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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感應(yīng)假說

第89章 多余的六天

超感應(yīng)假說 八斗才雄 3744 2020-02-18 23:04:30

  冰冷的審訊室就如同一個鋼筋水泥打造的萬年冰窟,王芳感覺凍的自己的頭發(fā)稍都能結(jié)一層冰。

  沈兆墨和穆恒一前一后走進(jìn)審訊室,王芳“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竄了起來,忐忑不安的開始叫起來,她口音很重,有些字還咬不清楚。

  “沈隊長,這、跟我沒關(guān)系,你老就纏著我干什么?該說的我都說了!”她一邊說,一邊委屈的咬著嘴唇。

  沈兆墨注視著眼前這個胖胖的中年女性。平心而論,她就像是那種平常沒事在胡同里跟人閑聊,成天張家長李家短唯恐天下不亂,以鄰里八卦撐起自己后半生時光的家庭婦女。她雙手揉搓著衣服,一雙眼睛不對焦的來回看,看到房間一角的監(jiān)視器時,不禁渾身一哆嗦,好像嚇了一大跳。

  沈兆墨心平氣和的讓她坐下,沒過多久一位穿著制服的女警察端著一杯水走進(jìn)來,把水放在她面前。

  “王女士,還有點問題要找您核實一下,您別緊張,沒什么大事?!彪S即沈兆墨展露了一個足以讓她放松下來的微笑。

  王芳愣了愣,又瞧了瞧沈兆墨充滿友好的面孔,緊繃的身體好歹放松下來,后背很自然的靠在椅子上。她喘了口氣,皺著眉頭按了按胸口,似乎是在故意告訴眼前的這兩位警察,自己的心臟不好。

  沈兆墨看著她,等著她把想做的都做完,才翻開桌子上的文件,操著官方的口吻,問:“您能再講講失蹤時的情況嗎?”

  “再說一遍?”王芳疑惑的問。

  “對啊,您看,這不得走程序嘛?!蹦潞爿p松笑道。

  王芳半信半疑的“哦”了一聲,端起水喝了一口,開始講道:“上個月,就是大概20多號,具體多少號我也記不清了,我去教堂找神父,想要與他商量迎接訪問團(tuán)的程序,你看,我們教區(qū)這個月月底準(zhǔn)備要迎接一個來自英國的訪問團(tuán),結(jié)果出了這檔子事兒,訪問團(tuán)的事也取消了,挺遺憾的……你看,我在說什么啊,我去找神父,發(fā)現(xiàn)神父不在辦公室,然后我找了禮拜堂、懺悔室,還有餐廳,都找不到,給他打手機(jī)也不接。我有些擔(dān)心,就給認(rèn)識的幾個教區(qū)義工去了電話,他們也說沒看見神父。我猜……”她把脖子往前伸了伸,“神父可能是太緊張了,需要暫時靜一靜,不想讓人打擾,沒辦法我那天就回家了,可是之后一連幾天都沒看見他,我這才有些著急,急忙報了警。說到這兒,我還想問問你們!你們這幫警察的是怎么回事啊!大人不見了就可以不管不問嗎?派出所的警察跟我說神父是大人了,興許自己跑去哪兒了!我怎么跟他們解釋都沒用,硬是讓我回家等信,我這人向來實誠,也是相信政府的,我就老實回家等,可我等來了什么!神父的尸體!你們、你們這是草菅人命!如果你們當(dāng)時出去找找,神父可能還活著!有你們這樣子的警察嗎?把我們老百姓當(dāng)猴耍??!”

  這一大段話,她幾乎是一氣呵成,說話時吐沫星子就跟導(dǎo)彈似的到處轟炸,有幾顆還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穆恒的臉上,把他直接給砸懵了,緩過神來后第一件事就是由衷的佩服這位王大媽的肺活量,從她坐的桌子到自己這里怎么看都得有三米多,這么長的距離都能打到他臉上,那嘴的噴射力都趕上特警堆的最新型輕機(jī)槍了。

  “是,這件事是我們做的不夠好?!鄙蛘啄B忙致歉,“您多久去一次教堂?”

