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瘋婆婆
眼神空洞，眼白突出，正中央的眼珠左右不停的轉(zhuǎn)動，腦袋來回像是撥浪鼓似的搖擺，在看到屋內(nèi)的人后，立刻展露出怪異的笑容。
“嘻嘻嘻嘻……”
笑聲持續(xù)了好一陣，風(fēng)聲和著笑聲從那張缺失了門牙的嘴里擠出，猶如哨子般尖銳。
“媽！”
看到老人的一剎那，杜苑不可思議的叫嚷了起來，而剛才她那雙惶惶不安的眼睛，此時卻滿是警惕。
“您……您怎么出來了?！?p> 杜苑迅速越過澹臺梵音三人，小跑到老人身邊。奇怪的是，她并沒有馬上攙扶老人，而是手懸在空中猶豫了幾秒，才慢慢地、似乎是不太情愿又很嫌棄的放在老人發(fā)黃變暗的衣服上。
“您還病著，不能出來瞎跑?！?p> 杜苑的這句話與其說是擔(dān)心叮囑，口吻之間倒是有種濃濃的斥責(zé)意味。
老人沒回應(yīng)，依舊咧著嘴笑著。
“我要送把我媽送回屋去，就先聊到這兒吧，該說的我都說了……”說完，她側(cè)了側(cè)身，示意他們離開房間。
三人走在陰冷的走廊上，腦中反復(fù)回想剛才聽到的內(nèi)容，皆是感慨良多。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話說回來，僧人能招鬼？”穆恒揣著手，歪著腦袋，邊走邊問道。
“能超渡亡靈，懂如何召喚也沒什么奇怪的，”澹臺梵音若有所思的答道，“只是，出家人慈悲為懷，倘若真有人干出這類不堪的事，怕也會得饒人處且饒人。招鬼報復(fù)，很難想象是他們應(yīng)有的寬容。”
“也就是說你不相信？”
“不是不信……”
才說了一半，澹臺梵音就停住了，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她眉尖微微蹙起，一看便知是正在思考的神情。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對？”沈兆墨同樣停住了腳步，瞧著她輕聲問道。
“嗯，有點不太對勁?！?p> “哪里？”
“不建寺院的動機(jī)?！?p> “不是為了錢嗎？”
“為了區(qū)區(qū)一百萬？”
“區(qū)區(qū)……!”第二個字，穆恒是和著口哨吹出來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說這一百萬對于杜炳淵他們幾人是小數(shù)目，還不到即使不擇手段也要弄到手的地步。他做的什么生意？收益怎么樣？”
“紅木！公司收益非常好，還有杜苑的律師事務(wù)所，效益也很不錯，杜炳博和杜炳威雖沒有他倆富有，但也足夠享受生活的了?！蹦潞慊卮?。
“這就對了。為了一百萬，不，分到個人手里的是四分之一，也就是25萬，為了這25萬冒著名聲盡毀的風(fēng)險也在所不惜？之前積攢了那么長時間、付出了那么多才賺回的好名聲？杜炳淵他們還沒腦子壞到這種程度吧?！?p> “不是為了錢？”
“是地。”沈兆墨倚在墻邊，張口道。
啪！澹臺梵音爽快的打了個響指，“具體的我還要查查，奇靈山這個地方我似乎在哪兒看到過，得回趟家才行?！?p> “你再等一會兒，”沈兆墨離開墻，面對面站在她面前，“等現(xiàn)場勘察完，我們一起走?！?p> 說完，沈兆墨和穆恒便往案發(fā)現(xiàn)場走，剛走了沒幾步，他又回過頭來沖她喊道：“別瞎跑，乖乖等著！”
澹臺梵音頓時一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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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沈兆墨他們分開后，澹臺梵音一個人盤坐在客房的床上。起先，她還試圖在腦中搜索有關(guān)奇靈山的信息，但過了沒多久，睡意來襲，連同昨晚的疲憊一齊涌上來，便外衣也沒脫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嘻嘻嘻嘻……
