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盛元看著柯城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樣子,臉頓時就紅了。
這還真是少見,一個受過特工訓(xùn)練、潛伏在租界、交際于上流的女子,如此在乎自己的貞節(jié)牌坊。
“最后告訴你,我不接客……”
“好了,我知道你不接客了,其實,你接不接客跟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不過,有件正事你還沒有跟我交代?!?p> 武盛元羞忿的臉漲得通紅,“什么事沒跟你交代?”
“你說你是風(fēng)鈴,那你總該把接頭暗號給我說一遍吧?”
武盛元氣不打一處出,說得怒氣沖沖時,他還來這一手。不過她再恨得牙癢癢的,也只好收起脾氣,畢竟接頭暗號是最起碼的聯(lián)絡(luò)方式,柯城不是苛責(zé)她。
她帶著怒容撂了一句:“松下問童子……”
“千山鳥飛絕……”
“先生,你不懂五言絕句?!?p> “我懂不懂不關(guān)你的事,”柯城點點頭,“我的代號是蜘蛛。以后,別動不動就拿槍出來指著我,這種事是沒有下一次的。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告辭了。”
“慢,我這里還有一個事情要交待。”
“說吧!”
“曾月微今天搞這一出,我認(rèn)為他有目的。這一點,你的腦子可能完全沒想到,所以,你必須要搞清楚他試探我的意圖?!?p> “我想聽聽你懷疑的依據(jù)是什么?”
“他到這里幾個月了,他都沒有邁一步進(jìn)來過,你一回來他就登門造訪,你認(rèn)為他是什么意圖?”
“我的確說了,你……很風(fēng)騷和漂亮的話,可能他就聽進(jìn)去,就這樣……”
武盛元有些怒不可遏,“沒想到臺風(fēng)訓(xùn)練出的家伙,素質(zhì)越來越差了……你太嫩了,根本沒在情報人員的狀況里?!?p> 柯城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他內(nèi)心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
武盛元:“這件事你想辦法,也只能你去補救,在他還沒有深度的懷疑我之前?!?p> “你太過敏了,曾胖子不過就是尋個歡而已,你原本逢場作戲一下,也就沒什么事。你想知道他的意圖,大可開門讓他進(jìn)來……”
“住口,不許你這么侮辱我……”
“難道不是嗎?我就搞不明白,你掛書寓的牌子,別人總是要上門的,換作曾胖子就不行了?”
武盛元好像被說中了什么:“我的事你不懂。你只需知道一點,我做書寓先生,是絕不接客的。你慫恿曾月微來我這里胡鬧,我知道你是出于私人的報復(fù),我可以諒解這一次,但絕不會有第二次?!?p> “曾胖子是不是跟你有什么過節(jié)???你這么……”
“住嘴,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p> 柯城撇撇嘴,“好吧,我不問了,我不問了……”柯城站起身就往門邊走。
走了幾步他停住,回頭說道:“你剛才那個花式拔槍的手法挺不錯的,很炫酷。不過,我還是看清楚了,你槍是從屁股下面掏出來的。我沒說錯吧?”
武盛元:“你真夠婆婆媽媽的。我露這么一手,不是為了考你的眼力,我是真的想殺了你。”
“殺我?那干嘛不動手?”
“算我給臺風(fēng)一個面子,他這么高看你,把你視作得意門生,這個面子我不給也說不過去?!?p> “你認(rèn)為你殺得了我嗎?”
武盛元冷若冰霜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要不,我們哪一天把這筆恩怨算一算?”
“好啊,等抗戰(zhàn)勝利了,我們就算一算?!?p> 柯城扭頭就開門出去了,武盛元氣惱得長出一口氣。
而室內(nèi)一個人影一閃,呂錚成從臥房里走了出來。
他點上香煙,又給武盛元點上香煙,說道:“這家伙現(xiàn)在看來翅膀真是長硬了?!?p> “臺風(fēng)的人就是這樣,桀驁不馴!”
“張長官的威名,我在中統(tǒng)時就聽說過,不過,他的門生也不能這么以下犯上吧?怎么說,你也應(yīng)該算是他的上線……”
“你別說了,今天的事,他只是想惡心我。他還記著我們綁他太太的仇,他也不想想,這事有表面上這么簡單嗎?”
“這小子很聰明,可能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知道真相的?!?p> “不管他知不知道真相,都沒用,說不定知道真相后還更好。另外,你以后沒事也不要到這里來,這很妨礙我。比如今天的事……”
呂錚成笑道:“是,以后我謹(jǐn)記?!?p> “軍統(tǒng)上海站的籌備工作正在落實,我勸你,可以早點到南京去活動活動,這可是絕好的機會,說不定還能撈個一官半職的?!?p> 呂錚成聽出武盛元話里揶揄的成分,他仍笑道:“武小姐若是希望我去謀個一官半職,我一定會去。我呂錚成既然是武小姐爭取過來的,就算是撈多大的官,也一定記得武小姐?!?p> 柯城對武盛元的不屑,其實也是對軍統(tǒng)不屑,因為他內(nèi)心本身是消極的。尤其是遇上肖紹沖之后,他知道自己是可以被組織接納的,軍統(tǒng)特工只能算是自己的外殼而已。
武盛元說曾月微極可能是日諜這事,他倒沒有拋之腦后,這是很重要的。因為這家伙畢竟是自己的鄰居,還經(jīng)常窺視自己的行蹤,完全有必要試探一下。
第二天晚上,柯城確定他在家后就去敲了他的門。
曾月微穿了一件睡衣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仍握一枝大雪茄,看到柯城在門口,忙臉上堆笑招呼道:“貴客登門啊,快進(jìn)來坐?!?p> 柯城也不客套,一抱拳就邁步進(jìn)屋,說道:“一直想來討擾老兄,還沒這個機會。你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好撞這個時機,今天總算是撞上了?!?p> 進(jìn)屋一看,曾胖子的屋內(nèi),陳設(shè)豪華,歐式家具。墻上倒是不倫不類的掛了幾幅中國字畫,不過,看上去可都不是普通畫作。
而在壁爐位置上,還擱了一把唐刀和一把寶劍,彰顯主人書劍江湖之氣。
柯城知道他是獨居,還是故意問道:“嫂子呢?”
曾月微示意他落座,說道:“你嫂子啊,還在長沙鄉(xiāng)下的老家照顧父母,在上海,我是孤家寡人一個啊。”
柯城假意很羨慕:“老兄這跟自由身有什么區(qū)別,夠自由啊,真正的新生活,令人羨慕。”
曾月微吐了一個煙圈,笑瞇瞇的道:“老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找我是什么事???”
“昨晚聽說你跟隔壁吵起來了,我過來看看。怕你老兄責(zé)怪我啊,一開門給我臉色看呢?!?p> “沒有的事,老兄不怪你,怪只怪那個看門的老鴇,狗眼看人低不識金鑲玉?!?p> “怎么?你是沒進(jìn)到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