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上柳洞
柳洞寺的內(nèi)部，早已失去了日常中的景象，異形的骷髏在陰影中潛伏著，屬于人類頭部的位置，原本不存在的眼神默默地注視著我們這群入侵者。
“哦，沒想到今晚會有這么多的Servant光臨此地，我真正不勝榮幸?！?p> 不帶絲毫畏懼的，Caster輕笑著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
“Archer，能找到她的位置嗎？”
遠坂輕聲問著身邊的Servant，對此，Archer苦笑著搖頭。
“這時是魔術(shù)師的陣地，如果她不愿意現(xiàn)身，我也沒辦法找到她?！?p> “哼——”
遠坂早知如此的冷哼一聲，然后向前一步，大聲宣告：
“Archer，我命令你破壞這里所有的布置。Caster，你的圣杯戰(zhàn)爭——今晚必定終結(jié)于此！”
“小女孩，你可不要小看Servant，Archer想要破壞這里，還得看他有沒有這個能力?！?p> 聽到了遠坂毫不客氣的宣言，Caster的語氣也不由得帶上了惱怒。
聽到Caster不客氣的挑釁，Archer只是苦笑著搖搖頭，揚起了他的手。
“既然凜發(fā)出了命令，那么我就只有執(zhí)行。柳洞寺的魔女，遇上我算是你的不幸?！?p> 一張樸素、毫無花巧的弓出現(xiàn)在Archer的右手上。
那是上一次我在這里曾經(jīng)見過的弓，粗糙得僅由未經(jīng)裝飾的弓與弦組成。
但就是這張弓，曾一擊毀滅過柳洞寺的山門。
看到弓的出現(xiàn)，黑暗中的骷髏躁動起來，驀地好像聽到了什么指令，猛然沖了出來。
站在庭院中看著從四面八方撲過來的骷髏，我猶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黑白的雙刃被我投影出來。
然而，Archer并沒有回頭看一眼被我偷來的劍，他只是靜靜地站在我與遠坂前面，張開了弓，一只平凡地箭出現(xiàn)在弓上。
嘣——
弓弦震動著發(fā)出割裂空氣的聲音。箭矢以肉眼無法察覺的速度疾射而出，穿透了對面的陣型。
面對如此眾多的敵人，一支箭原本造成不了多少傷害，但在我經(jīng)過強化后的視覺里，看見那支箭在出弦的那一刻，驀地出現(xiàn)了許多箭的幻影。
幻影從虛無中成型，變成了復數(shù)的箭矢，一瞬間就擊飛了一大片骷髏。骨頭渣子在揚起的塵土中四散飛濺，造成了一片混亂。
似乎在出箭之前就確定了自己的戰(zhàn)果，Archer并沒有去看他的戰(zhàn)果。紅色戰(zhàn)衣的騎士有如鋼鑄的左手平移，右手有如撥弄琴弦，將一支支能變成復數(shù)的箭矢射向周圍。
那流暢的行動，如同藝術(shù)一般讓人著迷。
“…………”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什么聲音。
像是從遙遠夢中傳來的歌，帶著大海氣息的聲音，又像是女巫不祥的預言，在夜色下的寺廟中回蕩。
“該死，Archer，快把它們解決，然后離開這里——”
遠坂第一個采取了行動。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試圖退向庭院的出口。Archer則馬上調(diào)整攻擊方向，為我們開路。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
地面突然開始晃動起來，搖晃間我被什么纏住，一個踉蹌幾乎摔倒。
“士郎，小心！”
一記咒彈擦身而過，擊中我腳下的某物。
那是骷髏的手，隨著地面的晃動，無數(shù)的骷髏手臂鉆破了庭院里堅硬的泥土。然后舞動著兵器從地底爬了出來。
如果不是遠坂救命的咒彈，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被撕成碎片。
此時遠坂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護身的魔術(shù)大多被激活，釋放出大量的魔力抵擋敵人的攻擊，激起的風壓讓我狼狽地從遠坂身邊退開。
“Erde Harte——（地面強化）”
趁著身邊的骷髏一清而空，遠坂取出一顆土黃色的寶石，揚起手將其重重地拍進腳下的地面。