怎么……有東西……
嘻嘻嘻嘻……
陌生的氣息充斥著整件屋子，澹臺梵音似乎感到某種兇險、可怕的物體正悄然潛藏在身后，緩緩地蠕動著……竄動著……
我……不想看……
心底的聲音在不停的警告著自己，可意識還是不受控制的回到了肉體之中，呼吸開始紊亂，眼睛也慢慢的打開。
澹臺梵音一點點挪動身體，循著笑聲的方向張望——
印入瞳孔之中的物體讓她一下子忘記了呼吸，她吃驚的看著她許久，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產(chǎn)生了幻覺。
因為，那個剛剛出現(xiàn)在杜苑屋門口的老人，杜家大家長池英正站在自己床邊，看著自己……
盤著頭發(fā)，戴著眼鏡，如果不是因為身上那件皺皺巴巴黯淡無光的衣服，還有嘴中不時發(fā)出的古怪笑聲的話，她看上去會是一位精明的老人。身上的衣服顯然失去了彈性，松松垮垮在胸前敞著，腳上的拖鞋左右根本不成對，光著的腳上，大母腳趾頭上有幾道非常明顯的劃痕。
老人很瘦，因此顯得眼睛很大，眼白占據(jù)了大部分顯得黑眼珠小而呆滯。幾縷鐵灰色的頭發(fā)從她盤起的頭發(fā)中散落垂下，與她那她凹進(jìn)去的、呈坑狀的兩頰以及線條分明的下顎相配，有種說不出來的毛骨悚然。發(fā)白干裂的嘴夸張的向兩邊撇著，一口暗黃色的牙隨著嘴的一張一合而時隱時現(xiàn)。
在杜苑房間里的時候沒來得及看清楚，此番重新審視，果然很是怪異。
她是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澹臺梵音不禁感到奇怪。想起之前沈兆墨曾提到過杜家老太太的精神狀況，不，就算他不提，眼前人的模樣也足夠讓人一目了然的了。
“您好？”
澹臺梵音定了定神，猶豫了片刻后才試探性的跟她打了聲招呼。
“你，客人？”
池老太太訝然的盯著她看。
“呃……算是吧?！?p> “這個的，朋友？”她又指了指地板。
“沒錯?！?p> 在沒摸清對方目的之前，澹臺梵音總是會先順著對方交談，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方法對于眼前這個無法用常識判斷的老人有沒有用。
“這個叫什么名字？”池老太太突然叫起來。
澹臺梵音語塞，“這個就叫這個該叫的名字啊?！彼裏o奈的打開了太極，將問題又給布了回去。她無法保證自己的回答是否會刺激到她，這并非上策。
“您跟這個認(rèn)識？”澹臺梵音迅速補(bǔ)充了一個問題，推動對話繼續(xù)進(jìn)行。
“是住在這里的東西吧，當(dāng)然認(rèn)識?！?p> “那，是從何時住在這里的？”
“從……哦，好久了，大概從我出生之前吧?！?p> 咦？澹臺梵音一愣，眨了眨眼，心中不自覺的嘀咕，自己說的東西和池老太太說的似乎不是同一個。
“這樣啊，不過這里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東西在嗎？”
“別的？……別的……”
這時，池老太太的表情突然變了，好像是想起了什么，臉上露出了類似靈光一閃似的表情。
“來！到我屋來！來！”
說完，池老太太扯著澹臺梵音的手臂就往外走。
澹臺梵音本想拒絕，可怎奈眼前老太太的力氣竟是超乎尋常的大，再加上自己強(qiáng)烈的好奇心的驅(qū)使，明明清楚最好老實的在房間里呆著，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她們穿過走廊，走上樓梯，途中竟無碰見一人。等澹臺梵音回過神來，自己已然站在了池老太太位于二樓的房間里。
難怪二樓的房間比一樓少了一半，原來光池老太太自己的房間就占了大半個樓層，等于重新在二樓建了一間公寓。澹臺梵音環(huán)顧這里，整個空間起碼超過了兩百平米，跟外面的走廊同樣，四處陰暗，充斥著一股濃濃的廢墟之氣。之所以有此之感，并不是由于屋內(nèi)破爛不堪，正好相反，房間內(nèi)一塵不染，東西歸置的井然有序。然而，就是有種不協(xié)調(diào)摻雜在其中，像是從氣氛、從空氣中醞釀出的不安，就像是那些被歲月浸染的座座城邦，不僅僅流淌著藝術(shù)之美，還在某些地方，在某些部分，甚至是在某些時間中傳遞出種另類的恐怖。
