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扭曲的信仰
賽斯特從上往下俯瞰著地上如同蛆蟲般無助的兩人,突然覺得有些沒有意思,“我親愛的馬斯理奧神父,哦,還有化裝成伯恩神父的威廉斯先生,”他開口說:“自從你們來到我的學校,我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使你們接受我的觀念,作為神的子民,你們應(yīng)該接受的,我多么期盼那個時刻的到來,然而現(xiàn)在,卻不得不用這種方式,請原諒我?!?p> 看著馬斯理奧神父和威廉斯的臉上除了震驚還有淡淡的悲傷,忽然之間,他似乎又一次想相信這兩人會變成自己的同伴,哪怕這種愿望有多么虛無縹緲。
“請相信我吧,”賽斯特故作虔誠的望向他們,“我從來沒有要傷害你們,現(xiàn)在也不晚,遵從你們的本心?!?p> “本心是什么?殺人嗎?”威廉斯厲聲問。
“那是沒辦法,我說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可以的話,我希望問題和平解決,不過……”一絲裝模作樣的不忍劃過他的眼眸,“事與愿違,犧牲總是不得已的選擇。”
“你在胡說什么?。 瘪R斯理奧神父嘶啞的喊道,還未完全消退的藥效使他無法坐起身,只能勉強側(cè)著撐著身體,緊盯著面前的人,“你背叛了主的教約,背叛了他的信任!還有偽裝成克羅神父的年輕人,他是那樣崇拜你,把你當作父親,你卻利用了他的感情,逼他雙手沾滿鮮血,最后還讓犯了戒律中最大的罪……自殺……那是不再信任主的象征,是對天主徹底地放棄,他的靈魂將不再受到保護,不能進入天堂,只能跌進地獄!他為了保護你,豁出了所有,連死后都豁了出去,你讓一個天主的信徒成為你野心的犧牲品,你太瘋狂了!”
賽斯特嘆了口氣,“那是我可愛的孩子,我又怎么忍心真讓他的靈魂永遠慘遭地獄烈火的焚燒呢……”
威廉斯倒一口涼氣,身為警察,他見過無數(shù)窮兇極惡的罪犯,其中擁有瘋狂信仰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他自認為能理解他們的動機,然而,賽斯特的行為,他的殘忍冷酷、他的癡狂,威廉斯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明白。
“你殺了他……”威廉斯悚然的抬著頭,燈光刺得他的頭疼的更厲害。
賽斯特沒回答,僅僅嘴角一挑,那副始終彬彬有禮的笑容在此時此刻看去宛如撒旦本身——猙獰、兇殘、可怖。
“為什么?”馬斯理奧聲音顫抖的問。
“現(xiàn)在信仰神的人太少了,別告訴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辟愃固貜姆块g一角搬來張椅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時代在變,無神論者越來越多,人們不再有信仰,他們貪戀世上的一切,放縱自己的欲望,這些被罪惡與貪婪沖昏頭腦的背德者不再害怕任何事,也沒有一條戒律控制得住他們,因此社會才會滿是丑陋的罪犯?!彼従弿膬扇酥g掃了一圈,“在這個崇尚科學的時代,神諭、神力、神跡,一切跟天主有關(guān)的奇跡都會被所謂的科學解釋的面目全非,從而被嗤之以鼻?!?p> “神跡是存在的,沒有人否定啊!”
“但是信的人又有幾個?”賽斯特冷冷的笑道,“就比如你們的朋友,那個小姑娘口口聲聲的說自己不是無神論者,卻還是用無神論者的眼光看待禮拜堂里的神跡,用大量冠冕堂皇的辭藻侮辱神降下來的力量。這是邪惡的!是不可原諒的!為了讓主重新主導(dǎo)世間,恐懼是必須的,一旦人們害怕,就會下意識尋求主的庇佑。”
“所以就計劃讓信徒服下‘僵尸毒品’,并且去殘忍殺害神父,就是為了制造恐慌?”馬斯理奧神父憤怒的看向他。
“要想有光,必須有黑暗?!?p> “你在殺死同為神的信徒!”
