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男人靜靜坐在昏暗的巷口,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身上隱隱飄來一股食物餿了的腥味。夜晚的風很大,吹得他睜不開眼睛,他嘆了口氣,接著站起身,緩緩的向前走了幾步,在一個酒店的大牌子下坐了下來,在這里風相對小一些。
男人低下頭,從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煙,雖然煙盒早已破爛不堪,他卻非常珍惜的用大衣不停的擦拭,像是捧著一件難得的珍寶,他抽出一根點上叼在嘴里,四周頓時煙霧繚繞。
明天一早,附近的教堂會派發(fā)免費食物,興許還有錢拿,如果有錢,生活便能好一些,男人一邊抽著煙一邊在心理盤算。
這時,面前停下一輛警車,從車里下來兩名身著警服的巡警,他們朝巷子里望了望,男人看得出他們的臉上滿是厭惡。
“就是名流浪漢,看你大驚小怪的?!逼渲幸幻俪耐抡f道。
“沒問題吧……”同事有些不放心。
“能有什么問題,即便這附近有很多家銀行,你覺得就他那樣能去搶銀行?”這名警官一臉嘲諷。
“要是搶劫或是施暴呢?”
“行了,別疑神疑鬼的,咱們警局就在附近,要是有什么事我們第一時間就能知道,別管了,巡邏完趕快回去?!?p> 說完,兩人就回到了車里,揚長而去。
男人伸了伸僵硬的雙腿,余光掃了掃對面的銀行,不屑一顧的笑了下,隨后,仰頭靠在堅硬冰冷的墻壁,呼出一口煙圈。
************************
庫爾嵐島位于托蘭島的旁邊,處于半開發(fā)的狀態(tài),傳統(tǒng)的木屋零零星星的分布在港口附近。
他們上島簡直就可以說是一波三折,由于海上起浪,加上駕駛員技術欠缺,于是死活都靠不了岸,船被大浪趕著沿港口周圍轉了好幾圈,轉得所有人都要暈船時,才好不容易開進港口。
“這兄弟把船當賽車開的吧……我要吐了!”韓清征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沃爾特本想大聲罵兩句,但扭頭看到駕駛員那一臉猶如死里逃生后、感動的都快哭了的表情,便將一大堆臟話生生壓回嗓子眼里。
“神父,您還好吧?”他擔心的看著最后面的馬斯理奧神父,其實神父的體質一點也不差,主要還是要怪開快艇那哥們,再強壯的身體也經(jīng)不住他陀螺似的繞圈。
澹臺梵音跟在馬斯理奧神父身后,她也有些不舒服。
“怎么走?”沃爾特問澹臺梵音。
澹臺梵音展開地圖,確認了下方向,“這是港口,我們要進入樹林,問題是書庫的入口似乎是個建筑,形狀上看,看不出具體是個什么。”
“這還不簡單,等著!”
韓清征從眩暈中緩過神來,抽過她手中的地圖,隨后往港口的住家方向去。澹臺梵音一邊原地等待,一邊期待著他可能會帶來什么樣的消息。別說,帶著他還真挺有用,想起一開始嫌棄他的模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不久,韓清征興高采烈的回來,把地圖塞回澹臺梵音懷里,故弄玄虛的說:“這座島看似貌不驚人,沒想到還有這種東西,真夠意外的?!?p> “快說,一幫人等著呢?!卞E_梵音催促道。
韓清征清了清嗓子,“那是座神廟?!?p> “澳洲土著人的?”