像是被凝固了一般，少女周圍三米的空間內(nèi)地面停止了晃動，她匆匆地把我拉進安全地帶，然后招呼著Archer也進來。
遠坂的Servant卻沒有聽從Master的指揮，不知什么時候，黑白的雙刃如同有自主一般在弓之騎士身邊飛旋，將周圍的敵人切割斬碎，卷起帶著無數(shù)骨骼碎片的強風，守護著它的主人。
劍的主人傲然立在被強風包圍的小片凈土中央，心無旁騖地張開了手中的弓。一柄奇怪的、劍身扭曲、但絕對是華麗的劍出現(xiàn)在他的弓上。
我聽到了Archer吟唱的聲音。
“吾之骨骼——瘋狂扭曲！”
回應著Archer如同咒語的聲音，像是飾物的劍在Archer的意志下扭曲變形，變成箭的模樣。
——原來，Archer的武器是劍，即使階稱是弓之騎士，也只是他扭曲了自己的劍的產(chǎn)物。
僅僅看過一次，我卻有了如此清晰的明悟。
“Calad bolg——（偽*螺旋劍）”
被扭曲的劍隨著真名被吟唱的聲音化成一道光，一往無前地飛出了雙刃的屏障，穿越了柳洞寺中沉郁的黑暗與亂舞的敵人，毀滅的軌跡將沿途的所有敵人一分為二，最終擊中了遠方的某個點。
“轟——”
如同上一次破壞山門那一擊的重演，毀滅在目標地肆意破壞，一座建筑猛地爆開，四散的碎片將最近的骷髏一掃而空，更遠點的骷髏則被撕扯著空氣的狂風卷起，然后變成骨屑從夜空中揚揚灑灑的落下。
強大的破壞力讓我與遠坂、甚至是周圍骷髏也凝固一般停止了進攻。
——那就是Archer的攻擊方式，將自己的寶具當作箭射出去，然后將其引爆造成巨大的破壞。
也就是說，Archer每一次使用寶具，就會把寶具完全破壞。
無論事情有多么不合理，他對自己的武器是多么的不珍惜，任何Servant也無法忽視那可怕的破壞力。
現(xiàn)在，我也是后怕地慶幸自己，這一次沒有站在箭瞄準目標的方向。
沉默了良久，Caster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小姑娘，沒想到你的Servant這么厲害，居然這么快就能找到神代魔法陣的節(jié)點。不過——你以為這樣會勝利就大錯特錯?！?p> 周圍的骷髏聽到了Master無聲的信號，突然比原來更兇殘百倍地向前沖鋒。
有的從正面進攻，有的高高跳起，將自己將炸彈一樣狠狠地撞進對方的陣型。完全沒有顧慮自己的生命——如果他們確實有生命的話。
我奮力揮動手上的雙刃，站在前來為遠坂擋下近身的敵人，堅守在這被固化了地面的小小落腳點。
遠坂卻忘記了用咒彈攻擊遠處的敵人，她看著遠方的某處，發(fā)出了不敢置信的感慨。
“那魔法陣，居然會是動態(tài)節(jié)點——”
紅衣的少女聲音里夾雜著太多的吃驚、憧憬，還有絕望。
充分利用自己魔術(shù)師的能力，我也看到了遠坂所說的動態(tài)節(jié)點。
在這包含了整座柳洞寺的魔法陣里，確實能注意到好幾處極其不協(xié)調(diào)的地方。
魔力的流通在那幾個點匯集，然后又分散開來，維持整座魔法陣的運行，那就是節(jié)點的所在。
只要毀掉節(jié)點，魔法陣就會無法保持運行通暢而弱化，最終被破壞。所以，任何精通魔法陣的魔術(shù)師都擅長隱藏節(jié)點的位置。
將重要的節(jié)點分解成更多的節(jié)點，降低節(jié)點的重要性以及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這是大部分魔術(shù)師的做法。
第一次見到Caster的魔法陣時，也許大部分的優(yōu)秀魔術(shù)師對節(jié)點如此明顯的魔法陣嗤之以鼻。然而在Archer的攻擊之后，這魔法陣才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柳洞寺內(nèi)穩(wěn)定魔法陣的節(jié)點共有六個，固定在魔法陣遠離敵人的周圍，如果不是Archer的弓箭，一般人即使發(fā)現(xiàn)了節(jié)點，也無法輕易地穿透敵人的重重阻撓去破壞它。
而在攻擊之后，整座魔法陣猶如扔進一塊石頭后的水池，魔力紛亂地回旋激蕩，卻奇妙地沒有逸散。
魔法陣的內(nèi)部，六大節(jié)點也離開了原來的位置，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魔力的涌動下，被稱為節(jié)點的魔力漩渦，正在以某個神秘的規(guī)律運動著，時而一個節(jié)點分解成更多的節(jié)點，時而多個節(jié)點又合成一個節(jié)點。
