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眾星之子

　　索拉卡是一個被賜予了眾星魔法的醫(yī)師，她心系著所有活著的生物。她曾經(jīng)是一個天界生物，但她犧牲了她的永生并來到凡人世界。只要邪惡仍然威脅著瓦洛蘭之中的生命，索拉卡就不會允許自己安定下來。

　　索拉卡在一個被施法的樹林中生活了幾個世紀(jì)。身為一個星界生物的她，治愈了前來找她的生物們的傷口和疾病。一個名叫沃里克的男人來到她的樹林并乞求她治療他的妻子，那個死氣沉沉地躺在他臂彎中的女人。他的絕望打動了索拉卡的心。盡管他的妻子已經(jīng)拖得太久而沒法救了，她仍然提出要幫他治愈失去摯愛的痛苦。不愿釋懷的沃里克逃出樹林，但在幾天后又回來聆聽索拉卡的指引。她開始對這個悲傷的男人產(chǎn)生了情愫。某日，沃里克告訴她，他找到了殺死他妻子的兇手們。他相信復(fù)仇會治愈他的喪妻之痛——并且如果他死在戰(zhàn)斗中，他至少會找到安寧。盡管她極力懇求，沃里克仍然無視了她并離開了樹林。眾星之聲警告她，不要跟隨他一起去，但索拉卡不得不介入此事。

　　她首次踏入凡人世界，并且很快找到正在絕望地與一群人戰(zhàn)斗著的沃里克。她嘗試治愈他，但她每愈合一個傷口，那群人就會造成兩個更多的傷口。索拉卡意識到，她必須戰(zhàn)斗才能拯救她的朋友。眾星在她的腦海中尖嘯，告訴她不要使用她的能量去傷害別人。她無視了它們的警告，并用一束閃耀的光芒打中了攻擊者們。他們恐懼地大喊大叫然后遮住被她的神性光芒所照射的雙眼，然后逃走了。索拉卡的天界形態(tài)消散了，并且眾星陷入沉默——由于她的忤逆，她變成了凡人。她仍然感到體內(nèi)的眾星能量，但它們不再給她指引了。她從沃里克的脫險中得到慰藉，溫柔地治愈他的傷口，但這個被她稱為朋友的人卻在她的肋骨間刺入了一把匕首。隨著血液的濺出，索拉卡才認(rèn)識到他愚弄了她，并且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個令人難以看透的詭計。在感覺到屈辱和背叛的同時，她再一次召喚眾星能量，燒灼他的肉身并詛咒他的殘忍行徑。伴隨著一聲極度痛苦的哀號，他倉皇逃去，留下索拉卡反思她的命運。盡管她的人生已經(jīng)改變，但她仍然覺得被賜予了力量，并憑借著一個非凡的目標(biāo)而重獲了新生。索拉卡不再以那個樹林為活動范圍，而是打算進入凡人世界，并發(fā)誓要去治愈受傷之人并保護無助之人。

　　這是最適合啜茶的完美良夜。雖有些寒冷，但卻清爽透徹——正如巨神峰寒夜一如既往的凌冽。索拉卡正在等待一位訪客。在她圓帳篷中央的爐火上，石壺里的雪已經(jīng)開始融化，暖意漸濃，帳篷里彌漫著干茶葉和淡淡的山草藥味道。

　　她走到帳篷對面，經(jīng)過了后墻的置物架。正如她家中所有其他物品一樣，這個置物架也有極細微的彎曲。從凡人技巧水平衡量，木工并不是她的強項。但她制作這個架子是為了置物：來自歐米卡亞蘭的柳條頭冠、來自一位班德爾城好朋友的小小金橡果、還有其中最古老的、比任何凡間俗物都古老的——來自舊時納施拉美的狗形石雕。她欠那座城市一次探訪。他已經(jīng)幾百年沒回去了，她對那里的人很有好感。

　　她從沉思中被喚醒，外面起了騷亂。大喊?？穹汀Ｊ譁?zhǔn)時。

　　在黑暗的雪原上，一群狼圍著雪中蜷縮的塊狀物。她大步走進夜中，昂首挺胸。月亮已經(jīng)升起，看上去出奇地大，這是巨神峰上常有的景觀。她的家安在通向峰頂?shù)耐局?，東面是崎嶇的山腰平地，西面陡峭懸崖下是望不到底的迷霧。一股冰冷的山風(fēng)常年將一切吹向西。冒著風(fēng)沙吹打穿過那片平地的野生動物并不稀奇，但它們在這里找到獵物的情況就很罕見了。

　　狼群轉(zhuǎn)了過來沖她怒吼，黃色的光透出圓頂帳篷的窗，映出它們半熒光的眼睛。與此同時，那塊狀物翻倒了。那是一個女孩。一雙驚恐的眼睛回應(yīng)索拉卡的注視，一雙顫抖的手中緊握著一桿木質(zhì)長矛。只有一件事能讓人來到這通向圣山的傍崖僻徑。但從沒有過如此年輕的。

　　群狼一起沖向索拉卡，她聽到群星為了保護她而發(fā)出驚叫?；鸹◤乃讣怃镐噶鞒?，她讓金色的火雨落在狼群中。撞擊讓大多數(shù)野狼在原始恐懼的震懾下退縮，但其中一只被同伴拋棄了，它的后腿被壓垮在余燼下。它在呻吟、尖叫、掙扎。她看到其余的群狼消失在冰冷的荒原上，將它們的同伴拋棄給命運。

