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色深沉
意識在深眠的大海中浮起。
冥冥中注意到窺視者的存在，她醒了過來。
不帶敵意的窺視者，讓她迷惑地整理衣服，走出房間。
凌晨冰冷的風(fēng)悄悄地穿過走廊，帶來令人發(fā)抖的涼意，黑暗的天空沒有任何光彩。
少女堅定的步伐踏過走廊，走入中庭，銳利地眼神找到了自己的目標(biāo)。
屋頂之上，紫色的身影立在黑暗中，長發(fā)在空中飛揚著溶入了背后的虛空。
那個名為Rider的從者默默地凝視著這片領(lǐng)地，直到Saber現(xiàn)身。
這里原本有警戒Servant的魔術(shù)，可在魔術(shù)層次更高的Servant面前形同虛設(shè)，所以Rider才能輕松地踏入這個家。
如果她不是為了突襲的話，為什么要呆在這里？
Saber的心里微微疑惑。
“Rider——”
對方既然沒有敵意，Saber也只做出輕聲的招呼，并未想驚動他人。
“嗯……是Saber?！?p> Rider似乎才知道Saber的現(xiàn)身，轉(zhuǎn)過頭看向Saber，縱身躍起，遠遠地落在庭院的另一邊。
“你……是來看櫻的嗎？”
眼前的英靈不帶敵意、也不愿靠近的站在那里，Saber不禁有些疑惑。
“……”
對方終于轉(zhuǎn)過頭正面對向Saber，紫色的發(fā)絲如有生命一般在背后舞動。
“嗯……”
就在Saber以為對方會一直沉默時，紫色的從者終于出聲。
“我受了傷，在這里回復(fù)更快。”
“我愿意代士郎盡地主之誼，Rider原本可以與我們一起回來?！?p> 在上半夜的戰(zhàn)斗中，Rider在慎二逃跑后就離開，并未與大家一起回來，沒想到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并非愿意與你們成為盟友，我在這里只因為櫻?！?p> 沒想到Rider決然地拒絕了Saber的善意，Saber不滿地皺了一下眉，又放松了表情。
“無論如何，我也要感謝你救了士郎，請接受我的感謝?！?p> “我也不需要你的謝意，如果要感謝的話，請盡好你身為Servant的職責(zé)?！?p> “什么——？！”
Saber不滿地皺起眉頭。
“如果你是合格的Servant，就應(yīng)該首先一起打倒Assassin，再共同攻入柳洞寺，這才是最好的戰(zhàn)略，你卻為了騎士的榮耀而致所有人于險地。”
“Rider——！身為一名騎士，休得褻瀆我的榮耀。士郎也是做好了準(zhǔn)備才會跟大家一起進去，你們也是他信任的戰(zhàn)友……”
對方就是來為上半夜的戰(zhàn)斗興師問罪嗎？為此而出現(xiàn)在士郎家，碰觸Saber的逆鱗，Saber勉力控制著自己的怒火。
“你已經(jīng)不是騎士了，Saber——！”
紫色從者放肆地發(fā)言讓Saber震怒地召出了無形之劍。
“Rider，我要你在這里說清楚。否則我便用你的血洗刷我的劍?！?p> “哼——你是戰(zhàn)爭的工具Servant，為什么還當(dāng)自己是為主公揮劍戲耍的騎士呢？”
Rider惡意看著Saber，陰冷的氣息從身上散發(fā)。
“Rider，同樣來自久遠的時代，你應(yīng)該明白騎士精神的意義所在。如果不能堅持戰(zhàn)斗的意義，再好的劍術(shù)也只能成為殺人的屠夫。”
“哼，真不巧，我只見過暗劍傷人的懦夫，并不知道騎士是什么樣子——”
紫色的Servant難得的露出氣惱的表情，又很快控制住了。
“再說——即使你自稱騎士，我可從未見你保護過Master——哦、細想起來，也就只有過那么一次吧?！?p> “你這家伙——”
持劍的少女銀牙緊咬，舉起劍準(zhǔn)備召喚自己的鎧甲。
“以為我說錯了嗎？身為Servant，你難到聞不到Master身上腐敗的味道？”