想到這里，澹臺梵音不由得摸了摸脖子，她的脖子一陣發(fā)毛。
“進(jìn)來！”
池老太太繼續(xù)拽著澹臺梵音往里屋走，卻沒有直接拉到要去的房間，而是像是要帶領(lǐng)她參觀屋子一樣一間屋接著一間屋的瞎轉(zhuǎn)。等到把所有房間都轉(zhuǎn)了個變，她才心滿意足的拉著她回到了方才轉(zhuǎn)過的第一個、也是最讓澹臺梵音嘴瞠目結(jié)舌的房間。
簡直是芭比娃娃小屋的放大版，屋子布置的粉粉嫩嫩——粉紅色的墻壁，粉紅色的沙發(fā)，粉紅色的床單，粉紅色的窗簾，毛茸茸的玩具布偶掛滿了整片墻，地板上還鋪著雪白色稍微帶點粉的毛絨地毯。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挑戰(zhàn)著來訪者的視覺神經(jīng)，澹臺梵音從進(jìn)屋的那一霎那眼睛就酸疼的不得了。
這哪是一個七十多歲老人的屋子，倒像是一間嬰兒房！
“這里，坐……”
池老太太伸手指了指她跟前的一張帶有蕾絲花邊涂有Hello Kitty的椅子，澹臺梵音正在為到底該不該坐傷腦筋，只見池老太太上前拉開椅子，直接把她按在了上面。
“要喝點什么，我還有蛋糕。”
“不，不必客氣，我早上吃的很飽?！?p> 即便如此，池老太太還在盯著她，露出一種不讓她吃點或喝點東西就決不罷休的表情。
“您想跟我說什么？”
聽到這句話，池老太太的眼神馬上亮了起來。
“噢噢，我剛才在門口聽到了，”她把手放在嘴邊，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你聽到的是錯的噢，我女兒講的才不對呢！那個才不可怕！”她用一種小孩撒嬌似的語氣不滿的說著。
“是、是嗎？那是怎樣的？”
池老太太把身子直了直，開始講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哦，這棟別墅里住著一位有錢人，他還有一位非常美麗的妻子。在這里住了沒多久，妻子便生了一個同樣漂亮的孩子?？墒呛镁安婚L，在孩子出生后沒多久，這位美麗的妻子突然像瘋了一樣開始對家里的傭人們大吼大叫，而且持續(xù)了好長一段時間。有錢人擔(dān)心這件事被外界知曉會毀了整個家族，于是他將妻子關(guān)在了屋后不遠(yuǎn)的地窖里，這一關(guān)就是9年。同時，她的女兒越長越大，也越來越想見母親，有一天，”這時，池老太太把身子向前挪動了一下，神秘兮兮的講道：“有天，小女孩趁父親不注意，偷偷的跑到了關(guān)著媽媽的地窖，然后……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便就再也沒回來?！?p> “小女孩不見了？”
“嘻嘻嘻嘻，也許是被一同關(guān)在了地窖里，跟她媽媽作伴，又或許，她媽媽殺了她，因為她媽媽瘋了，嘻嘻嘻嘻……”
“媽媽會殺女兒嗎？”
“我不知道……可能會吧。”
說完，池老太太立刻就從地上抄起一個毛絨小熊抱進(jìn)懷里。
澹臺梵音一言不發(fā)看著她，這個故事，聽上去很像那么回事，是老太太自己編的？還是這個宅邸的傳說？驚擾杜苑的夢魘包不包括這個？
還有，靈靈口中的……
不過，無論她怎樣思考，都覺得跟謀殺案沒多大關(guān)系
眾人皆說杜家大家長池英腦子有點問題，家人們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的確，樣子是很怪異，可也不到唯恐避之不及的程度，最多就是心智成了孩童，相處時麻煩了點。澹臺梵音疑惑的看著眼前正在撫摸小熊的老人，她，哪里可怕了？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