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劍之從者
落日的天空是血色的。
眼前的大地也是血色的。
相信著她、擁戴過她的人們，被分為兩派，彼此將對方視為仇敵進行著殺戮。
然后，共同倒在了這片戰(zhàn)場，倒在她的身邊。
從遙遠的夢中醒來，她再次頹喪地跪在血染的山丘上，遙望著這荒涼的場景。
自己是怎么犯下這個錯誤的呢？那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沒能完成理想，沒能拯救人們。
狂妄地踏上了這一條道路，卻讓更多的人們消逝在自己的夢想中。
終于在這片戰(zhàn)場中走到自己的終點。
所以，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悲劇。
她再次確認了自己的過錯。
想要救人，雙手卻浸透了鮮血。
想要守護，卻親手刺穿了親人的心臟。
她如何能容忍自己的錯誤？
帶著無法呼出的痛苦，持劍的少女任由臉上的淚水盡情流淌。
……對不起……
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但她還是無法克制道歉的沖動。
即使那歉意無法傳達給任何人，她依舊重復(fù)著懺悔。
無論如何痛哭流淚。
無論如何飽受煎熬。
她懺悔的期限，永遠也沒有終結(jié)。
因為這里是沒有時間流淌的地方。
所以她悔恨，不會改變?nèi)魏芜^去、不能改變?nèi)魏挝磥怼?p> 消逝的生命無法回來。
犯下的錯誤無法改正。
——唯一能改正她的錯誤的，只有圣杯。
少女在失去了意義的時間中，注視著夕陽下的戰(zhàn)場。
一直等待著，不會懈怠、沒有疲憊。
等待一千年，也只是剎那的時間。
等待了一剎那，便經(jīng)歷了千年的煎熬。
直到某一刻——
她再次看到了光。
從未改變的風景中，亮起了白色的、如云般輕柔的光。
——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
面對未知的命運，少女無所畏懼地握緊了劍。
她的過去已經(jīng)確定、她的未來早已過去。
少女唯一期望的，就是改正自己的錯誤。
所以對于命運、對于生死，少女早已不放在心上。
她只要用盡自己已經(jīng)終結(jié)的一切，償還自己犯下的罪過。
這樣，不是很好嗎？
緩慢地像是經(jīng)歷了一個世紀，光從天空落下，包裹住她駐劍跪立的身影，將她的思維溶解消失。
視線里一切都是白色的，無法分辨的白沒有意義。
視線里一切都是黑色的，無法看到的黑也沒有意義。
當少女的思想終于能將黑與白聯(lián)系起來，一切便有了意義。
黑色是無，隔絕了有與有之間，世界與世界之間的虛無屏障。
白色是有，像閃電一般貫穿了無，將不可能連結(jié)的世界連通。
——這就是圣杯的力量。
白色閃電纏繞著她的軀體，激蕩著、回旋著、直到世界出現(xiàn)風的聲音。
她意識到，自己再度擁有了實體。
無法忽視的紅色流星從遠方襲來，穿過了她的視野。
如血一般的鮮紅，散發(fā)著血腥的味道，帶來戰(zhàn)爭的氣息。
無需思考，少女揮舞著手，用風包裹著的劍輕松地彈開了血色的流星。
踏出逐漸消失的白色閃電，少女的鋼鐵戰(zhàn)靴輕盈地踩在地上，清澈不帶任何死亡氣息的風，敲擊著鋼鐵的鎧甲，撥弄著飛揚的裙擺，親吻著金色的發(fā)絲。
涼意絲絲，又無比真實，這就是活著的感覺。
少女抬起頭，威懾著被不甘心而再次襲來的流星，幽暗的空間，揮舞著紅色流星的男人露出他藍色的身軀。
“——當真、是第七名從者——？！”
男人不滿且驚訝地嘟噥著，暗諷自己的烏鴉嘴，然后如突然縮小一般，遠遠地飛出幽暗的空間。
那是與自己同樣的存在，在戰(zhàn)爭中必須打敗的從者。
少女意識到這一點，正要追出去時，她驀然停住了腳步。
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在這陌生的空間里，她的心中有著一絲熟悉的感覺。
現(xiàn)在的時間是在夜晚，封閉的空間里有著從小小窗戶透下的月光。
