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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間殺神仙

第四十一章 無根浮萍一生飄零

我在人間殺神仙 言不說 3245 2019-12-12 20:17:57

  恰巧剛才郭先生書講到:

  鐘鳴手起刀落,將那吳家夫人的頭顱砍下,并大笑道:“大丈夫生當(dāng)如此,暢意恩仇才是江湖好兒郎!”

  柳成蔭瘋魔般與之并笑,笑聲震懾邊陲小城。

  故事出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

  在郭先生的書中,許些細(xì)節(jié)都與當(dāng)夜情景有些落差,他無疑將鐘鳴刻畫成一個殺伐果斷,如同柳成蔭那般嗜血的小魔頭,兩人更有并手為禍人間的意思。

  茶館中諸多聽書人皆是心驚膽戰(zhàn),對這位昔日有所耳聞的鐘先生大為改觀。

  昔日少年人以一手好字素有“落筆傳神鐘先生”的名號,現(xiàn)如今大家卻以為他是位“嗜殺成性鐘魔頭”。

  本是一件說書先生無中生有之事,鐘鳴是清者自清,也不與之爭辯,不想砸人飯碗。

  卻沒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諸多聽書人聽聞鐘鳴就坐在茶館中,頓時惶恐訝異地站起來,驚恐地看著這位喜好殺人的鐘先生。

  也幸好是今日鐘鳴沒有背著閻羅絕響刀,不然當(dāng)場就有人要被嚇得尿在襠中。

  如此一來,茶館中的閑人們大多數(shù)被嚇得沒了膽魄,紛紛撂下銀子就往門外跑。

  片刻間,茶館里的人走了個干凈,只剩下皺眉而坐的鐘鳴,撓頭四顧的梁余,滿臉壓抑之色的小道士,空洞眼眶面向鐘鳴的老道士,還有那饒有興趣盯著看的郭先生。

  小廝與掌柜站在柜臺后瑟瑟發(fā)抖,茶館中的氣氛詭異,似是要刀劍相見的場面。

  鐘鳴扭頭看了看郭先生似笑非笑的面容,拱手道:“郭先生好口才,我原來與柳成蔭同為殺人魔頭,此事我自己都不知?!?p>  郭先生也不慌張,嗤的一聲笑出來,嬉笑道:“鐘先生,小老兒也只是混口飯吃,何須在意那些書中真真假假的東西?!?p>  鐘鳴也笑了笑,道:“人要口有遮攔,口無遮攔者大多橫死街頭了?!?p>  “說書人混飯只憑一張嘴,若是口上帶了籠頭,那不跟笨驢一般,如何再靠口才吃飯?!?p>  郭先生依舊是笑,他的笑容讓鐘鳴看不透。

  世上最難為的人不是有才華的讀書人,也不是武力絕人的武夫,而是看不透城府的人。

  郭先生就屬于那種鐘鳴看不透的人,他暗道:郭先生深不可測,還是不要跟他糾纏。

  再拱手,鐘鳴卻不打算跟郭先生說下去,從懷中掏出銀子撂下,轉(zhuǎn)身便要走。

  卻沒想老道士一把抓住了鐘鳴的袖口,說道:“這位鐘居士莫要走,方才小徒給居士測字不準(zhǔn),讓貧道為居士再算一算?!?p>  鐘鳴眉頭緊蹙,道:“不必了!”

  硬扯了下衣袖,鐘鳴想走,老道士手勁很大,沒讓他掙脫,反倒另一只手就抓了上來,握著鐘鳴的手掌就是一通摸索。

  這讓鐘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若是個姑娘家摸他的手還好,但是讓這老道士摸來摸去,算什么事。

  禁不住老道的無理,鐘鳴下意識調(diào)動體內(nèi)的勁氣,真氣鼓動,想要將老道推出去。

  那老道士似乎早有預(yù)料,腳步輕挪,竟然躲開了這一推,順勢也放開了少年人的手掌。

  老道士空洞的眼眶望向鐘鳴,有許些恐怖,他白眉微蹙道:“奇特,鐘居士的掌紋貧道平生僅見,你前半生掌紋厚實,單一清晰,本應(yīng)是富貴平安之命,卻在半截被外物斷掌,后半掌紋已是雜亂無章?!?p>  “滿口胡言!”

  鐘鳴也摸不清這老道士究竟是有真本事,還是看他有錢,想要騙些銀錢花花。

  總之,今日茶館之事太過詭異,少年人不想在此多留,向梁余揮手道:“黑子,我們走!”

  梁余拽著橫刀便跟鐘鳴往外走,他還有點迷迷糊糊的,怎么茶館里就變成這幅場景,鳴哥的名頭何時就如此駭人了。

  那老道士站在遠(yuǎn)處,手中掐算,待到少年人走至門口才道:“鐘居士,若是老道算的不錯,三年前你遭遇大變,有人逆天改命,強行改了你的命勢?!?p>  鐘鳴的身型頓了下,他心中慌亂如麻,三年前不就是自己才來到這世間之時。

  越是心中慌亂,鐘鳴越感覺這茶館不能呆,無論是鐘先生還是這兩個道士,都太過詭異,再待下去,怕是要漏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

  加快腳步,鐘鳴匆忙往外走。

  待到兩位少年人翻身上馬,那老道士的聲音再度傳來,“無根浮萍飄零命,鐘居士下半生必定漂泊,若是老道說的對,還請居士來城西道觀來尋貧道,貧道會在此停留許些時日?!?p>  鐘鳴始終沒停下來腳步,騎馬便向遠(yuǎn)處而去。

  茶館外少年人已經(jīng)遠(yuǎn)去,不見了蹤影,茶館內(nèi)的三人卻始終沒動腳步。

  小道士出聲提醒道:“師父,那鐘居士已經(jīng)走了?!?p>  老道士點點頭,口中道:“徒兒,這位鐘居士雖無命勢可言,卻又氣運加身,他的命格,我平生僅見,與你剛好是相生相克之命,尋了這么多年,我終于尋到能助你之人了!”