  “基本上每天都會去的,我沒事干,正好幫忙整理教會日志?!?p>  “是這樣啊?!鄙蛘啄倪@句話尾音異常的長,“您之前說,神父有恐高癥,對嗎?”

  “對啊?!?p>  王芳的情緒完全放松了下來,一條腿高高翹起,頗有點“想要飛得更高”的趨勢。

  “聽誰說的?神父自己說的嗎?”

  “沒錯,有次神父讓我?guī)退龘Q燈泡,我才知道的”

  “還有誰知道?”

  “大家都知道啊!”

  “神父自己說的?”

  “或許吧?!蓖醴颊f著把另一條腿也抬了起來,整個人盤坐在審問室的椅子上,好像是來聊家常的。

  沈兆墨一笑,“啪”的一下合上文件夾,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緩緩的說:“可是我們了解的情況卻不是這樣的,我們問過了其他的信徒還有跟你一起的三位義工,他們雖然都知道神父恐高,卻是從你這里聽到的,而且還是在大家一起尋找他的時候?!?p>  “這、這個啊,要不說我保守不了秘密呢,我這嘴就是欠!其實神父不讓我跟別人說,他怕丟人,我還笑他不過是恐高,又不是癌癥至于這么藏著掖著的!那天,我們都急壞了,我一急嘴上就沒個把門的,就給說了。”王芳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抿了抿嘴。

  沈兆墨神色不變,淡淡的看著王芳,“王女士,你知道神父的尸體是在哪兒發(fā)現(xiàn)的吧?”

  “……知道,在山上,那個風(fēng)車上……我就說不應(yīng)該建那種中看不中用的破東西,你說那山平常誰上去,又陡又滑的,去年下暴雨還來了場泥石流,大半邊山都滑下來了,說來怎么會在哪種地方……”

  “王女士,我這里有證據(jù)證明胡神父死是自己走到山頂?shù)摹谒R死之前?!鄙蛘啄ё趾苤?,似乎是要把這些字一個一個化成釘子敲進(jìn)王芳耳朵里。

  “你是……什么意思?”王芳一下子不知所措。

  “我們的法醫(yī)在胡國忠身上找不到任何足以使他昏迷的傷口,胃中也沒有任何藥物成分,當(dāng)然,畢竟他到死前什么都沒吃,胃里沒有東西也是正常,但是我們在他的鞋上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泥土和砂石,經(jīng)化驗與那座山上的泥土相吻合,更有意思的是有人竟看到神父曾上到那座山,神父氣定神閑,走路快而穩(wěn)……王女士,你說的胡國忠跟在警局解剖室里躺著的是同一個人嗎?”

  跟審問室有一墻之隔的另一個屋子里,周延、秦壬還有不知何時跑進(jìn)來的澹臺梵音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塊單向玻璃。

  秦壬一歪頭,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連忙問:“周哥,誰看見的神父爬山?。课以趺礇]讀到過?”

  “編的,詐她呢。”周延負(fù)手,站得筆直,活像一個中年干部,比起膀大腰圓的侯局,周延更像個局長,一臉的正氣。

  秦壬一驚,“假的??!為什么?”

  “誰讓她不老實,說謊了呢?!?p>  澹臺梵音凝重的盯著手機(jī)屏幕,低聲說道:“胡國忠他家在三樓,有一個還算過得去的陽臺,陽臺和里屋中間是一扇玻璃門,而靠近玻璃門的地方放了張休閑椅,一旁的貓腳桌也擺放了書?!?p>  秦壬木納的點點頭,“是啊,那又怎么樣?”

  澹臺梵音抬起頭,瞧著秦壬的模樣,突然覺得玊老的話講得挺有道理的,是該帶他去醫(yī)院看看腦子了。

  “一個連梯子都不敢上的人,會把椅子安置在陽臺旁邊嗎?一個一眼就能望見樓下的陽臺?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三層樓可比梯子高多了?!?p>  秦壬猛地一拍手,他總算想通了。

  為什么要說這么明顯的謊話,難道她不知道有隨時被拆穿的可能嗎?還是說,這個謊話另有目的?還有,神父為什么會上山,整座山已經(jīng)被封,兇手究竟是用什么借口引神父爬山的?