周圍雜亂擺放的東西說明，這是一座用來存放平時很少用到的東西的倉庫。
在她第一次踏足的地面，有灰暗的，肉眼看不見的魔法陣，只有魔術(shù)師才能注意其存在。
那個就是少女得以現(xiàn)身的功臣。
也是讓少女感覺熟悉的存在。
不清楚如何描述的時間里，她曾與自己發(fā)誓保護的朋友，共同畫出的魔法陣，似乎就是如此模樣。
她心中一緊，然后將視線移向一邊。
在魔法陣的旁邊，一名少年正雙手向后支撐著、傻傻的坐在地面，仰頭看著她發(fā)呆。
穿著似乎是某種制服，毫無防護功能、聯(lián)想不到戰(zhàn)爭的普通衣服上，已經(jīng)被少年的鮮血所潤濕。
是因為傷勢并不嚴重還是因為什么，少年一直看著她發(fā)呆。
還好不是想象的那個人，她暗自松了一口氣。然后意識到有些不妙的地方。
沒有弄錯的話——
“——我問你：你是我的Master嗎？”
“咦……Ma……ster……？”
意料之中的，少年接接巴巴的說不下去。
雖然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那一型，但看著少年的模樣，少女對他的回答沒有絲毫期待。她只是恪守職責的完成必需的工作。
“Servant．Saber，遵從您的召喚而來。Master，請指示?！?p> 如魔咒般的話語讓少年有了反應(yīng)，他不自覺地按住了左手背。
對這語言有反應(yīng)并不是什么都沒會說的少年，而是他身上的令咒。
這樣就足夠了，少女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從此我的劍與您同在，您的命運與我相存?！诖?，契約完成。”
“什、契約、什么的——?。俊?p> 不用再關(guān)心少年要說什么，少女轉(zhuǎn)過頭，毫不猶豫地跳出倉庫，對上了站在門外，還架著長槍的男人。
不想再經(jīng)歷背叛，不想再想起那個人，少女只想努力揮劍，用自己的力量來奪取圣杯。
相信他人的力量，那么被他人所背叛也無可厚非。
只有用自己的力量奪來的東西，才能誰都奪不走。
雖然世界上的事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少女來到這個世界后，能依賴的就只有手中之劍。
面對陌生的持槍男人，少女露出斗志昂揚的笑容，然后舉起了她的劍。
對手不說話地突襲過來，然后被少女一擊揮開長槍，跟著彈開持續(xù)刺出的長槍，向?qū)κ直七M。
月亮藏進了云中，庭院里回到了原本的黑暗，這絲毫影響不也雙方之間戰(zhàn)斗。
鋼鐵與鋼鐵在黑暗中爆開的火花間，照映出男人一臉不滿地表情。
“卑鄙的家伙，干嘛隱藏自己的武器……！”
他像是詛咒一般罵著，也不反擊的后退。
魔力上有差別也就差了，少女揮出的每一擊，都帶著威力強得都能看到的魔力，太過強大的魔力，只是接觸就能滲透進對手的武器。
對此男人并不在意，魔力并不是勝負的一切，只不過讓這場戰(zhàn)斗變得更有趣罷了。
但如此光明正大的劍術(shù)，卻被這無形之劍使出來是怎么回事？
無形無影之類低劣之徒才會使用的道具，在少女的手中反而發(fā)揮出別樣的效果。
無拒任何正面挑戰(zhàn)地擋下男人的所有攻擊，并不斷地向男人逼近。
男人卻因為摸不清對方的攻擊范圍而束手束腳，不得不暫避鋒芒。
“嘖——”
少女第一次發(fā)出聲音，不得不佩服起男人的槍術(shù)，雖然因為不習慣她的劍而后退，但對方的槍仍然如毒蛇一般威脅著少女的周身要害，迅如流星的攻擊時刻準備著暴發(fā)。
不過對男人的攻擊方式，少女很輕松地熟悉了，因為在對方的槍術(shù)上，她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
同樣高瘦健碩的身材，英俊的面孔，敏捷如狼的動作，如閃電般迅捷的槍術(shù)。
如果說不同之處的話，眼前這個男人更多了幾分野性、少了一些儒雅。
一切都讓少女感覺熟悉，似乎對方的出現(xiàn)是為了讓少女圓滿上次未能盡情戰(zhàn)斗的遺憾，揮動著劍的少女不禁開始熱血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