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朵花朵
走在舜市警官大學(xué)的校園里,秦壬懷念的到處尋找曾經(jīng)上學(xué)時的印記。他還記得那次連著五天下雨,空氣潮濕發(fā)黏,大雨連成一串串銀線從仿佛取之不盡的天空中撲下來,運動場像是一片淺水灣,有點像是大海一樣延伸到遠處,雨水滴落,蕩出陣陣漣漪,同時掀起一片朦朧水汽,朝著被大雨打濕的校園中間的林蔭小道之中漫去。
秦壬瞇著遠,幸福無比又詩情畫意的敘述著美麗的大學(xué)生活,無奈身旁的二人直接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fēng)。穆恒光顧著打趣沈兆墨,提醒他一會兒態(tài)度好點,積極認錯,爭取個寬大處理,很完美的無視了剛走出校園沒多久的秦壬小朋友的真心感慨。
三個人順著主道路走入教學(xué)樓,由舜市警大畢業(yè)的秦壬帶路,他們很快便找到了澹臺梵音所在的小型會議室。
一月未見,再見時難免有諸多感慨。
三個人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坐在了最靠邊的椅子上,而全身心投入到演講中、侃侃而談的主角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澹臺梵音的臉很小,眼睛很大,眼眸中瞳孔的顏色比他人略微黑了點,因此旁人見她的第一眼一定會被那雙黑的發(fā)亮的眼睛吸引,講話時,她的目光跟隨著語言有韻律的環(huán)視下面的聽眾。她穿了一件相對正式的連衣裙,顏色還是她癡迷的藍色,顯得皮膚更加白皙水嫩。沈兆墨發(fā)現(xiàn)她很喜歡用肢體語言彌補情緒上的不足,手臂的幅度越大,語言速度也越快,面部表情也就跟著越豐富。
沈兆墨看向旁邊,下一秒再轉(zhuǎn)過來時正好撞上澹臺梵音投來的目光。霎那間,她嘴角輕輕一挑,眼微微一瞇,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妖冶般的笑容,目光在沈兆墨身上輕輕地滑過,仿佛沈兆墨此時心中所想、心中所慮,她已了然于心,開不開口,都沒什么區(qū)別。
沈兆墨頓了頓,竟有些不知所措的低頭垂目,被撩撥的心弦在胸腔內(nèi)彈起了《金蛇狂舞》曲,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悄然爬上他的耳垂。
“呦,她這是注意到我們了……大哥,人在你腳下啊?低著頭研究什么呢?”穆恒用胳膊捅了捅了他,讓他往前看。
沈兆墨沉默不言,抬起頭又飛快移開目光,手指神經(jīng)質(zhì)的敲打了幾下,隨后不自然的放在一側(cè)。
“你往哪兒看呢?”沒有意識到沈兆墨心中苦惱的穆恒,十分疑惑的側(cè)目盯著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哥們瞬間變成了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躲躲閃閃的,要多別扭又多別扭。問題是對面那人在正經(jīng)八百的做著報告,也沒瞧見到有什么親昵的表情啊。
穆恒后來自己得出了個結(jié)論,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是喜歡人的一個白眼,他都覺得是在眉目傳情。
沈兆墨凝神靜氣,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澹臺梵音所講的內(nèi)容上。他不是什么都懂,卻有個不懂就學(xué)的好習(xí)慣。自從經(jīng)歷了幾次超出常識的案件后,沈兆墨就時不時的尋找一些相關(guān)書籍來閱讀,曾經(jīng)澹臺梵音放在他那的《所羅門之匙》,他用了幾天的功夫就把里面七十二魔神的名字全部記住了。
但找到書內(nèi)容有限,澹臺梵音此時所講正在他所知范圍外,因此很快地,他的情緒歸于平靜,專心聽起演講來。
過了一會兒,演講結(jié)束,澹臺梵音向眾人點頭示意,表示感謝。
沈兆墨三人靠在墻邊耐心等待,等著袁青教授指點完、警官學(xué)院的教授提問完,還有穿著警服的在校生請教完后,他們才不急不慢的走到正搓著笑得抽筋的臉頰、同時大大松了一口氣的澹臺梵音面前。
“你再揉可就長皺紋了,畢竟年齡不小了,注意點!”穆恒上來就不客氣的講出了一句足以遭所有女性毒打的話。
跟穆恒相處時間長了,澹臺梵音自然而然摸索出了一套相處之道——以毒攻毒,以貧治貧
她訕訕一笑:“放心,我們家基因好,不顯老的,我這張臉再撐個二十年都沒問題,時間在我這兒就是打了個滑,留不下任何痕跡?!?p> “哦,那你夏天一定很幸福?!?p> 澹臺梵音表示不解。
穆恒一挑眉“你想想連時間都能打滑,蚊子還能站的住嗎?”
澹臺梵音:“……”
蚊子打不打滑她不知道,她想打人倒是發(fā)自肺腑的。
接著,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了相聲,沈兆墨站在一旁不惱也不急,很享受似的瞇著眼睛欣賞著。
論嘴皮子功夫和不要臉皮,澹臺梵音自是自愧不如,于是沒說兩句,她就以一頓白眼結(jié)束兩人的論戰(zhàn)。然后,她轉(zhuǎn)過身,面對著方才還一臉笑意,現(xiàn)在笑的尷尬的沈兆墨。
“好久不見?!卞E_梵音神情如常,淡淡說道。
沈兆墨頓了頓,他今天戴著眼鏡,在正午強烈的日光下鏡片顯現(xiàn)出暗灰的顏色,他推了推眼鏡,用只對她才有的輕緩柔的聲音回答:“嗯,你看起來恢復(fù)的不錯。”
上次的事件害的澹臺梵音一身的傷病,好了又傷,傷了又好的,像個惡性循環(huán),周而復(fù)始。見不著她的這段時間,沈兆墨總是不由得擔(dān)心她的傷是否會留下后遺癥,擔(dān)心她烙下病根,現(xiàn)在看她精神煥發(fā),榮光滿面的,心里放下了不少。
“我已經(jīng)沒事了,能跑能跳的,袁教授擔(dān)心我的身體,因此特批我可以在國內(nèi)完成期中論文答辯,不然我還得飛回布里斯班去?!卞E_梵音輕松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我們多過意不去啊,對吧,老墨。”穆恒發(fā)揮起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欠揍嘴臉,說道“其實吧,我們來這兒是為了……”
“為了宋橋,她突然死亡,有某個地方不太正常,對吧?”澹臺梵音搶先說道。
“你知道?”