  再有,5月23號,布里斯班的法曼神父死于同一天,這是怎么回事?

  沈兆墨食指有力且頗有節(jié)奏的敲擊著桌子,在這冷冰冰的“冰窟”中產(chǎn)生出不可抗拒的威懾力。

  沈兆墨繼續(xù)說:“當(dāng)時一起尋找的另一名義工曾提出上山看看,是你阻止了他,告訴他神父恐高,不可能上山他才放棄的?!?p>  “王芳,”穆恒抽出一張銀行明細(xì),“我們調(diào)查了你的賬戶,27號的你的賬戶里存進(jìn)去二十萬,錢是哪兒來的?你家里的經(jīng)濟(jì)狀況我們也清楚,好像都讓你賠光了吧。”

  王芳身體僵硬如同一座石膏,耳邊就如同萬條蟲子飛過一般轟鳴作響,她甚至還有些喘不上氣來,似乎剛才試圖嚇唬他們的心臟病真的發(fā)作了。

  “該跟我們說實話了,這么瞞著不累嗎?”

  沈兆墨語氣的寒冷刺骨,在王芳眼中,他就是面容可怖的閻王爺,殘忍的審視她這一生,并且打下一個惡人的烙印,而惡人終歸是要下地獄的。

  “我……我……我……”

  她連說三個“我”,目光落在沈兆墨敲打的手指上,片刻后,她的抬起頭,眼眸中的光芒開始匯聚凝結(jié)成水汽,“我也……不想的。”

  這是大部分罪犯的口頭禪,總是會把責(zé)任推卸到不順的人生、陌路的家人、冷漠的社會,他們從來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永遠(yuǎn)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而這樣的身不由己是可以被原諒、被理解的。

  現(xiàn)實是,有些的確可以,有些卻不行……

  “我賭博,背著家人把所有的錢全都拿出來了,一開始的確是賺了,可越往后就越……然后,就全沒了。我不敢告訴我丈夫,可他很快就會知道,他一定會跟我離婚,我正著急呢,結(jié)果,那個人就出現(xiàn)了?!?p>  “什么樣的人?”沈兆墨問。

  “我不知道,他給我打的電話,他說可以幫我填補(bǔ)虧空,還能額外再給我些錢,只要我按照他們所說一一照做,否則就把這件事告訴我丈夫,他有我在網(wǎng)上下注的證據(jù)……我真不想的?!彼煅势饋?。

  “接著說!”穆恒有些不耐煩的喊道。

  “他寄給我一張紙,讓我交給神父,我照做了,可沒想到第二天神父就消失了?!蓖醴汲槠藘陕?,“然后那個電話又打過來,告訴我會有另一個神父接替他的位置,我當(dāng)時還沒鬧明白怎么回事,可當(dāng)我看見另一個神父時,我簡直嚇壞了,因為他長的跟胡神父一模一樣!”

  “怎么回事?”秦壬驚訝的問道。

  “恐怕是易容術(shù),就是我們常說的特效妝?!卞E_梵音靠在墻角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而注意力卻還在手上,她的手機(jī)上。

  “新來的胡神父告訴我,他會在5月20號后離開,然后讓我裝作神父失蹤,一個星期后去報警?!?p>  “那你為什么早了幾天?”

  “我太害怕了,實在受不了了,就提前報了警?!蓖醴伎拗f道。

  “你什么時候把紙條給神父的?”

  “上個月的10號?!?p>  神父死亡時間是23日,一個人不吃不喝最多能撐一個星期,精神強(qiáng)大點的興許能多撐一會兒,這樣推算,神父至少是十六號被綁在風(fēng)車頂,空白的六天,他一直被兇手控制。

  六天……

  澹臺梵音正考慮著,手中這時顫了幾下,她臉色一變,小心翼翼退出房間,走到走廊一頭,一看屏幕果然又是未知號碼。

  “喂?”

  寂靜無聲了幾秒后,電話里又傳來一聲詭異的笑聲,逐漸地,笑聲變成一陣旋律,輕輕飄出來……

  “Build it up with wood and clay, wood and clay, wood and clay, Build it up with wood and clay, my fair l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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