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徐塵早早就起了床,連徐父進山帶回來的野味都顧不得吃了,直奔醫(yī)館而去。
徐塵來到醫(yī)館,看到葉玲瀾一臉倦容,靠在問診臺邊,便急忙上前問到:“瀾瀾,你這是怎么了?”
葉玲瀾望著徐塵,等了片刻她才說出一句話:“永寧鎮(zhèn)的后山有一個四方亭,我們去那里走走。這臘月天來看病的人不多,伯伯一人能應付過來?!?p> 說完,兩人便去了后山。葉玲瀾在前面走,徐塵在后面緊趕慢趕。以前葉玲瀾會故意放慢腳步等徐塵,可今天她卻低著頭一直走在前面。徐塵在后面跟著,也是一頭霧水。
等徐塵趕到四方亭時,葉玲瀾已經在那里等候小半個時辰了。
葉玲瀾望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徐塵,低聲到:“你先休息一會,我待會兒有話對你說?!?p> 徐塵望著憔悴的葉玲瀾,眼角甚至有兩道若隱若現的淚痕。一種極度不安的心緒涌上心頭。
一時無話,葉玲瀾打破了寧靜:“我們還是散了吧,下山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聽到此話,徐塵如遭晴天霹靂,頓時覺得腦子里一陣轟鳴。徐塵自覺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她望著葉玲瀾,略帶顫抖地問到:“為什么,是因為我的身體,你會覺得成為你的拖累嗎?”
葉玲瀾聽見此話,低下頭一字一頓地說到:“對,我就是嫌棄你!”
徐塵聞言,一種壓抑了許久的自卑感油然而生。對啊,他算的了什么,文不成武不就,活生生的一個廢物。此時父親的嘆息,母親的憐憫,一股腦的回到了他的腦海。這幾個月的幸福日子讓他忘卻了,忘卻了自己只不過是一堆扶不上墻的爛泥。
想到這些,徐塵反倒平靜了下來。
葉玲瀾見此,也不再理會徐塵,朝著山下走去。下山的路葉玲瀾走得不快,徐塵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蛟S,這是他倆最后一起走的一段路了吧。
兩個人各懷心事,一前一后地走著。
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意外發(fā)生。
一只吊睛白額大蟲從林子里走了出來,站在了他倆回鎮(zhèn)里的路上。它默默地注視著兩個人,像是在觀察它的獵物是否對它構成威脅。
徐塵看到大長蟲首先反應過來,畢竟也算有過一次經驗了。他拉著葉玲瀾朝著山上跑去。大長蟲在后面不疾不徐地跟著,它的身上有幾條隱約可見的傷口,都是舊傷,是那些狡猾的獵人留下的。
兩人越跑越慢,徐塵是跑不動了,葉玲瀾估計也是被嚇傻了。
看到兩人顯露疲態(tài),這只兇獸終于失去了耐性,開始加速追上兩人。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徐塵看到了一條巖石縫豎立在小路左側,縫隙不大,兩人應該能鉆進去??吹搅松€的希望,徐塵爆發(fā)出了潛力,拉著葉玲瀾狂奔。
兩人跑到巖石縫口,此時的大長蟲才發(fā)現情況不對,四腳發(fā)力,飛奔而來。徐塵忍著胸痛把葉玲瀾塞進洞口,她還能側著身軀往里走??粗~玲瀾暫時安全了,徐塵也側著身子準備進去。
好運不會一直有,徐塵側身時也鉆不進去。他在縫口拼命往里面擠,可是腦袋始終卡在了洞口。葉玲瀾見此,也退出少許,拽住徐塵的手往里拉。
可是,徐塵依然不能進去分毫。望著越來越近的大長蟲,徐塵果斷掙脫葉玲瀾的手,望著她笑了笑。本以為是生離,沒想到卻可能成了死別。葉玲瀾也沒遇到這種情況,倚靠在巖石縫里身軀微微顫抖,雙目失神。
徐塵抽身而出,朝著不遠處的懸崖跑去。跑到懸崖邊,望了望深不見底的峭壁,大腦一陣陣眩暈。
徐塵定了定神,朝四周看了看,峭壁上端有一些雜草,還有一根枯樹斜立在懸崖上。懸崖半腰的樹木倒是綠蔭蔥蔥。
大長蟲先到了巖石縫邊,用巨爪往里邊探了探,又劃拉了一下巖壁,把葉玲瀾嚇得不輕,隨后它又不甘心地在原地轉了幾圈,終于把目光轉移到了徐塵身上。
徐塵看著大長蟲一步一步靠近,腦子里浮現出在圖書里怒殺大長蟲的畫面,不禁呼出了一口渾濁之氣,縱身一躍,跳到了枯樹的樹干上。
徐塵用雙腿雙臂緊緊地鉗住樹干,但整個身體滑到了樹干下方,下巴也因為撞上了樹干的結節(jié),鮮血直流。樹干不大,只有尺許寬,此時正在上下擺動,看著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等擺動停止后,徐塵發(fā)現自己的腳距離懸崖邊較近,那長蟲伸出爪子能勾得到。想到這,徐塵整個人又往樹梢方向挪動。此時的樹干嘎吱作響,徐塵只得緊緊抱住樹干,別無它法。
大長蟲走到懸崖,居然趴在了懸崖邊上,似乎在等著徐塵體力不支,自己掉下去。
徐塵和這只大長蟲四目相對,又仿佛看到了它戲謔地眼神。徐塵明知必死,反倒被激起了血性。雙臂雙腿扣住樹干不動,跟大長蟲比起了耐性。
徐塵保持姿勢不動,呼吸反倒變得平緩了。可徐塵的雙臂已經開始麻木,有點不受控制。