“連著好幾天的熱搜,外加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想不知道都難。”
沈兆墨聽出她的話語里的不屑,似乎是很不待見這個叫宋橋的女孩。
穆恒聽著來了精神,“咱能聊聊嗎?這兒不太合適,我看對面有家咖啡館不錯,咱們?nèi)ツ莾?,順便你也可以幫我們看看現(xiàn)場那些東西?!彼A艘幌?,下意識看向沈兆墨,才緩緩說道:“宋橋死之前也見到一個占卜師,我們懷疑她是第九名受害人?!?p> 澹臺梵音面色一沉。
三個人,加上從頭至尾一句話沒說、被無情的晾在一邊的秦壬,穿過校園來到對面的咖啡店。大概是因為離警官大學(xué)近,座位上坐著的大部分都是身穿警官制服的學(xué)生,讓這所咖啡廳頓時充滿了安全感。
依照澹臺梵音的喜好,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隨便點了幾杯飲品,沈兆墨又給她要了塊黑森林蛋糕。
“你先說說,你似乎不太待見死者???你認識她?”穆恒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操著口官腔,一旁,秦壬打開本子,準備記錄。
澹臺梵音嘆了口氣,有種往事不堪回首的窘迫感,“舜市的敗家公子小姐們,我不得已認識過幾個,算是擴展人脈,必要的時候好辦事。我雖然沒有直接接觸過宋橋,但聽周圍人說,那可是說一不二的女皇,只要她想,連地球都必須克服太陽引力圍著她轉(zhuǎn)不可,否則她就能把地球砸穿,讓它不得好過。還記得于坤案件里的汪禎嗎?就是他的女版,不同的是圍著她轉(zhuǎn)的都是一幫不正經(jīng)的花花公子?!?p> 穆恒吹了一聲口哨,故意干咳了一聲,咧著笑問秦壬:“還記得宋橋公司的同事跟我們怎么說的嗎?”
秦人冷笑一聲:“待人和善,謙遜有禮,能力出眾,熱情大方,簡直是個十全十美,模范好員工?!?p> “哦……要么就是那同事高度近視外加受虐體質(zhì),要么就是故意撒謊?!?p> 澹臺梵音摸了摸鼻子“那可是他爸的心肝寶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心呵護,寵愛有加……就寵出那么個玩意兒?!?p> 沈兆墨喝了口水,把蛋糕往她跟前推了推,然后說:“你那些朋友還有聯(lián)系嗎?有比較熟悉宋橋的嗎?”
“有是有,你們要見?”
沈兆墨點點頭。
“可以,我?guī)湍銈兟?lián)系,但不保證能馬上見到。”
“現(xiàn)在的人,”穆恒裝成憤世嫉俗的模樣,“現(xiàn)在想讓人說個真心話怎么就這么難呢?人和人最重要的是真誠,‘人’這個字也是由兩筆支撐起來的,唉,世態(tài)炎涼啊……來,大仙兒,給看看唄。”他笑嘻嘻的把放有現(xiàn)場照片的平板電腦推到她面前。
澹臺梵音無語了半晌,才接過穆恒遞過來的電腦。
穆恒神情自若的念叨道:“紅酒、花生、八根蠟燭、還有鵝卵石,前兩個嘛,我可以勉強認為是個人喜好不同,沒有哪個法律規(guī)定喝紅酒時不能吃花生對吧,這喝紅酒還能兌雪碧、果汁呢,這么逆天的喝法都能允許,吃盤花生算什么。蠟燭嘛……女孩子,追求浪漫沒什么不好,一個人也可以小資一下,來點不一樣的氣氛嘛。至于鵝卵石,誰還沒有點小愛好,我小時候還喜歡收集瓶蓋呢,結(jié)果讓我媽在大掃除時都給我扔了,為了這個我還哭了好幾天呢,你們呢?有什么收集的小癖好?這個圓圈,可能是畫個圓呆在里面比較有安全感,女孩子都缺少安全感。”
澹臺梵音:“……”
你當是孫猴子嗎,還畫個圓圈有安全感,干脆去西天取經(jīng)算了。
三個人對于穆恒的碎嘴煩的都起殺意了,他那語氣根本不像是分析犯罪現(xiàn)場,頗有點討論心上人的喜愛之物的意味。
“所以我說啊現(xiàn)場也不算是太奇怪不是嗎?還是比較卡哇伊的。”
澹臺梵音對他這句日語皺了下眉,沈兆墨和秦壬紛紛按住了眉心,兩人都快瘋了。
“真是不知道哪里有問題,就算是真是什么咒語,也肯定是……”
“閉嘴!”
沈兆墨和澹臺梵音忍無可忍的幾乎同時喊出了聲,秦壬作為新人,敢怒不敢言,此時在心里暗暗叫好。
“看出什么了?”沈兆墨一邊威脅穆恒讓他閉嘴別說話,一邊側(cè)頭問道。
澹臺梵音沉默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是普通的許愿咒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