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做夢也沒有想到江琉會讓他來貧民所居的破屋旁半夜蹲點。
他們明明只是來這個地方詢問一番,想知道大家對污水的來源是否有了些頭緒。
這里是珋州城最為貧困的地方,居住在這里的人都是面黃肌瘦,衣著破爛,對江流他們所問的問題,都說不知污水是從哪里來的。有一人倒是說,最近他家的狗半夜老是會汪汪叫,第二天早起就見家門口的小渠里污水又多了一大片,更見腥臭了。
于是江琉的目標(biāo)就變了,她這樣嚴(yán)謹(jǐn)?shù)馗鹫f:“四哥,我們要守護(hù)這一方百姓的生活,看來得從今天半夜開始了?!?p> 江瑜不愿意,他不愿意,他聞到那渠里的味道就想吐,更別說讓他在這里呆一晚上。
然而反對并沒有什么效果。
當(dāng)天傍晚,江瑜特意去買了一堆驅(qū)蚊水,也買了薄荷味的熏香使勁把自己的衣服蒸了蒸。他捏著兩叢從濟(jì)世醫(yī)館后院順來的薄荷,蹲在犄角旮旯里邊聽蚊子唱歌,邊跟鄰家的狗瞪眼睛。等了半天,卻不見江琉來。不禁疑惑探出頭悄悄觀望,突然發(fā)現(xiàn)江琉就藏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的房子里,從窗口探出個腦袋,正向他看。
“你陰我?”
“哪有,我明明是自己出錢征用了這家人的房子?!苯鸩怀姓J(rèn),誰讓江瑜要鬧著去買驅(qū)蚊水,自己沒來得及與他說計劃。
江瑜撓著自己臉上被蚊子叮出來的疙瘩,欲哭無淚,打定主意回去以后讓少年王大夫給自己診斷診斷。
等到后半夜,突然有幾條影子鬼鬼祟祟地走到這邊的小渠邊,鄰家的狗汪汪叫了幾聲,那幾條人影動作很快,像是在把什么東西倒進(jìn)渠里。突然在人影周圍,禁衛(wèi)軍小分隊暴跳起來,直接將人蒙住頭打一頓似乎不妥,但為了不打擾到別人休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江瑜抹了一下臉,回頭問江琉道:“你安排了那么多人,為何還要找我來多受一份罪?”
江琉聳肩:“因為我想四哥一定也一樣心系百姓,想要為百姓出力才是?!?p> 無話可說的江瑜碾碎了薄荷葉擦在自己臉上,與江琉一同向那幾個黑影走去。
幾個人被禁衛(wèi)軍小分隊打得鼻青臉腫,嘴里不斷喊痛,卻被威脅,也不敢輕易呼救??匆娊そ鹎皝恚恢?,只得一個勁用眼角瞟站在周圍的禁衛(wèi)軍小分隊。
江琉詢問:“怎么回事?”
禁衛(wèi)軍小分隊向她稟報:“小姐,這些人挑著一些臟東西要往渠里倒,不知居心何在?!?p> 為首的大著膽子道:“你們是哪里來的?我們這事可是得刺史大人允許的!你們竟敢出手阻攔?”
江琉“哦”一聲:“刺史大人……我們半夜路過此地,看見一群黑影,當(dāng)你們是小偷,這才動了手,別見怪啊。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幾個人見江琉聽到刺史大人就開始說軟話,得意起來,早已忘了自己還跪在地上:“哼哼,說出來嚇?biāo)滥銈?,我們這是在為太子生辰禮宴做準(zhǔn)備?!?p> 江琉眉頭一挑,捂嘴作出驚訝恭敬的姿態(tài):“你們準(zhǔn)備在太子生辰宴上,送幾桶臟水?”
江瑜想笑,張嘴要吸氣壓一壓,卻被渠里污水的味道熏的差點吐出來。
“愚不可及!”那些人料定江琉小門小戶沒見過世面,膽氣漸漸回升,竹筒倒豆子似的將事情說了,“我家主子為了給太子殿下獻(xiàn)字用以賀生,幾個月前就開始練習(xí)寫字了。他嫌一桶一桶換水洗筆麻煩,還讓我們在院中辟出一方洗硯池,著實令人欽佩?!?p> 江琉眼里淚光閃閃:“你們主人可真不容易。但諸位為何要深夜來此呢?”
那人神秘兮兮地說:“其實是我們府中挖洗硯池,請來風(fēng)水大師說與院外的污水池不協(xié)調(diào),主子得了刺史大人應(yīng)允,讓我們趁半夜把污水引到這邊的小溝渠來。”
不料江琉的臉說變就變,剛想抬手示意禁衛(wèi)軍,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江瑜先受不了踹了那人一腳:“將你家污水引到這邊來,你主人可知已經(jīng)讓這邊蚊蟲肆虐,致人患病?”
帶頭的人突然被踹十分惱怒:“這些乞丐狗一樣的活著,我們哪能管他們患病不患?。课揖婺銈?,等我家主子在太子生辰宴上一禮成名,非拿你們是問不可!有本事報上名來,等著刺史大人來找你們麻煩!”
江琉揉揉眉心:“行,你們回去吧,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和刺史大人,我們就住在迎客來?!?p> 幾個人以為放狠話起的了作用,連忙跑回去給主子報信,邊跑嘴里還嚷嚷個不停:“一個個看著跟兇神惡煞似的,一聽到刺史大人,還不是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