“他們會理解的,”賽斯特的語調(diào)很是無情。
突然,房間一頭的石門突然發(fā)出響聲,不久,他們就看見一個東方面孔的男人晃晃悠悠的走進來,身旁還跟著兩個孩子,馬斯理奧神父一眼認出了那個女孩,瞬間大吃一驚。
“呦,這么熱鬧?。∵@是開始了嗎?”
對于他們的出現(xiàn),賽斯特明顯也很詫異,“你怎么來了?你不是應(yīng)該看住加洛林嗎?”
男人聳了聳肩,似笑非笑的看著賽斯特,“那人已經(jīng)死了,我來傳達老板的旨意,老板決定不再與你繼續(xù)交易了。”
“什么?!”賽斯特大聲叫嚷,雙眼怒視著他,“我為你們提供了毒品的制作方法和原料的栽培技術(shù),可你們到現(xiàn)在連個原件都沒弄到手!還害我損失了這么多,現(xiàn)在還敢說交易不做了!”
“賽斯特校長,您行行好,為了你我們出力的還少嗎?可事發(fā)突然,我們在國內(nèi)的制造工廠被警方給盯上了,派去處理爛攤子的人也被抓了,由于之前收買的警察的供述,合作方一下子被拔出了好多,藥物的經(jīng)濟鏈算是整個毀了,只剩下已經(jīng)運送出國的一些現(xiàn)成品,還有手中的筆記掃描件了,你看,不是我們不幫,是實在分身乏術(shù)啊。”
“那你還來干什么?”賽斯特冷道。
“思想者”指了指地上的人,理所當然的說:“來幫你啊,老板說不再跟你合作,又不是說不幫你拿到東西,等你得到筆記原件,我們之間就算兩清了?!?p> 賽斯特滿腹狐疑,朝“思想者”瞪大了眼睛。
“你要相信我,我害你對我自己有什么好處呢?”
一旁,馬斯理奧神父徹底放棄勸說賽斯特了,盡管在他的內(nèi)心還是萬般的不情愿,然而他知道,只要賽斯特抱有對人們的偏見,就不可能回頭。眼下只有一件事情最重要,那就是撐到沃爾特他們來營救自己。如果他們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而這線索也是加洛林準備的,就一定會留下指認賽斯特的線索。幸好沃爾特他們臨走前什么都沒對他們兩人說,幸好自己也沒有多嘴告訴賽斯特調(diào)查的進展。
“要不要……把他們帶走,這樣你可以慢慢問。”“思想者”故意抬高語調(diào),語氣卻十分奇怪,好像是在試探什么。
然而,賽斯特絲毫沒聽出來,他瞥了眼“思想者”,“一個蘇格蘭場的警察,一個希臘籍神父,他們一旦失蹤,形勢勢必失控?!?p> “那就讓我來問,還能快些?!闭f著,“思想者”詭異的舔了舔嘴唇。
“你還想把他們折磨的連話都說不出口嗎?”
“思想者”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好好,那讓這孩子幫你吧?!敝灰娝粨]手,孫奇順從的站在馬斯理奧神父身后。
看著馬斯理奧神父,“思想者”微笑了一下,“神父,他還是個孩子,不知輕重,請您見諒?!?p> 話音一落,孫奇的腿便高高抬起,下一秒重重的落在馬斯理奧神父的腳踝上。
馬斯理奧神父條件反射的卷起身,腳踝的疼痛痛徹心扉,這是種近乎身體與精神雙重下的磨難。不久,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他努力看向站在后面的孫奇,男孩稚嫩的面孔上露著不屬于其年齡般的冷漠。
“我的孩子,”賽斯特輕輕說道,“告訴我吧,原件在哪兒?”
馬斯理奧神父頭靠在冰冷的地面,面容由于極度痛苦而異樣扭曲,“至少……不……在我這……”
“那這位威廉斯先生,你知道嗎?”
威廉斯看到孫奇慢慢繞到自己身后,不由得全身緊繃起來,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我連看都沒看過,怎么可能知道,再說了,加洛林神父既然在你們手里,為何又來問我們!”