怎么可能？這種毫無可能實現(xiàn)的魔法陣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旁邊傳來遠坂近乎絕望的嘆息，她咬著牙問向自己的Servant。
“Archer，如果不行的話先退出去，咱們從外面攻擊?！?p> “不，凜——”
毫不費力地掃除了身邊的這一片骷髏，Archer沉穩(wěn)地說著。
“——要直接攻擊魔法陣的話，我還有更簡單的方法。只是，還需要一些準備?！?p> “好，那你放手去做，我與士郎還能堅持——”
遠坂不假思索地同意，右手再次扣出一把寶石。
“嗯——”
Archer發(fā)出一個簡短的音節(jié)后，向著前方的黑暗中踏進了一步。
驀地，他又停了下來，就那樣看著前方留下了一句話。
“衛(wèi)宮士郎——做好你想做的事，現(xiàn)實中對付不了的敵人，也要在想像中打倒。你的敵人，只有你自己！”
這是對我說的話嗎？突然發(fā)出的警告讓我的動作一滯，差點被一柄骨制的斧頭砍中。
那個家伙——
總是一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樣子，實在令人討厭。
或者是說得太像預言，才讓我討厭。
看Archer消失在敵人之中的背影，我不由得恨恨地想著。
總有一天，我會超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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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分鐘里，我與遠坂陷入了苦戰(zhàn)。
雖然骷髏們的身手、力量并不強，但一次次與它們互劈之后，我注意到它們的力量在增加、骨質(zhì)在變硬，那應該是魔法陣的強化能力在起效。如果再戰(zhàn)斗下去，失敗的一定是我們。
至少敵人的數(shù)量，我反而沒有了清晰的印象。
無論存在著多少敵人，能夠出現(xiàn)在我周圍的只有那幾個，自從遠坂在她的周圍豎起了屏障后，我需要防守的地方減少了，戰(zhàn)斗反而更輕松。
只要像昨晚的夢境一樣，把周圍的敵人全干掉就行。
不知不覺地，我開始有能力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保存體力，學會用最輕松省力地技術(shù)去打碎那些骷髏。
對方粗糙地攻擊手法我也爛熟于心，不用眼睛去看，我也能輕松自如的躲避。
心中漸漸放下了緊張、恐懼等諸多情緒，只剩下一片空靈。身體自然而然地去閃避、去攻擊，好像水會流淌、風會吹動一般。
沒有其他情況的話，我以為自己能夠就這樣一直戰(zhàn)斗下去。
破壞了心境的是連綿不絕的爆炸聲，與轟轟烈烈的上一擊相比，輕柔得像火藥不足的鞭炮，用一連串的轟炸清除了庭院里的敵人。代價則是用掀起的揚塵一下子擋住了我與遠坂的視線。
勉強穿透厚厚的灰塵，我看到了高高躍起的紅色騎士。
他跳得是如此之高，從塵埃中跳起的身影如飛翔一般，高高地懸在天空。
在黑色的天空下，Archer再次開了弓。
奇形的劍再次從他手中出現(xiàn)，扭曲著化成了箭的形狀。
無需質(zhì)疑，只需要Archer一箭，他瞄準的目標一定化成火海。
再射幾箭下去，整座柳洞寺也可能會被毀掉。
所以，Caster出現(xiàn)了，她高高的現(xiàn)身在比Archer更高出了許多的天空上。
遮住女性妙曼身材的斗篷如翅膀一般張開。魔力在她的身前聚集成形，每一顆光彈的力量都是我體內(nèi)魔力的數(shù)倍。
“竟然想毫不防范我地攻擊魔法陣，所以Archer——你給我去死。”
無數(shù)的光彈從天而降，擊向了背對天空，毫無防范的Ar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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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洞寺的山門前，來自西方的騎士與來自東方的劍士正在激烈地戰(zhàn)斗。
重新被風王結(jié)界包裹的圣劍，交鋒幾次便被慶長時代的武士看破。
