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抒衍本來在心里是有些怪祁聕的,但看到幾天不見的他忽然瘦到快脫形一般,蒼白的嘴唇哆嗦著,眼睛又紅又腫,又伏著身子艱難地湊到她窗下,忍不住心中又是一軟。
祁聕問她過得怎么樣,并向她道歉,說因為自己的緣故讓穆抒衍遭受平白之冤,萬死難辭其咎之類的。
穆抒衍不想讓他再說這些,只是咬著唇憋著淚水搖頭。她只想知道祁聯(lián)當初為何吵著鬧著要換親,現(xiàn)在為何又要無緣無故地這樣污蔑她。
祁聕告訴她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祁聯(lián)自小在家中備受寵愛,養(yǎng)成這樣跋扈扭曲的性子,全因在他們小時候,靖遠侯在家時,一直十分寵愛自己唯一的庶子,反而對由祖母和母親捧在手心里養(yǎng)大的祁聯(lián)不太上心。時間一長,祁聯(lián)對此懷恨在心。
靖遠侯因為要駐守邊關(guān),常年在家的時候少,所以算起來,祁聕得到的比之祁聯(lián)其實少得可憐。但由于項夫人要在家奉養(yǎng)公婆,一向陪著靖遠侯在邊關(guān)照顧起居的就是祁聕的生母羅姨娘,所以一直以來,祁聕在靖遠侯心中都還是有比較重的分量的。就是后來羅姨娘早早去世,靖遠侯念及她的和順和操勞,也一直對祁聕頗為照顧。
也許在項夫人有意無意的抱怨與教唆下,祁聯(lián)更加瘋狂地嫉妒祁聕,但凡是祁聕喜歡的,他必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搶過來,然后再故意當著祁聕的面慢慢地毀掉。每當看到祁聕因為這些物件或人被毀掉而痛苦時,祁聯(lián)就會興奮難抑,滿足不已。
所以說到底,穆抒衍的遭遇不過都是因為祁聕看上了她,喜歡上了她而已。
像現(xiàn)在這樣,他越折磨穆抒衍,祁聕就越痛苦愧疚,而他就會越痛快。穆抒衍也不過就是他拿來刺激祁聕的工具而已。
穆抒衍得知了個中緣由,雖然感念于祁聕對她的情意,但還是要求他往后別再來了。兩人不要再見面,以免更加刺激到祁聯(lián),到時候最吃虧的還是她自己。因為祁聕畢竟是男子,又是侯府里正經(jīng)的少爺,還很得靖遠侯的看中,這些流言于他而言或有損害,但也不過寥寥,待過段時間流言平息以后,也不會有人再提起了,更不會有人真的傻乎乎地跑到他面前去譏諷辱罵于他。
可這些對穆抒衍就不同了,那可以算得上是致命的打擊。因為這次的事件,她早已經(jīng)名聲掃地,再無翻身之日了。
祁聕灰溜溜地走了。穆抒衍心驚膽戰(zhàn)地等待著晚上祁聯(lián)前來的羞辱。
果不其然,到了晚間,祁聯(lián)又來了她的廂房,氣憤而又興奮地將她用鞭子抽打了一頓,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后才揚長而去。
穆抒衍咬著牙,將手指甲深深地掐進自己的手心里,才勉強忍下了這頓羞辱。
她想,以后再也不會見到祁聕,祁聯(lián)也就不會再來騷擾她了吧!
可命運的嚴苛往往就是這樣不講道理,噩夢過后,接著又是更大的噩夢。
有一天晚上,穆抒衍睡得十分不安穩(wěn)。迷迷糊糊之間,她突然感覺有人在她身上胡亂地摩挲,甚至還解開了她睡袍胸前的紐襻!
穆抒衍悚然而驚,睜開眼看到黑暗中一顆梳著男子發(fā)髻的腦袋正在她胸前聳動,她尖叫一聲,徹底驚醒過來。
黑暗中的人影抬起身體,似乎并沒有多大的意外,帶著譏誚和興奮的嗓音道:“醒了?醒了正好!我還嫌睡著了辦起事來不夠過癮呢!”
穆抒衍這下子真正地驚叫出聲了。
這個聲音極其特別,陰柔中透著淫邪和恣意,她以前聽過幾次,每次聽到他說話,她都會感覺極度不舒服,所以對這個聲音,她十分敏感,馬上認出了來人。
站在她床前的男人居然是侯府二少爺——她的二伯——祁耽!
祁耽似乎不耐煩聽到她尖叫,往前俯身就要將穆抒衍再次壓回床上。還好穆抒衍反應快,一縮身子,從祁耽腋下的空擋鉆了出去,然后迅速跳下床,直奔自己平日放針線的簍子,抓起里面的剪刀緊緊地握在手里。
祁耽自然沒有她對自己的房間那么熟悉,等到穆抒衍將剪刀操在手里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清了目前的態(tài)勢,不無遺憾地笑著搖搖頭,又道:“沒想到還是個辣口的!算了,爺雖然想辦了你,但還不想讓自己受傷,今日暫且先放過你,改日我再來時,弟妹可不要再拿這個來對付我了!”說著他似乎向著穆抒衍的方向一指。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和動作,但穆抒衍知道他說的是自己手里的剪刀,不由得將握住剪刀的手緊了緊,沒有說話。
祁耽輕笑一聲,施施然從半掩著的門口走了出去,速度不疾不徐,仿若閑庭信步觀花扶柳一般。
穆抒衍緊張到差點喘不過氣來。待看到祁耽終于走了出去,趕緊一個箭步竄到門后一推,“啪!”地一聲將門從里面死死地拴上了,然后又去將窗戶一一關(guān)死,這才頹然地倒在地上顫抖不停。
這是誰?是誰又要害她?昨晚臨睡前,她明明是關(guān)好門窗才上床歇息的,祁耽又是怎么打開門進來的?
還有,他們剛剛這番動靜,她甚至都驚叫出聲了,伺候她的丫鬟們卻沒有一個起身來看看!她們是否也知道這件事呢?還是說她們中間本就有人給祁耽行方便,里應外合來算計她?
穆抒衍忍不住失聲痛哭。
連日來的屈辱、憤懣和驚惶,都不及今日晚上的這種恐懼。
祁聯(lián)的名聲她自然知道,雖然已經(jīng)娶妻,但自少年時就養(yǎng)成的風流性子卻一點都沒改,依然不斷地禍害府內(nèi)府外只要是他自己看中的女子,事后往往許諾身份地位或金銀珠寶來安撫她們。在女色上,祁耽簡直無所不用其極,他的風流韻事淫邪無恥到不堪入耳。
也有不少的良家女子被他奸污羞辱后自戕的,但因為侯府家大業(yè)大,最終這種事情都是不了了之,頂多賠點銀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