“什——”
腐敗的味道——？
“Rider，你在說什么？”
Saber遲疑地放下了劍，看著Rider并非玩笑的表情。
“雖然號稱一國之王，卻連這樣的事都沒見過嗎？你的Master，早就被死去的亡靈纏住了?！?p> “亡靈——？”
“由過去的罪孽召喚的夢魘，一直在糾纏著他的靈魂，吞噬他的軀體。那就是衛(wèi)宮士郎力量的來源，否則他如何能與從者對抗？你就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最后一句時，Rider已經(jīng)是嚴(yán)厲地怒喝出聲，紫色的從者踏步向進，質(zhì)問另一個從者。
名為Rider的從者，竟然在為原來的敵人、她的Master生氣，Saber心中一陣別扭。
“那不是切嗣教給他的強化魔術(shù)嗎？”
“那種程度的強化，是學(xué)不到的能力……”
提起少年的強化魔術(shù)，Rider如Caster一樣露出驚訝的表情。
“……能與Servant抗衡且不說，單是強化自身就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的事。那是他從別的地方得來的能力，那個東西……是與他完全相稱的，所以士郎才能夠使用，相應(yīng)的，士郎的身體也會被那個所吞噬?！?p> “那個……是什么？”
意識到某個能威脅到Master的存在，少女緊張的發(fā)問。
“憑你是解決不了的，那是他的夢魘，只要士郎使用能力越多，就接觸那個越多，越容易被過去所壓倒……再說，他是為了你才陷進去的。”
Rider的Servant微微地側(cè)過臉，注意似乎從Saber身上移開了。
“我……嗎？”
“士郎并非正統(tǒng)的魔術(shù)師，如果沒有發(fā)生圣杯戰(zhàn)爭，沒有遇見你，那東西根本不會覺醒，直到遇見你為止——”
即使看不見對方面具下的表情，Saber也能隱約聽出Rider的困惑與惱怒。
“——你就是他的詛咒，就是你讓他意識到自己生命無法做到的事，可以努力的事。所以他才會瘋狂地燃燒自己、瘋狂地陷進那場夢魘，那種對原本陌生的你燃燒起來的感情、熾熱到行將毀滅的感情……我從未見到的?！?p> 說著Rider聲音低落下來，最后一句話已經(jīng)默不可聞。
“你是說、是我的出現(xiàn)才讓士郎陷入了險境……”
Saber注意到Rider字里行間暴露出的危險意味，不可置信的反問。
“你號稱最強的Saber，擁有最強的圣劍，不但無法保護自己的Master，反而讓他陷入險境，你居然還在執(zhí)著自己的騎士精神。”
“咯——”
靜謐的空間里，少女咬緊牙關(guān)的聲音清晰可辨。
但她終究沉住了氣，放低姿態(tài)請求另一名Servant。
“Rider，我要怎么做？怎么打倒他的夢魘，我請求你告訴我。”
“沒有辦法，那并非一般的夢魘。只能他自己面對。想要保護Master就努力吧，Saber，如果想救士郎，你只要更加努力，超過士郎的那份努力去戰(zhàn)斗。讓士郎不再為你碰觸那危險的界限?！?p> “士郎、會怎么樣？”
Saber的聲音有些顫抖。
“最壞會被完全吞噬，變成只有某種情感的怪物，或者被同化，被那份感情左右自己的意志，變成另一個人。如果衛(wèi)宮士郎意志堅定，可以拒絕他，任由他在體內(nèi)存在，甚至生成另一種人格。”
另一種人格——？
從士郎的身體里出現(xiàn)另一個人——？！
“不過到那個時候，你的Master的身體可能早就不堪重負，隨時壞掉也說不定?！?p> 少女只覺得眼前一陣發(fā)黑，她堅持著站定了腳步，干澀地問出最后一個問題。
“怎么才能戰(zhàn)勝他？”
“接受他，再否定他?！?p> Rider很干脆地回答。
“接受、再否定？！”
少女咀嚼著這兩個名詞，思考如何能幫助他的Master。