“不,不知道誰建的,那些漁民們搬來時就在了,由于神壇上刻著十字架,所以,政府開發(fā)了一半就被教區(qū)制止了,理由是那片森林是圣域。沒想到十字架這么好用,等我也在家超市的屋頂上安一個,震懾力興許比監(jiān)視器還管用,既省錢又防火防盜的?!?p> “別貧了?!卞E_梵音推著他向前走,“十字架裝你超市頂上跟風向標沒什么區(qū)別,該得到庇佑的是你的腦袋,裝上十字架你就等著遭雷劈吧?!?p> “唉,你這話說的,我當然會裝木制的,不會是金屬的,放心?!表n清征一臉壞笑的把手搭在她肩上。
澹臺梵音:“……”
韓清征笑了起來,馬斯理奧神父也跟著笑了,就連沃爾特,嘴角也微微向上彎了彎。一時間,大家似乎忘記了賽斯特學院的那一條條人命,忘記了即將等待他們的重重迷霧,他們暫時把煩心事拋在腦后,縱使輕松的心情維持不了多久,也足矣撫慰疲憊不堪的內心。
庫爾嵐島的森林樹蔭濃密,一股從上而下的風刮過樹木,擊打巖石,直直的吹向行走在山路上的一行人。由于陰天,所以山中陰冷,澹臺梵音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順著樹枝向上望,只有從樹叢之間的縫隙中才能窺見天空,這里,與其說是神的領域,倒像是惡魔的魔窟。
“再走一會我們就該遇見怪物了。”韓清征調侃著,這片昏暗的森林讓他聯(lián)想到剛看完的恐怖電影。
“還有多遠?”沃爾特扭頭問。
“很快就到了。”馬斯理奧神父看了眼地圖,指著前方,他沒有把引路這項工作交給澹臺梵音,因為這丫頭一進樹林就轉向了。
神廟的出現(xiàn)并沒有想象的使人目瞪口呆,看著這座由幾塊石頭隨便搭起的房子,幾人皆是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個什么心情,只有上方的石雕十字架能多少帶來些神圣感,可是看久了,卻越看越像塊墓碑,導致這片寂靜無聲的空間好似一塊詭異的墓地。
“……我們走對了嗎?跟我想象的神廟不太一樣啊?!表n清征眼睛徒勞地試圖看出點不一樣的景色來,他感到一種強烈的失望,眼前這還沒有他家?guī)蟮钠品孔泳褪巧駨R?祭壇在哪里?神像在哪里?開玩笑呢!不過,有一點他還是高估了自己,事實上,神廟比他家的廁所大多了。
“進去吧。”澹臺梵音淡淡說,她和馬斯理奧神父都沒有對眼前的破爛神廟產(chǎn)生過激反應,似乎早就習慣了想象與現(xiàn)實截然相反。
里面空間非常狹小,韓清征又想說些什么,就見澹臺梵音和神父二人在墻上和地下來回翻找,他先是一怔,隨即恍然大悟,他們是在找通往書庫的入口。
“在這!”神父突然叫道,伸手扒開一塊凸起的石板,一扇門顯現(xiàn)在眾人面前,他再一拉門,而下一刻出現(xiàn)的景象成功的使他們目瞪口呆了。
“……電梯?!”沃爾特詫異道。
“像是二戰(zhàn)后的風格,里面空間不算大,不知道能不能裝下我們?!鄙窀柑筋^進去觀察。
“不是說中世紀被一個德國的傳教士造的嗎?那么早就有電梯了?”韓清征顯得非常吃驚。
“大哥,你行行好,難不成這幾百上千年就沒人來過嗎?再說了,只說德國神父把書搬了回來,誰告訴他還順便造的書庫啊,肯定是后人建的,而且還隨著時代的進步,其設備不斷進化?!卞E_梵音淡淡的說。
韓清征將信將疑,跟著他們走進了電梯,澹臺梵音舉著一張卡片按在電梯的讀卡器上,接著,鐵門自動合上,電梯開始下降。
“等……什么東西?”韓清征瞧著她手問。
“通行證啊,一看不就知道了?!卞E_梵音回答的理所當然,“咱們臨走前,賽斯特校長給的,就在我把那兩個沉不拉幾的盒子塞給他的時候?!?p> “你……敢情你早就知道啊,不早說,害我白驚訝了一場!”