　　索拉卡搖著頭，心急得立刻跪到雪中，伸出雙手。她無法承受這可憐的小東西的痛苦。痛苦牽引著她。她把雙手放在它流血的后腿根，它怒嚎一聲，狠狠用牙咬住她的手臂。疼。凡體是有缺陷的。

　　“快停下！”那個小女孩哭喊道。“它……它要殺你！”

　　索拉卡感到自己的表情融化成微笑?！拔也慌吕牵彼卮鸬耐瑫r，光芒從她的雙臂擴散到那只狼的受傷的身體中。“而且，”她接著說，“巨神峰既屬于我，也同樣屬于他?！?p>　　那只野獸的血肉開始愈合如初，斷裂的骨骼重新拼接完整，就像陶土坯在工匠的手中塑造成應(yīng)有的形狀。但這魔法在離開她的同時也在燒灼她。她閉上雙眼，讓自己暫時迷失于痛苦中。

　　當(dāng)她再睜開雙眼，那只狼已經(jīng)逃走了。只有那個女孩還在。她的眼神不時向上閃爍，偷瞄著索拉卡的角，索拉卡已經(jīng)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你是不是……那個？”

　　“哪個？”

　　“惡魔。我曾經(jīng)聽說……”

　　索拉卡笑了出來。但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女孩就先虛弱地陷了下去，長矛的尖也放了下來。到這個時候索拉卡才終于感覺到來自女孩的巨大痛苦。她的雙臂肘關(guān)節(jié)以下全都呈黑色。她的手指與長矛凍結(jié)在一起，上面的血肉又紅又腫。這樣的凍傷……她很快就會死的。

　　當(dāng)她把雙手放在女孩的雙臂上，女孩退縮了一下，這讓索拉卡十分擔(dān)心。面對治愈，人類這種動物的反應(yīng)很奇妙。他們的心智十分復(fù)雜。對他們的治療必須是雙方同意的——他們必須想要被治愈。有些時候她已經(jīng)將魔法的觸須伸進了創(chuàng)口深處，卻發(fā)現(xiàn)被人的心智推了回來。

　　但現(xiàn)在沒有。女孩實在太疲憊，攀登到這里已經(jīng)花費了她全部殘存的體力。索拉卡用她可以給予的所有力量注入死去的血肉，驅(qū)走疼痛。一環(huán)環(huán)翡翠色的光芒蜿蜒著爬上女孩的雙手。長矛掉落在地。索拉卡使用力量的同時，看到皮膚的顏色漸漸從黑色褪回紅色、紫色最后回到應(yīng)有的微暗的膚色。好了。應(yīng)該沒問題了。。

　　“你看我像惡魔嗎？”索拉卡問。她金色的雙眸在黑暗中閃閃發(fā)亮。

　　女孩沉默不語。過了一會，索拉卡追問道：“你要登頂主峰。為什么？”

　　但女孩移開了目光，面露慚愧，揉搓著剛剛復(fù)原的雙臂?！拔业募易?，”她搖著頭，不假思索地說。“我們……我們拉闊爾人——都是武士。我的母親，她是最強壯的武士。你不知道身為唯一一個不能戰(zhàn)斗的人是什么感受。那種……”她咬住了嘴唇，努力尋找那個詞語?！叭跣?。”

　　索拉卡揮一揮手，指向女孩剛剛走過的那條土路，那條通往巨神峰山腳的路。“你已經(jīng)走了這么遠，還覺得自己弱小嗎？”

　　“我的弱小很快就要到頭了，”女孩回答道，她的雙手握成了拳頭。“等我攀到峰頂。我將走出最后的山峰，走進天空，就像古老的故事中那樣。然后——然后他們就不得不承認(rèn)我的強壯。星星鑄成的人不可能被欺負?！?p>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呢，”索拉卡說著，臉上閃過一道尖銳的笑。

　　她并沒有看到女孩的表情爆發(fā)出震驚和錯愕，而是轉(zhuǎn)過身走到路邊。她們頭頂上的星空在漆黑天穹的襯托下，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更明亮。它們在唱著只有她能聽見的歌。這是她的家。雖然不是最初的家。但這是她營造的家。

　　“來，”索拉卡呼喚道。她舉起一只手，指尖的軌跡劃過天界。隨著她的動作，云霧被繡在月光的畫布上，勾勒出一個個女孩從故事中聽說過的面龐。一個頭發(fā)蒼白的年輕女子。與她相對地，一個面如驕陽的女子。還有一個武士，他手中的長矛和女孩的長矛相差無幾。

　　“所有這些凡人都登上了峰頂。但他們是全心全意選擇的那條路。”她轉(zhuǎn)過身對女孩緩緩地說，言語之中沒有任何愉悅?！澳銢]有真正選擇山峰。巨神峰也不會選擇你。你會走向死亡。別這么做。”

　　女孩扭過頭。她沉默了很久。

　　“那，我該去哪？”她最后還是用生硬的聲音說出了口?！拔也荒芑丶?。我不能回到他們身邊。我還能去哪？”

　　索拉卡笑了?！笆澜绾艽蟆Ｄ阌泻芏鄺l路。我能幫你，但你要接受我的幫助。”

　　月光前的圖像漸漸褪去。

　　索拉卡指了指附近亂石之間溫馨的黃色帳篷?！暗紫龋詈眠€是進來暖暖身子。沒必要趕在黎明前就返回。而且，我還燒著水呢。這是最適合啜茶的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