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的床上,身邊的木青青一直在輕微的掙扎。張生睡得很沉,毫無感覺。
夢魘之中,四處皆是迷霧。
木青青赤著腳不停地走,地板上都是尖刀,刺的她腳疼,血不停的涌出??墒撬辉诤?,目光一直看著前方。
似乎……前方有個人。
可以溫暖她冰寒疼痛的軀殼。
木青青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一些異常。
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似乎小了好多好多,很疼……很疼……
這種疼讓她想到過往的不美好記憶。
法院……姑姑……獰笑的父親……碎尸……無數(shù)的片段不停的在她的腦海中閃爍。
木青青痛苦的捂住自己的頭,身體慢慢的蹲下來。似乎全身上下都被尖刀和鋼針扎過。
周圍的黑暗將她籠罩,無處喘息,無法離開。
“這個是你的橘子吧?”
一道清脆的聲音,穿過黑暗,抵達她的內(nèi)心。
木青青抱著自己,慢慢的抬起頭。
一個身穿體恤牛仔褲的女孩坐在輪椅上,女孩笑的很溫暖,說話的口氣很溫柔,“如果你感覺難受的話,我拿過來給你?!?p> 女孩慢慢的站了起來,她用兩個支架支撐著自己行走。
可以看得出來女孩的兩個腿都不能用了。走路的時候一吊一吊的,模樣很是狼狽。
木青青就蹲在原地一動不動,靜靜的看著女孩行動。
看著女孩從光明中朝著她走過來。
女孩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用支架蹲了下來,由于力量不夠,啪嗒一聲摔在了她的面前。
可是女孩還是沒有弄壞橘子。
女孩用滿是水光的眼神看著木青青,溫柔的微笑著,“你要拿好?!?p> 木青青嘴角突然閃過一絲惡劣的笑容,用力的捏了一下女孩的殘腿,故作善良的關(guān)懷笑容開口;
“你是不是很疼?。俊?p> 女孩征愣了一下,溫柔的微笑著搖了搖頭,“不,不疼的,你不要擔(dān)心。”
木青青心情頓時感覺不愉快。她才不是關(guān)心她呢。她只是因為自己受到的創(chuàng)傷無法愈合,就想要看別人因為受到創(chuàng)傷而流露出的痛苦表情。
這樣好像她的心中能夠得到些許快慰。
這個女人一點都不上道。
“你剛才因為什么在哭呢?能告訴給我聽聽嗎?”女孩試了好幾下都不能夠順利的站起來,索性坐在地上,溫柔關(guān)懷的目光的看著木青青詢問。
“沒什么?!蹦厩嗲嘤樞乇?。
往日和藹的鄰居,對著她指指點點,甚至不允許他的孩子來找她玩。
她明明是受害者不是嗎?
為什么會受到像罪犯一樣的懲罰?
她的姑姑如果不是因為她父親要錢太多,又得知了她這件事情,估計也不會搭理她。
就算說出來。
面前這個女孩也并不會懂的,反而會投來和眾人一樣的目光。
木青青早就已經(jīng)看淡。
“你吃巧克力嗎?”女孩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枚巧克力,“我自己做的,味道可能并不是很好,你嘗嘗看?!?p> 看著女孩希翼的眼神。
木青青猶豫的接過來咬了一口,充斥著口腔的是苦澀的味道。
這?!
女孩微微一笑,坐下來看著遠方,目光虛無,“其實我不太嘗的出味道,如果不是特別濃烈的味道,在我的嘴中都與白開水無疑。我又不希望我在吃東西的時候,掃大家的興。所以只能拜托你嘗嘗看,看一下這次味道如何?”
木青青淡笑,“這個巧克力是我吃過最棒的巧克力。”你也是我見過最棒的女孩子。木青青想了想看著女孩問,“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歪過頭看著她,狡黠的眼睛里面滿是星光,嘴角勾起溫暖的笑,“我叫林蘿。”
“你能幫我站來嗎?我好像沒有辦法自己站起來?!?p> 木青青放開緊緊抱著自己的雙手,小心翼翼的把林蘿攙扶著站起來,小小聲的說道,“我叫木青青。”
由于說的聲音很小。
木青青以為林蘿并沒有聽到。
可誰知,在林蘿向前走了兩步的時候,突然間回過頭看著她微笑著,“木青青,再見!”
“再見?!?p> 木青青抿了抿唇,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留意到周圍的景色。周圍高樓大廈,再往前走是公園。人群來往密集。可是留意到自己的竟然只有那個叫林蘿的女孩。
視線漸漸模糊,樓房崩塌。唯有那個女孩子的樣子死死的印在她的腦海中。
林蘿。
……
木青青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她三歲時父母離異。
盡管曾經(jīng)三歲的她努力的拽著那個女人的褲角,懇求著母親別走。
可是母親還是一根手指又一根手指的掰下她的手,直到她的手掌完全松開。
才頭也不回的離開。
父親是個酒鬼,掙來的錢多數(shù)都用在買酒上,對于母親的要求往往無法達到。自甘墮落到極致。
母親不光要照顧她。
還要照顧著酒鬼\父親,身心疲憊下才離開。
木青青不懂,為什么不帶她一塊離開,如果一起走就不會發(fā)生后面的一切事情。
她到了十歲還沒有上學(xué)。
自己學(xué)會照顧自己,照顧喝的酩酊大醉的父親,學(xué)會天冷加衣,夏穿短袖。
這些的這些都是獨立一個人完成的。
木青青后來才知道別人是怎樣生活,明明活在同一個世界,卻過著不同的生活。
……
記憶一段一段,讓人狼狽不堪,伴隨著過往的模糊。
木青青捂著肚子哈哈笑著,腳踩在鋼尖上,笑著笑著聲音漸漸微弱。一滴無聲的眼淚順著眼角落在地上,“林蘿,如果我和你一樣堅強就好了?!?p> 有些事情成了她心中過不去的坎。
童年的傷口帶著她一生的陰影,似乎永遠都沒有辦法結(jié)痂。
沒有上學(xué)沒有朋友。
自己和自己說話,自己做自己的朋友,自己給自己制造朋友??墒钱?dāng)危險來臨的時候,那些朋友都不會吭聲。
只有,在她獨自扛過危險后。
一個個才冒出聲安慰。
可是……
不需要。
木青青慢慢的走到墓地上,這里很荒涼,到處都是黑漆漆的。
立著兩塊墓碑。
一塊墓碑叫林蘿。
另外一塊墓碑叫木青青。
她慢慢的走進屬于自己的墓地中,安靜的躺進棺材里面,沉沉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