“思想者”困擾的用手指敲了敲太陽穴,“沒辦法,誰讓沒從他身上找到呢,又到死也不肯說,只好從你們這想辦法了,畢竟是他一路引導(dǎo)你們的。不過,假如你們也不知道,那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就只剩下那姑娘了?!?p> 馬斯理奧神父的“不許碰她”的話還沒說出口,一陣叮叮咣咣的敲打聲回響在空曠的房間里,可以自由活動的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臉茫然。
孫奇倒是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指著他們對面的墻壁,剛想大叫一聲“在對面……”,突然,墻壁倒塌,緊接著一顆子彈貫穿“思想者”的肩膀。
“不愧是……‘思想者’,到底是了解……我?!卞E_梵音手里拿著錘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我的天,這是什么墻啊,還逃生通道呢,通道口這么硬,教皇還沒跑出去就得死里面。”
“你們……”賽斯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刺激的不輕,像條缺水的魚似的嘴一張一合,愣是沒在“你們”之后擠出半個字來。
“哎呀,來的夠快的。”“思想者”呲牙咧嘴的握住冒血的傷口。
孫奇見狀猛地撲過去,一下就被沃爾特撂倒在地上,直接摔暈了。
女孩對于他們的出現(xiàn)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好像根本不感興趣,她一個人蹲在角落,咧著嘴觀望。
澹臺梵音凝視跪坐在地上的“思想者”,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終于見面了,我還以為是個涂滿胭脂水粉娘里娘氣的男人,沒想到長相還挺正常的?!?p> “認識我的人都這樣說,先說好,我的嗓音可是天生的。你本人要比照片上的好看,詹毅黔迷上的女人……確實不錯”由于缺血,他的臉色逐漸發(fā)白。
“現(xiàn)在總可以告訴我名字了吧?!?p> “重要嗎?”“思想者”無力的一笑,“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p> 賽斯特目光盯著奄奄一息的馬斯理奧神父,剛一動,一顆子彈立刻射入他面前的地面,他抬起頭,凝視著沃爾特手中黑洞洞的槍口,絕望、不甘、憤怒,擠壓已久的各種心情猛地一擁而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仰起頭,竟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吼叫。
“停!停!停!差不多得了啊。”澹臺梵音捂著耳朵,被叫聲震得眉頭緊皺。
被她這么一喊,賽斯特才回過神來,空洞的雙眼就像兩個窟窿,而從里面望不見任何情感。
“你們根本不明白你們在做什么,你們會后悔的?!彼従彽亻_口,眼神中透露一種近乎憐憫的感情,但那是對澹臺梵音他們的憐憫。
“我們會不會后悔不勞你費心,但是如果筆記的下落沒查清,你就一定會后悔,這我還是清楚的?!?p> 賽斯特就像回光返照一樣立馬來了精神,他注視她,不可置信的問:“你找到了?”
“找到了,而且藏匿地點就在你眼皮底下。”說著,她掏出照片,面無懼色的大步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身著斗篷的神父,“這是你吧?”
賽斯特點點頭。
“黑色祭衣只有在追思彌撒時神父才會身著,我看照片時就覺得很奇怪,如果要隱藏身份戴副面具不是更好。后來,仔細一看,這是張合成照片,祭衣是后來加上的,而這衣腳上印有一串小字:paradise,天堂。所以,筆記就藏在約翰神父的那副名叫paradise的畫里。約翰神父死后,你一定去他屋內(nèi)翻找過,你恐怕只當paradise是指示鑰匙隱藏的提示,卻沒想到東西就在那副畫里。現(xiàn)在梅里特已經(jīng)把畫拿走了,很快就可以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p> 在一片沉默之后,賽斯特身體向下滑,然后,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的整個世界、所有信仰,在此刻崩塌了……
“你們……”
“行了,別你們了?!卞E_梵音神情頓些不耐煩,隨后又變得咄咄逼人起來,“賽斯特先生,”她蹲下身,目光中滿是嘲諷,“咱的戲該演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