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事兒?”面前的男子有不輸歲引的峻朗容貌,身著繡著云雁的錦衣,腰間配著龍慕翡翠玉,下頭刻著一個“華”字兒。
魏清嘉搖了搖頭,正想開口說話,余光中已經(jīng)瞥見歲引正往這里悠悠的走過來。
歲引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蔥蘢翠綠的青竹之下,峻朗的男子扶著溫婉嫣然的女子,百般搭配。此時此刻,歲引覺得夏日的風(fēng)竟如此的燥熱。
“二皇兄前來,為何不告知皇弟一聲,我好準(zhǔn)備宴席款待。這屬實有失遠(yuǎn)迎,皇弟失了禮數(shù)。”歲引溫笑道,顯得謙謙有禮,“待皇弟去問問今日守門的是誰,好生訓(xùn)他一頓?!?p> 歲華出手阻攔,“無妨,是我不讓他們通報的。五弟真真御下有方?!?p> 魏清嘉瞧著他們兄弟倆一見面便是虛情假意,撇過頭去誰也不看。
“皇兄謬贊?!睔q引又將將看向魏清嘉,“怎的?莫不是讓皇兄扶著還扶上癮了?還不滾過來?”
“她受傷了?!睔q華沒有絲毫松手的意思。
“怎生如此笨手笨腳?我不過讓你去廚房取些吃食,居然也能受傷?”
歲引句句口含責(zé)備,魏清嘉的腿腳疼得她難受,否然她決計會立即扭頭就走,或者用別的辦法讓他閉上那張臭嘴。
歲華微微側(cè)目,“聽聞五弟身邊新來了個女侍,便是她?瞧起來,模樣倒是精致得很,就是不知在哪兒見過,我覺得眼熟得緊?!?p> 自從魏清嘉回到京華后,鮮少出現(xiàn)人前,更從未與歲華見過,歲華認(rèn)不出魏清嘉來,歲引倒覺得毫不意外。但是……
“我這女侍長著一張眾人臉,自然誰見了都覺得眼熟,皇兄并非第一個?!睔q引朝魏清嘉招了招手,“過來,我?guī)闳ド纤帯1渴直磕_的,以后還如何為自己打算?”
魏清嘉的神色微冷,他這是威脅她。明知道她想要的那個東西還在他手里她還未拿到,若是她此番借機(jī)離去,日后想要再進(jìn)來怕是難上加難。
魏清嘉抓著歲華的手,微微用了些力。
歲華垂下眼眸來瞧她,她卻始終沒有抬頭。他笑了笑,“五弟對一名女侍都這么上心,親自幫她上藥,怕是不久后我要多一位弟妹了?!?p> 魏清嘉的手又用了用力,抓得緊了些,卻也沒開口。
“身為皇子妃,需是良家女子,身家清白。她不過是一名女侍,奴籍在身,賤命一條,想入皇家族譜她還不夠格?!?p> 魏清嘉的心里一陣一陣的發(fā)涼,她有些恍惚,恍然又看見那端方君子拿著刀子,一寸又一寸的往她心臟里送。
她還不夠格。
笑話,她堂堂一個偈州魏氏的嫡脈子女,怎能為了一個涼薄冷情的男子葬送一族?
不值得。
歲華看向她抓著自己手臂的手,早已用力得可見青筋暴起,足以證明她此時正處于極度震怒之中。
“五弟未免說得太過刻薄?!?p> “皇兄要是瞧上她了,不若今日便將她帶回府里吧?!睔q引又笑著問魏清嘉,“你可愿意?”
歲華定定的瞧了歲引幾眼,總覺得此時的歲引似是有意無意的逼迫于魏清嘉,更企圖令她難堪,咄咄逼人。
兩人都在等著魏清嘉的回答。
良久,魏清嘉推開歲華,福身道,“奴婢不愿。奴婢不是物什,不是誰想要便能隨意要走的。二皇子是人中龍鳳,位高權(quán)重,能瞧上奴婢是奴婢的福分。但五皇子于奴婢而言……”
歲華打斷,“當(dāng)真?”