  小道士啞口,神色掙扎半響才低聲道:“師父,徒兒不想……”

  終究是沒說出口,小道士低下頭去,攙扶著師父道:“師父,我們先回去吧,準(zhǔn)備準(zhǔn)備,過兩日還有法事要做?!?p>  老道士嘆了口氣,他應(yīng)該是知道徒弟要說什么,只是口中喃喃道:“三年前天裂月余,天下運勢已亂,即使老道我能看得清楚一二,又如何能左右命運走勢?!?p>  這時候郭先生開口了,他笑道:“張道長不必?zé)n,盡人事而聽天命?!?p>  “何來聽天命之說,這天早就不是天了,蒼天已死??!”

  老道士嘆息,隨后邊往外走邊道:“郭榜人,方才老道抽空也為你卜了一卦,近日你頭懸地魁星,星光大亮,蓋過月華,怕是命沖地魁,要小心災(zāi)禍加身。”

  郭先生拱拱手道:“謝過道長提點?!?p>  一老一少兩位道人也走出茶館,小道士攙扶著老道士逐漸走遠(yuǎn),消失在街道拐角處。

  茶館里郭先生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說書物件,打成包裹背在身后,隨后拱手向掌柜道:“掌柜的,對不住了,這書以后我是沒得說了,今日的賞錢我就不要了,算是擾亂茶館生意的補償?!?p>  掌柜趕忙拱拱手,眼中依舊有慌亂神色,嘴里說道:“怎么使得?”

  郭先生只是笑了笑,依舊起身往外走,走出茶館,抬頭看了看天。

  風(fēng)輕云淡,日頭稍稍西下,依舊是四月里的好天氣。

  郭先生卻負(fù)手道:“今日晴,明日雨,這邊陲小鎮(zhèn)要變天啦!說神仙,道仙神,你說你好好的天上仙宮不住,非要來這人間惹事端?!?p>  ……

  淤泥村的村頭處,老槐樹郁郁蔥蔥,樹下三四個漢子正倚著鋤頭談笑。

  只見兩匹駿馬從槐樹旁奔馳而過,其中有個漢子打眼看去,指道:“那不是鐘先生和梁黑子嗎?”

  又有漢子答道:“還真是,今日不知怎么了,鐘先生行事如此匆忙,竟然連個招呼都沒打?!?p>  眾漢子皆道:“怪哉怪哉!”

  這邊兩位少年人已經(jīng)回到家中,翻身下馬,梁余不解道:“鳴哥,我們干什么走的如此匆忙,他們?nèi)羰窃俑蚁拐f,我砍了他便是?!?p>  鐘鳴搖搖頭,沒答話。

  他現(xiàn)在心亂如麻,無論是郭先生還是老道士,身上都有種詭異的氣息。

  兩人仿若是對自己的過去了如指掌,特別是老道士觸碰了鐘鳴心底最大的秘密。

  鐘鳴少有的慌張,他的心臟跳個不停,腦海中總是回蕩著老道士和郭先生的面孔。

  在籬笆院里,鐘鳴呆滯半響,梁余都把馬給他拴好了,鐘鳴才回神道:“黑子,你先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自知鳴哥的心情不好,梁余也沒多說,將房契包袱放在屋中便道:“鳴哥,房契我放在你屋里,我先走了。”

  鐘鳴點了點頭,梁余便走了出去。

  可梁余并未牽馬回家,他低著頭思索片刻,眼神中陰沉不定,臉上還逐漸有了怒氣。

  回頭瞧見少年人進(jìn)了屋子,梁余翻身再度上馬,嘴里嘟囔道:“好你個郭破嘴,讓你瞎說,今個我非得讓你好看!”

  騎上黑色駿馬,梁余便再度策馬向城中而去。

  再看鐘鳴,走進(jìn)屋子后也沒心思去看那房契,無論是清明祭祀,還是吳家大院的法事,他此刻都沒有心思去想。

  翻身躺在床上,鐘鳴頭枕雙臂,思索著人生去向。

  自打穿越之始,鐘鳴便很清楚,他不想呆在這里,只想回家,回到那個能給便宜老爹上墳倒兩瓶好酒的地方。

  卻不想如何也回不去,于是鐘鳴便少了那心思,也是當(dāng)時溫飽都成問題,他便費盡心思找吃食,想讓自己活下去。

  先到如今,活下來了,溫飽也已不是問題,回家的心思淡了,甚至于已經(jīng)沒了。

  說沒牽掛那是假的,只是這個世界里他也多了許些牽掛的東西。

  千里尋親的楊叔父,村頭送繡帕的孫落蓮,肝膽相照的梁黑子,三指傳真氣的孫老頭……

  那個世界的牽掛少了,這個世界的牽掛多了,少年人便不想回去,他倒是想在這里好好活一輩子,不辜負(fù)那些擔(dān)心自己,自己也想照顧的人。

  既然已活在當(dāng)下,又當(dāng)如何才能活好將來?

  掏出自己懷中的紅木折刀,鐘鳴盯著看,又想了許多。

  昏昏沉沉之間,鐘鳴便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夢中他身背閻羅絕響刀,站在飛機上,一刀劈開了轟鳴的飛機,自己也隨著飛機墜落。

  天旋地轉(zhuǎn),還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鐘鳴猛然驚醒。

  就在此時,籬笆院里響起驚呼聲,“鳴哥,不好啦!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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