“別白費心機了，Saber，那是你不能插手的戰(zhàn)斗，假使你告訴衛(wèi)宮士郎這句話，反而會干擾他的戰(zhàn)斗。只有衛(wèi)宮士郎自己明了對方的全部，又能在其中堅定自己的意志，才能贏得戰(zhàn)斗的勝利?！?p> Rider毫不留情地切斷了Saber的幻想。
“難道我就只能在旁邊看著？”
Saber不忿地提高了聲音。
“我說過——Saber，你只能連同士郎的份一起努力，不再讓他面對危險。”
Rider凜然地對抗著Saber的憤怒，紫色的Servant居然隱藏著比Saber毫不遜色的威嚴(yán)。
“……”
“……”
“……”
“……”
良久，Saber轉(zhuǎn)過頭，輕輕的說著。
“那個、我該怎么做到呢？”
從未聽過剛強的Saber有著如此軟弱的聲音，Rider詫異的抬了抬頭。
“士郎是個英雄，他總有一天會成為一名英雄，即使沒有我，他也會為了某個人、某個目標(biāo)努力，毫不顧惜自己?！?p> “Saber，你……”
“我們是為了圣杯戰(zhàn)爭而存在的死者，戰(zhàn)爭結(jié)束后都會在這世界消失，那時又會是士郎孤身一人，他會與我當(dāng)年犯下的錯誤一樣。
拯救他的人不會是我，我只能幫助他，如何保護自己，告訴他要珍重自己，在剩下的時間里成為他的劍，完成他還做不到的事情，但一切終究會煙消云散。
他會怎么樣呢？我離開后他能戰(zhàn)勝你說的夢魘嗎？或者他會為了得到保護一個人的力量，接受了那個夢魘？我該如何阻止呢？”
少女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風(fēng)中顫抖，蒼白的臉上只有濃濃的悲傷。
“百年之后，他會犯著與我一樣的錯誤，同樣懊悔的死去嗎？他的夢想比我更遠大，必將面對比我更強大的敵人，到那時我已經(jīng)不能保護他，我不能改變他要走的路，作為一名騎士，我也有自己的夢想要完成。”
但Saber依然堅強地站立，堅定著自己的意志。
“短暫的圣杯戰(zhàn)爭，讓我們兩個來自不同時代、卻犯著相同錯誤的人聯(lián)系一起，剎那交匯便要分開，各自延續(xù)各自的命運。如果還有更久遠的意義的話，那便是警示與祝福——”
那是即使結(jié)局是悲劇也要堅定自己的眼神嗎？或者說人類本來就是貪婪地從每一個信念中堅定生存的意志，即使那是導(dǎo)致悲劇的錯誤。Rider迷惑地看著對面的女孩，想起放棄圣杯的自己。
——她也是在沿著自己的道路前進，放棄圣杯也要走下去。
“——讓我們各自看到自己的錯誤，并祝福對方，跨越錯誤，完成自己的夢想，我相信，我的士郎必將戰(zhàn)勝所有，成為真正的英雄——！”
無論會出現(xiàn)何等悲劇的結(jié)局，Saber也會堅持自己騎士的道路，也要祝福士郎在他的道路上繼續(xù)前進。
這就是她的生存方式，無論夢想是否達到，她也將遵從自己的騎士道，一直向著夢想前進。
“謝謝你……”
少女騎士收起了無形的劍，低頭感謝對面的Rider。
“……”
沒有回應(yīng)。
Rider奇怪的保持了沉默。
“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我會努力保護Master，也會在盡可能的范圍內(nèi)回報Rider你的幫助?！?p> Saber深深地俯身低頭，努力表達自己的謝意。
“……”
停頓一下，Rider終于出聲了。
“請保護好衛(wèi)宮士郎，也保護好櫻。櫻、她不能失去衛(wèi)宮士郎?！?p> Saber抬起頭，臉上露出堅定的笑容。
“明白，我以騎士的榮耀起誓，一定會保護好士郎與櫻?！?p> 階稱為Saber的從者，在幽暗的庭院里向另一名從者立下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