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言峰之志

　　“……”

　　連木村正秀也被打倒，這場圣杯戰(zhàn)爭，終究是言峰綺禮成為了最后的勝利者。

　　我用僅剩的力氣支撐自己坐在地上，看著木村消失處的黑泥，想要笑，卻只有苦澀。

　　——亞瑟，我為你報了仇，卻犧牲了自己，請不要怪我。

　　比起帶著愧疚虛度一生，我大概更喜歡現(xiàn)在的結(jié)局。

　　就算神父許愿毀滅世界又如何，就算被亞瑟責(zé)怪，我也只想再看她一眼。

　　“衛(wèi)宮士郎，你背棄了父親的志向，竟然寧愿讓我來執(zhí)掌圣杯，命運竟然如此奇妙，本人真是不勝感慨?！?p>　　天空的圣杯之孔洞中，所有之惡的詛咒正在涌出，開始浸染整座教會。

　　黑泥之前，名為言峰綺禮的神父，托起一把詛咒的黑泥，那愉快的表情，仿佛在十年前那場未盡的戰(zhàn)斗中，他終于贏得了遲來的勝利。

　　“如果木村正秀所說的故事存在，現(xiàn)在便是最美好的結(jié)局吧，將我經(jīng)歷的一切寫成故事，講述所有的愛恨情仇。我與衛(wèi)宮切嗣的戰(zhàn)斗，從歷史中重現(xiàn)的英靈的戰(zhàn)斗與抉擇，最終，以無數(shù)人的死亡、世界的消亡作為結(jié)局獻給所有讀者，那樣的故事，一定是能滿足無數(shù)讀者的最美故事。”

　　神父低下頭，向著我露出寬仁的笑容。

　　“畢竟，對許多人來說，死亡才是故事的真正結(jié)局，沒有后續(xù)、沒有重啟，死去的故事便是最美的結(jié)局?！?p>　　“咳、咳，可憐的家伙，你又一次、將自己陷入那虛假妄執(zhí)的幻想，無視其他的存在，將其視為人生的全部?！?p>　　那得意的模樣，我好想將其打碎，但控訴的聲音小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

　　“或許，你真的天生異于常人?！?p>　　神父聽見了，他彎腰向我湊過來，想要聽清我的聲音。

　　“生存是生命的本能，如果生命的缺陷是渴望死亡，那么你大概早就去死了，不需要什么理由，不需要什么大義。”

　　“而你依然活著，背著自己的缺陷，怎么也不想去死，你大概對這世界還有期望吧?！?p>　　“突然某一天，有誰向你傳達了一波狗屁不通，卻又理解起來有邏輯、看起來又挺美的道理，你被迷住了，于是開始念叨起死亡啦、毀滅啦，將其視為人生信條。然而，那些從來不是你生存的要素，就像毒品會給人帶來愉悅，但那并不是人生的必需品，反而是劑毒藥。”

　　“如果這么喜歡死亡，你為什么自己不去死？這么喜歡毀滅，你為什么不將自己毀滅？無視自己的生命，為什么還要勉強自己活著？或者說，在你的理論中，自己成為了那個不能死的例外?！?p>　　神父在我質(zhì)問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衛(wèi)宮士郎，我還以為你有什么高論，最終要說的只有這些嗎？”

　　“如果是一般的殺人鬼，再怎么視別人的生命如草芥，面對自己的死亡時，他仍然會真切的痛哭流涕，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是不同的，只有自己的生，才能幫助他感受所有的愉悅。而你，言峰綺禮，能做到這點嗎？”

　　我努力發(fā)出冷笑，高傲地看著眼前的神父。

　　“你那將死亡視為娛樂的謬論，如果能包括你自己，那么你早就自我毀滅。如果不能包括你自己，你跟那些無恥的殺人鬼又有什么區(qū)別？或者說，你不過以什么缺陷為萬能的借口，放任自己無視那理論的錯誤，假裝錯誤的都是這個世界。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俗人罷了。”

　　就算輸?shù)袅诉@場戰(zhàn)爭，我也要用盡一切，將對方那莫明其妙的傲慢姿態(tài)踩在腳下。

　　“承認吧，言峰綺禮，你不過是個愚蠢的凡人，總是將自己陷進某個自我幻想不可自拔，先是假定自己有著什么鬼缺陷，經(jīng)歷漫長歲月也拒絕長大；然后又被什么亂七八糟的理論迷惑，輕易將那最開始便是錯誤的理論視為人生信條；而現(xiàn)在，你又聽到了一個神奇又好玩的新理論，又想著將其作為理解世界、滿足幻想的道具?！苑寰_禮，你的一切，不過如此！”

　　神父陷入了沉默，他失去了取得勝利的笑容，也沒有了平常的嚴肅，良久，他帶著令人戰(zhàn)栗的陰影，終于開口。

　　“真是無聊啊，最終，你還是想以那狗屁不通的想法，界定我的信念?！?p>　　神父長身而起，黑泥從他那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鐵拳涌出，最后，他無奈地說道。

　　“果然，能理解我的人，這世界并不存在?！?p>　　那就是，最后的宣判。

　　言峰綺禮拒絕了最后的口舌之爭，要以我的死，迎接圣杯的到來。

　　然而，終究是趕上了。

　　黑夜里傳來少女凜然的聲音。

　　“到此為止了，言峰綺禮?！?p>　　藍色清涼的風(fēng)闖入了赤紅的火灼世界，為即將死亡的我注入了生機。

　　我忘記了一切，回頭看向那如曇花盛放的少女，止不住淚流滿面。

　　“莉雅——”

　　“莉雅？士郎一直在履行與亞瑟的約定，希望我成為Saber之外的存在嗎？”

　　莉雅看著傷痕累累的我，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也有著喜悅的淚水在流淌。

　　“哼……”

　　言峰綺禮在發(fā)出不甘的聲音，他想要揮拳，卻被少女輕易地擊退。

　　此時，沒有任何人能阻擋莉雅。

　　銀色的星光穿透了赤紅混濁的色彩，照耀著前進的藍衣少女。

　　她那凜然向前的身姿，如此美麗，又不可阻擋。

　　如金砂一般的發(fā)絲，在風(fēng)中自由的流淌。

　　少女凝視著我，美麗的臉龐在為我而歡喜。

　　即使我身陷地獄，也不會忘記她的模樣。

　　連同那月色下的倉庫里，她與我第一次相遇的模樣。

　　她從風(fēng)與閃電中現(xiàn)身，擊退了襲擊者的腥紅長槍，月光濡濕少女凜然的模樣，銀鈴般的聲音，華麗了冰冷的鋼鐵。

　　連同那昏暗的教會里，她將我從地獄挽救的模樣。

　　她踏著鋼鐵的堅定腳步，隨著月光走下地獄，溫柔地將我抱起。

　　所有刻在靈魂的記憶、不愿遺忘的記憶，都在此時活了過來，為再見到她而歡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