隨著時間流逝,半炷香,一炷香,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徐塵咬緊牙關,感覺雙腿雙臂已經不屬于自己了。終于,還是松開了,徐塵朝著懸崖底墜落而去。
感受著耳邊呼嘯的風,多么的柔軟,像小時候貪戀的母親懷抱,在母親的懷抱里才能睡得安寧,想著想著,徐塵終于閉上了雙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巖石縫里的葉玲瀾泣不成聲,不過,這一切都與徐塵無關了。
“小塵快醒來,小塵你快醒呀……”
有一個熟悉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起,觸動著沉睡者的心靈。
徐塵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孩,蜷縮在母親的懷抱里安靜地睡著,突然,全身上下都傳來劇痛,讓他生不如死,他想喊出來,可是連張開嘴的力氣都沒有。不知道這種痛持續(xù)了多久,多久……
突然出現了一道光,照到了小孩的身軀上,讓小孩覺得渾身暖和,不再疼痛,仿佛又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我不是小孩,我是徐塵,掉下了懸崖!”想到這徐塵一瞬間睜開了雙眼。
望著熟悉的床頂圍帳,徐塵愣了愣神,終于確定自己還活著,現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徐塵艱難偏過頭向床沿望去,發(fā)現徐母正靠著床頭,瞇著雙眼。
“娘……”徐塵感覺自己全身酥麻,用盡力氣喊出來的聲音如蚊蠅一般。
也許是巧合,此時徐母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她習慣性地看向徐塵的臉,卻發(fā)現徐塵正睜大眼睛看著她。徐母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急忙靠了過來,待確定徐塵真的清醒以后,把徐父叫了進來。
一日之后的早晨,徐塵已經能自己下地了。他此時坐在大門口,思考著徐母告訴自己的這些事
那日徐塵和葉玲瀾去了后山,一直不見蹤影,等到夜幕降臨時,葉家夫人氣沖沖地來徐家要人,發(fā)現徐塵也沒有回家。兩家人這時才慌了,挨家挨戶找人,終于得知有人看到他倆早晨去了后山。
于是徐父帶著相熟之人到后山尋人,直到第二天清晨,眾人才發(fā)現了暈厥在巖石縫里的葉玲瀾。救醒葉玲瀾后,眾人才知道徐塵被大長蟲逼得跳崖了。
有幾個獵手順著老虎腳印去碰碰運氣。還有幾個與徐家要好的獵手用編制的藤蔓順著懸崖邊下到懸崖底,準備去找徐塵的尸體帶回去安葬,結果卻發(fā)現徐塵被天然藤蔓纏繞著,像一個蠶繭一樣懸掛在懸崖中段的樹群里。
在徐塵蘇醒后,葉家夫人也來徐家退了前前后后送的禮物,并告訴徐塵,葉玲瀾已經跟隨家人回荷花村去了。
想到這,徐塵釋然一笑。既然緣分已盡,何必徒作傷悲。白白撿回來一條命,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徐塵抬起手臂,手臂上仍有淺淺的淤青。前日四肢異常酸疼,想來是抱在枯樹上時間太久導致的。
徐塵又站起身來,走下大門臺階,去活動活動筋骨。冬日的太陽曬在身上,暖和。
走著走著,徐塵經過了一口小池塘看那塘水清澈,徐塵走上前去看一看臉上的淤青是否消散。
“在屋里躺了幾日,臉還白凈了些。”看著自己臉上一絲傷痕都沒有,徐塵開心自語。
徐塵起身,繼續(xù)閑逛。可走著走著,徐塵定住了身軀。
不對!徐塵不顧全身酸痛,慢跑回了池塘,再一次看著自己的臉,他的下巴居然沒有傷疤。
徐塵清楚地記得自己跳到枯樹上時磕破了下巴,此時怎么會一絲傷痕都沒有呢。才過去幾日時間,自己的傷口不可能恢復得這么快。
考慮著自己前段時間遭遇的種種詭異,徐塵若有所思:“難道那本《靈引》真是個奇物?”
心有疑惑,徐塵也顧不得曬太陽,忍著酸痛,快步回到了屋里。
他從書箱里翻出《靈引》一書,反復打量著。
幾個月前他做過嘗試,當翻開第二頁時,如果他心有所思,書頁上便會出現與他所想有關的畫面。
第一次,他坐在灶臺前腦子里想的是葉玲瀾的一顰一笑,書中出現的是一個絕世美女。
第二次,他心里渴望成為大哥那樣的打獵能手,書中出現的是徐塵計殺猛虎的畫面。
后面幾次試驗,饑餓想吃東西時,出現的是他以前在大財主家里看過幾眼的山珍海味。口渴時想喝水,出現的是晶瑩剔透的野果,諸如此類??擅看嗡⒅鴷赐?,就會特別犯困。所以,他才把《靈引》放回了書箱,不見天日。
他也嘗試過,把《靈引》給父母看,可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把徐塵一番訓斥。
此時的徐塵盯著書,心里想著自己掉下懸崖后發(fā)生了什么??墒?,書里并沒有出現圖像。
奇了怪了?難道這本書失效了?徐塵又換了個方法,摸了摸肚子想吃那烤得焦黃的野山羊。這回書中顯畫了,徐塵立馬沉迷畫中,眼神呆滯,嘴角口水微泛。他坐在床沿上保持這個姿態(tài)一會兒,就一頭栽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