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莊裴渝跟著李太夫人的嬤嬤回到襄國公府,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給婆母問安,并解釋一下自己這兩日從廣惠寺回來卻沒有回府的原因。
李太夫人派去接她的嬤嬤姓胡,是個爽利性子,說話間也十分親切。
胡嬤嬤笑著攔住了莊裴渝要去往李太夫人所居內(nèi)堂的腳步,道:“四夫人別急!其實不是太夫人叫奴婢去首輔府接您回府,大小姐和四少爺也沒事!現(xiàn)今正好好地坐在自己房中做事呢!
“太夫人只是派奴婢去探望親家老太太的,她也交代過,若是您回府了,不必急著去給她老人家請安,到時候跟著大家伙兒一起就行了!”
“那怎么......”莊裴渝聞言有些疑惑。
胡嬤嬤眨著不大卻閃著促狹笑意的眼睛道:“拜托我這么說的另有其人!”
莊裴渝一愣,看到胡嬤嬤的神色,瞬間明白過來,不禁瞬間紅了臉。
胡嬤嬤見她明白了,也不再多說,行禮道別后,自去找李太夫人復命去了。
莊裴涇謝過胡嬤嬤,回到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果然還和自己幾天前離開時沒什么分別,兩個孩子都乖巧地待在自己房間做針線讀書。四周十分安靜,加之家中布局精巧,整齊干凈,透著一種安逸祥和。
莊裴渝才從自己母親那間壓抑狂躁的臥房出來,又得知孩子俱都安好,神情終于完全松懈下來,疲憊就像潮水一樣涌上來。
進到正房,容繼傳正滿面笑容地站在屋子中央,一見到她,立刻展開手臂。
莊裴渝會心地一笑,順勢投入丈夫溫暖的懷抱。
屋里服侍的下人早就對這樣的情景習以為常,在主母進房間時,就都低頭回避了。
夫妻二人自從成婚以后,感情一直十分融洽,生活和美。容繼傳雖才干平平,但幸運的是他從不好高騖遠急功近利,對于上頭吩咐下來的公務向來都是兢兢業(yè)業(yè)腳踏實地,為人又實誠不計較,加之有襄國公府這樣的身世背景,所以在外任的官途上,他算是走得十分順當?shù)?,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就一路升到禮部主客清吏司郎中,正五品的品階,雖然是從地方上平調(diào),但終歸也是憑己之力,帶著家人回到了京城。
夫妻二人溫存片刻,容繼傳扶著妻子在床邊坐下,溫和地問起岳母的病情。
莊裴渝不好直接說明,只含糊地帶過。得知丈夫在今日午后去探望過母親,了解了大體情形后,才順勢拜托胡嬤嬤那樣傳話,好讓她能脫身,莊裴渝感激地再次投入丈夫的懷抱。
晚膳時分,一家人像往常一樣圍在圓桌前用餐,一雙兒女有幾日沒見著自己的母親,均十分想念。
席上,兩個孩子紛紛主動給母親夾菜,讓一旁坐著的容繼傳滿含酸味地打趣了好幾句。于是孩子們又都給父親夾菜,一頓飯就在這樣溫馨熱鬧的氛圍中結(jié)束了。
飯后,一家人隨著府里其他房的叔伯兄弟妯娌姐妹一起去給兩位老祖宗昏醒。
晚間一般人都到得齊整,大家按輩分和排行依次給襄國公容老太爺和李太夫人行禮問安,然后互相問候幾句,老太爺就揮揮手讓大家早早散了。
莊裴渝一路有些魂不守舍地跟著丈夫回到自己院中,又強打精神安排好孩子們的就寢事宜,這才趴在床頭正經(jīng)同丈夫說起了這次去廣惠寺的事情。
當然,嚴夫人所說之事實在太過駭人聽聞,又事關(guān)自己的父母,莊裴渝直接略過了。因沒辦法將具體內(nèi)容告知丈夫,莊裴渝滿含歉意地看著丈夫。
容繼傳倒不十分介意。他自小深受正統(tǒng)儒家思想的教育,篤信克己復禮非禮勿聽那一套,既然妻子覺得不方便告訴他,必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所以他也就不去刨根問底了。
容繼傳將妻子摟在懷里,輕柔地撫著她的額發(fā),又幫她掖掖被角,防止她著涼。
莊裴渝享受般的嘆口氣,又閉著眼睛沉吟半晌,才終于下定決心道:“相公,你還記不記得在四川綏定府時,同僚中有沒有一位姓龔的大人,他夫人好像姓嚴來著?”
容繼傳道:“你說的是龔選義龔大人吧?”
莊裴渝驚喜地道:“是的!相公,你也記得這個人?”
容繼傳笑一笑,道:“當然記得,當時他似乎是保寧府的一個通判,因為一起監(jiān)督過當?shù)氐腻X糧,所以十分有印象。”
莊裴渝聞言眼睛一亮,問道:“那這位龔大人現(xiàn)在在哪里?”
容繼傳有些奇怪地看了妻子一眼,但還是老實答道:“他也到了京城做官了。好像比我還早上那么一兩年呢!這位仁兄官運十分亨通,一路高升,真是不簡單啊!”
莊裴渝當然沒有仔細去聽容繼傳后面的話,一聽說這位龔大人也在京城,當即就央求道:“相公,你能不能帶我去見見這位龔大人?”
容繼傳有些詫異地看著妻子,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道:“是因為那位偶遇的嚴夫人吧?你想借機去見嚴夫人?”
莊裴渝道:“不是,我是真的想去見見龔大人!因為嚴夫人說她講給我們聽的事情都是從龔大人那里聽來的,我想去找龔大人問個究竟!”然后她又歉意地道:“相公,我知道這個請求實在太過份,但現(xiàn)在母親變成這樣,只有我能幫她了!相公,求求你了,好不好?到時候,我就和龔大人敞開了門窗說話,保證一刻也不離開你的視線!”
莊裴渝差不多就差賭咒發(fā)誓了。
容繼傳看她半晌,忽然一笑,將腦袋湊到莊裴渝的脖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調(diào)笑道:“還不錯,娘子還知道為夫會吃醋!既然這樣,你就先安安為夫的心好了!”
說著,手上動作不停,直在被窩里四處游走。
莊裴渝當然知道丈夫什么意思,不忍拒絕,也就閉著眼睛隨他去了。
第二日,府里的男人們上朝的上朝,出工的出工,進學的進學,女人們則都按照慣例前往李太夫人處晨醒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