“當(dāng)真。”
“過來?!睔q引朝她伸出手。
魏清嘉將手覆了上去,歲引一把抓住,然后扶住了她,“你啊,傷到哪兒了?我才一些時候未見你,你便傷著了,看來日后我需得時時將你帶在身邊才是?!?p> 魏清嘉冷聲,“奴婢無礙?!?p> 歲引卻不以為然,眼眸里盛滿了溫柔,“小騙子,明明都站不穩(wěn)了。走,我們?nèi)ド纤??!?p> 歲引有些為難的看向歲華,“皇兄,你看……”
這是下逐客令了。歲華只問魏清嘉,“你叫什么名字?”
“衛(wèi)佳。”歲引替她答了,“衛(wèi)國的衛(wèi),佳人的佳?!?p> 歲華只看著魏清嘉。
魏清嘉的喉嚨里苦苦的發(fā)澀,略微的低下頭來,“是,奴婢喚做衛(wèi)佳。”
“嗯,我記住了。”歲華笑了,取下自己腰間的龍慕翡翠玉,遞到魏清嘉面前,“方才對姑娘有所冒犯,我在這里賠個不是。你若不介意,便收下這塊兒玉吧?!?p> 魏清嘉卻看向歲引,歲引點(diǎn)頭后她才接過了龍慕翡翠玉,“是奴婢失禮了,未認(rèn)出殿下,還請殿下恕罪?!?p> 那塊兒玉在她手心里,灼得她掌心發(fā)燙。她閉上了眼睛。
——“嘉嘉,我想你了。”
——“嘉嘉,我明日,不,現(xiàn)在我便去向父皇求賜婚圣旨?!?p> ——“嘉嘉,這杯酒,就當(dāng)是補(bǔ)回你們的喜酒了。”
——“嘉嘉,我祝你……與他共老?!?p> ——“嘉嘉,來世,莫要再和我遇見了?!?p> 魏清嘉望著歲華離開的背影,像極了……像極了……
莫要遇見,她辦不到的。
“你莫不是真瞧上了二皇兄?”歲引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魏清嘉冷著臉?biāo)﹂_他的手,抓著歲華的龍慕翡翠玉一瘸一拐的往里走。
她的指腹摩挲著那玉上面鐫刻的“華”字兒,她想,她再也不要重蹈覆轍了。她魏清嘉素來通透,在情之一字上已經(jīng)摔過一跤誤入歧途,再爬起來,自然要走回正道。
歲華便是她的正道。
但五皇子府很快又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五皇兄,五皇兄!”明昭仿若一只花蝴蝶,一路小跑著奔向歲引,“五皇兄,明昭來找你玩兒了,開不開心?”
“開心。”歲引溫笑,又看向明昭身后的李淑尤,“李姑娘?!?p> 李淑尤行禮,“見過殿下?!?p> “衛(wèi)佳,看茶?!?p> 魏清嘉低頭應(yīng)是,正要走卻被明昭攔住了去路,“抬起頭來,讓我瞧瞧?!?p> “你這哪兒是來找我玩兒?你是從哪兒聽了些閑言碎語,八卦到我跟前來了吧?”
“好皇兄,我只看一眼?!泵髡炎叩轿呵寮蚊媲?,端詳了幾眼,感嘆道,“確實是個美人兒,但是……”
明昭有些狐疑,“但是與魏大學(xué)士的獨(dú)女長得卻是太過相像了,莫非是魏家姑娘早年走散的孿生姐妹?”
歲引笑罵,“胡言亂語個什么?”
魏清嘉做了個畢恭畢敬的模樣,“公主殿下,天下人相似之人何其多,只是我與魏家姑娘碰巧都在京華罷了。”
“也有理?!?p> “奴婢下去看茶了。”魏清嘉起身,抬頭時卻瞧見了一旁的李淑尤。
李淑尤的目光太過古怪,似乎要將她里里內(nèi)內(nèi)都看個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