澹臺梵音對他的抗議理都沒理。
十秒鐘到達底部,高度大約三層樓,韓清征就跟吃了興奮劑似的直吹口哨,他對電梯的速度十分滿意。
走出電梯,走進走廊,聲控電燈應聲亮起,這些燈的位置非常巧妙,不直射人的面部,且最大限度的照亮走廊、有利于人行走。高高拱起的天花板采用盧浮宮畫廊的設計,精美的壁畫更是加深了它的唯美。
空氣中飄有干燥劑的氣味,看來是有人害怕這些壁畫受潮而特意放置的,走廊延伸至深處,四人腳步的聲音在大理石走廊內回響。
“為了保護書籍,教區(qū)算是花了血本了?!表n清征環(huán)視四周,咋了咋舌。
壁畫選自《舊約圣經(jīng)》,馬斯理奧神父一邊走一邊跟眾人講解里面的內容,當他講到所羅門王時,一扇豪華的巨大金屬門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門由兩尊天神石像左右把守。
“啥玩意兒?哼哈二將?”韓清征搗亂道。
“至高無上的善良天神以及次要天神蘇菲亞,諾斯底派的二次元理論,提倡世界是由兩個神創(chuàng)造的?!卞E_梵音的耐心都快被他熬沒了,在港口隱隱產(chǎn)生的好感此刻蕩然無存。
澹臺梵音從包里拉出一個布袋,取出金銀兩把鑰匙對著大門上金銀兩個鑰匙孔,插進去轉動了幾下,大門瞬即打開,剎那間,一股冷氣順著他們的衣袖鉆了進去。
“好冷?!蔽譅柼孛嗣觳采系碾u皮疙瘩。
“是安裝了自動調溫調濕裝置,古書既怕潮又怕熱,墻壁采用的也是防潮材質?!卞E_梵音跺了跺腳下的木質地板,又敲了敲墻壁。
咋一看,這個房間像一個防空洞,燈光不太亮,因此有點陰森森的,不遠處擺放著幾張桌椅,每張上面都覆蓋著一層灰,應該是好久都沒使用了。一個個高聳入云的書架裝滿了古代人的智慧,沉重且莊嚴的矗立在屋內,昏暗中看去,像是一個個巨人。
澹臺梵音注視著這個不可思議的房間,由內而外涌出一種感動,不管這些是不是伊凡雷帝的藏書,她都感到此處無比神圣。
“然后呢?我們要找什么?”沃爾特掃視著昏暗燈光下的古書,有點不敢去觸碰。
“去找《摩西十誡》,而且是要希伯來文?!卞E_梵音回答。
眾人聽后,四散開來,澹臺梵音深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轉身面向書架,就跟在圖書館一樣,書架上的表情表明了上面書籍的內容,她左邊第一排往后查看,嘴里還不停的念叨,同時心中祈禱,千萬別是歷史久遠的無題目文獻或是殘卷。
宗教一類分布在兩個書架上,澹臺梵音叫來馬斯理奧神父一起找。
“要是像鑰匙的所藏之地一樣有個記號就好了?!瘪R斯理奧神父仰頭說道。
“就別指望了。”澹臺梵音搖搖頭,然后又像想起來什么似的說,“試試找《亞當啟示錄》,諾斯底派的著作,A的檔案在架子的最邊上?!闭f完,她跑到寫著A的標牌下,仔細瀏覽著上面的名字。
“果然在這?!彼芸炀驼业搅恕秮啴攩⑹句洝范呐赃吘褪恰赌ξ魇]》。
“怎么會在這?”
“這么大的書庫要找到一本書如同大海撈針,既然線索跟諾斯底派有關,那么書很有可能就在這個派別的著作中。
“可是,諾斯底派和圣彼得十字是兩碼事,為什么把他們硬連在一起?”
“是啊,這又是一個疑問。”
澹臺梵音翻開書,經(jīng)神父比對,書的第一頁跟照片上的文字一模一樣。然而,翻過第一頁就什么都沒有了——書的中間被掏出個長方形的洞,一個跟它同樣大小的木盒擺放在里面,她取出木盒,掀開盒蓋,黃色的絨布中是一把小巧的金屬鑰匙。
“怎么……又是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