老太爺呆愣了半晌,才慢吞吞的問。“夫人,你,你癔癥了???”
他自然也有一顆拳拳愛女之心,只是作為爹爹,平日里畢竟和女兒有些距離,雖然知道女兒冷淡了些,但終究沒想太多。
“那不是女兒能是誰啊?!?p> 他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啪嗒”一聲,一陣煙氣繚繞,一個木偶落到了地上,那姿態(tài)像是折了的迷你人似得,竟意外的有些詭異。
丈夫眼睜睜瞧著身側的女子猛地消息,落在地上卻成了個木偶,猛地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斥起了血絲。
“你,你,你這個妖道,你,你做了什么!”他色厲內荏,大聲厲呵,甚至失了君子的儀態(tài)。
齊縣令下意識的后退兩步,繼夫人捂著胸口,兩眼一翻,竟是嚇得暈了過去,而一旁的侍女們呆在原地,竟看著她摔在了地上,重重的一聲也不知道有多疼。
本來被她牽在一旁的小少爺也被帶到,同樣摔在了地上,嚇得大哭起來,那哭聲嘹亮得煩人。
林生失笑,搖了搖頭,上前一步,卻把那丈夫嚇了一跳,后退了兩步。他撿起地上的木偶,拍了拍灰。
“陸姑娘便在畫里?!彼_口,喚的是“陸姑娘”,卻讓女鬼眼眶微酸。
她依舊是姑娘,她不是那被迫嫁了人的婦人。
“至于這位,不過是個不知何處而來的木偶,奪了人的身份,未免太過分了些。”
丈夫目眥欲裂,卻不想從這木偶口中發(fā)出尖利的嘯聲。
“你這個骯臟的家伙,放開我,放開我!啊,這些都是什么,都是什么?”
雖然其他幾人看不到,林生卻能瞧見這木偶身上正縈繞著濃郁的血氣。
這血氣不是其他,卻是陸琪薇——也就是女鬼——的半身孽債。
女鬼幽幽從畫中飄出,顯了身形,把地上的小少爺給嚇圓了眼睛,怪叫一聲暈了過去,齊縣令也是瑟瑟發(fā)抖。
倒是她丈夫猶疑著瞧著,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女鬼雙目含淚,向著二老飄去,老太爺依舊有些遲疑,但老婦人卻是一把抱住她,卻撲了個空。
“我的兒啊,我的兒……”她悲悲切切的喚著,只是看那情態(tài),著實有些癔癥了。
這一家三口悲哭在一起,齊縣令手腳冰涼,不知如何是好。
林生手上的木偶耷拉著腦袋,卻看見了她的夫君。
“凌郎,凌郎,你救我啊,你既心悅與我,為何不救我啊!”
卻把她丈夫又嚇了一跳,遲疑著不敢上前。
林生一掐木偶喉嚨,竟是把她的話頭給捏住了,喟然一嘆,“何必呢,好歹也是天地靈物,卻淪落至此?!?p> 只瞧見那棺材里的木偶,他便明白哪里來的什么新嫁娘,不過是靈物換殼,換了個新身份罷了。不過若非陸琪薇陰司命里該有那么兩個女兒,她也無法在人間換個新殼。
她以木偶取代陸琪薇,借著陰司處理之漏洞,瞞天過海,只是木偶被毀,一切歸于原處,而她這個借了身份之人,卻要替女鬼擔下三分之一的孽債。
至于剩下部分,女鬼占一半,那些拍花子也占了一半,只是此前女鬼身份被占,她在陰司冊上便成了個局外人,那些孽債全部聚集她自身,也難怪養(yǎng)出一個狠厲的山神娘娘。
此乃,因果。
“為什么,為什么!”木偶嚶嚶哭泣起來,若是個女子,這么哭也算是柔美,但一個木偶如此,著實讓人膽戰(zhàn)心驚。
“我不過是想尋段好姻緣,那又如何?凌郎,凌郎,你可曾記得與我花前月下,可曾……”
她的新人丈夫額上冷汗直冒,直到此時他早已明白,林生不一定是個妖道,但他的夫人卻是個妖怪!
“公子可還愿與你夫人再續(xù)前緣?”林生早已看出他的心慌,只是有些話,不問出來某些人不會死心。
況且木偶也不算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取代了女鬼身份,如今也遭了報應,要是公子真愿認她為妻,自己又何苦拆散兩人。
然而她的夫君卻是倒退三步連連擺手,“拿,拿開!”
木偶頓時如遭雷擊,耷拉下腦袋,再也不發(fā)一言。
林生看得好笑,他算是發(fā)現了,這木偶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真真是個戀愛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