由人類“想要如此”的思想結(jié)晶化的圣劍，也讓武士不得不小心地避開劍的鋒芒。
不止如此，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技術(shù)，讓名為Assassin的Servant一開始就注意到那劍中的不協(xié)調(diào)。
與劍相比過于嬌小的少女，竟然能將重劍使用得如此靈活，力量與速度兼俱，每一招一式都揮出了持劍者全部的意志，飽含著百戰(zhàn)沙場舍我其誰的氣勢。
然而，就在劍與劍的交鋒中，武士竟然感覺到對方還未盡全力。每一次揮劍都有一絲收斂的力量，化作束縛的力量無形地想要困住Assassin。
如果說Saber揮劍的力量是風暴的話，那么劍后面隱藏的東西就是大海的波濤，兩者都是武士無法正面抵擋的敵人，讓Assassin不得不疲于奔命。
“沒想到Saber居然比我想像的還要強，你的劍術(shù)有著不屬于你的東西，是吧？”
在又一次避開Saber的攻擊后，武士不由得好奇地發(fā)問。
“嗯，不巧地很，最近我正好碰見了另一名東方的武士，交戰(zhàn)結(jié)果不相上下。但他的劍術(shù)很有意思，我不由得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一直想著如何才能對付他。所以這一戰(zhàn)對你有些不公平喲，Assassin?！?p> “世上本沒有公平可言，能與Saber一對一地戰(zhàn)斗，已經(jīng)是很幸運的事，我還要貪求什么呢？”
帶著看透明而慘烈、只有戰(zhàn)士才會擁有的微笑，Assassin的劍尖指向Saber。
從長刀里放出的東西、并非殺氣也非敵意。
只是、訴說著、要戰(zhàn)斗。
不介意勝利與敗北、追求著毫無意義的殺戮。
“我原來就沒有戰(zhàn)斗的意義，沒有作為英靈的榮耀、也沒有所祈求的愿望。說到底、我被召喚出來一事本身就是錯誤。因為此身、本就不是佐佐木小次郎。”
“什么——？”
可以說Saber此時已經(jīng)混亂到了極點。
佐佐木小次郎。
應該是這個Servant的真名。
但是Assassin卻親口、說自己是贗品。
“也沒什么好吃驚的，所謂的佐佐木小次郎、本就是沒有真身的虛構(gòu)劍士。雖然被認為是實際存在的、但是有關(guān)他的記錄實在太不鮮明。作為某位劍豪的宿敵而捏造出的便利的“過去”、只是憑借人民的記錄就被當作是劍豪的人物。
也許的確有佐佐木小次郎這個男人吧。持有被稱為晾衣桿的長刀的武士應該也存在。
但是、他們并不是同一個人。
名為佐佐木小次郎的劍士、應該只是作為一個陪襯者而被人捏造出來的虛構(gòu)武士?！?p> “虛構(gòu)的、英靈……嗎、你是！”
“沒錯、我是佐佐木小次郎。只是我恰好是最適合披上、佐佐木小次郎這個空殼的劍士而已。我沒有名字。也不會讀寫、并不是一個還有余力擁有一個名字的人?！?p> “我只是、能夠使出記錄中佐佐木小次郎的秘劍、只因為這一點而被召喚出來的亡靈。因為作為虛偽Servant的此身難以長久。所以、被Caster當作用完即棄的存在而使用。”
是吧、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意義？即使我在這里成就了偉業(yè)、報酬也全部會算到“佐佐木小次郎”的頭上。我不會有任何回報。對于作為“無”的我而言、所有事情皆無意義。
此身連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只是在演繹著佐佐木小次郎這個角色的、用完即棄的無名劍士罷了”
長刀搖曳。
由虛構(gòu)的故事而生的虛構(gòu)劍士、向著Saber舉起了劍。
“但是，如果要說對這樣的我唯一有意義的事的話、那就是現(xiàn)在。無名為終的‘我’、如果、還有自己的所愿的話?！?p> 那一定——
是與無名的劍士根本無法邂逅的、極其上等的劍士的對決、甚至連臨終時都不曾想象的對決。
“……Assassin”
……于是、少女擺好了劍。
回應著最初就已經(jīng)賭上自己性命的劍士、Saber滿懷戰(zhàn)意地舉起她的劍。
無形與奇形的劍相交，武士滿意地露出了笑容。
“那么開始吧。能夠與最強的你決戰(zhàn)的話、沒有比這更好的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