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的最后一天。
當(dāng)時鐘剛剛越過零點。
穿著病號服的虞央就顫巍巍地下了床。
左腿不便,虞央只好還是將吊瓶架充作拐棍,一瘸一拐地向門外走去。
他必須趕在周超蘇醒前離開這里,并想辦法和家人取得聯(lián)系。
此時此刻,或許只有父母能夠完全信任他的說辭。
唯有這樣,才能讓陳天風(fēng)的罪行大白于世。
也唯有這樣,在被周超指認為兇手的時候,虞央才能有出庭自辯的證人,來證明“我不是我”。
說實話,這可比證明“我是我”難多了……
恐怕這會成為華夏歷史上最奇葩的一場審判。
酷愛偵探推理小說的虞央,自認看過的案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卻沒想到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比這全部案子加起來還要離奇!
為了洗脫冤屈,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和家人取得聯(lián)系,不然一切免談。
也正因此,虞央打算越一次“獄”!
白天借口如廁時,虞央就已記下的住院部五層的平面圖——
整個樓層呈一個“L”型,長邊左右兩側(cè)各分布著6間病房,虞央的那間正好處于的長邊末端,衛(wèi)生間則設(shè)在短邊上;
“L”的拐點處,有三部上下樓層的電梯,也是出入樓層的主要通道;
在長邊走廊的中段,設(shè)有護士站和消防緊急通道的入口,可以作為輔助的上下通道。
一路上,能看到的一共有五個監(jiān)控攝像頭,每隔兩間病房有一個,衛(wèi)生間外有一個,電梯門外一個。
想都不用想,電梯內(nèi)肯定也有一個攝像頭。
因此通過電梯逃離的方案一開始就被虞央自己否決了。
那么剩下的出口就只有一個——
也就是長廊中部,護士站后邊的消防通道。
按照半道上掛著的消防疏散圖描述,那么那條消防通道的底部,有一個通往醫(yī)院西側(cè)小門的安全出口。
許小茶也說了,她就是從這個口子偷偷溜上來的。
出了這個口,就能通過西門抵達院外,接下來虞央只要找到一個不知情的路人,借一部手機給父母打個電話就好。
“這御天府也太謹慎了,連個病友都不給我留……不然也不至于那么麻煩。”
虞央開了門,看著空蕩蕩的走廊吐槽道。
如果有其他病號,那病人家屬大概率也在,虞央白天上廁所的時候就可以借到個手機和家人聯(lián)系了。
只是沒想到御天府的人直接將這層樓做了軟隔離,除了醫(yī)生護士和警方,別的病房一概空著。
虞央甚至開始有點佩服起孤身一人勇闖五樓的許小茶了。
真不知是鎮(zhèn)撫使大人有意放水,還是自己這個便宜女友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正當(dāng)虞央準(zhǔn)備邁開步子,進入走廊時,不由地又看了一眼對門的529病房。
除自己以外,整個案件唯一的活口周超,此時此刻就躺在對面的病房里。
如果他醒來,張飲夢殺人的事實恐怕就會被揭穿。
但萬一
他醒不來呢?
畢竟重傷致死,也不是不可能……
虞央猛烈地甩了甩頭,將這個陰暗的想法從腦海中驅(qū)除。
即便最終自己會因此鋃鐺入獄,虞央也不想對無辜者下手。
不然,他和殺人的張飲夢又有什么區(qū)別?
一念至此,虞央再不猶豫,緊貼著墻壁,躲在監(jiān)控攝像頭的死角里,一步一步地向消防通道挪去。
好在一路上都沒遇到值班的護士,借口上廁所的說辭也就沒派上用場,他十分順利地抵達了防火門前。
推開了門,虞央沿著并不算窄的樓梯一路向下,直抵一樓的安全出口。
五層樓的階梯,讓左腿沒有知覺,只能靠吊瓶架支撐,又是大病初愈的虞央筋疲力盡。
出門前,他還得癱坐在最后一級臺階上先休息兩分鐘,汗水已經(jīng)打濕了他的后背。
“這……這個張飲夢,體能這么差……咋砍的人?”
一邊喘著氣,虞央一邊吐槽道。
就這破身體素質(zhì),敢一挑十六?
就算給十把柴刀他也打不贏??!
虞央甚至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當(dāng)晚是不是眼花看岔了……
短暫的休息結(jié)束,虞央再次拄起吊瓶架,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安全出口。
門依然沒鎖,一眼就看到了外頭醫(yī)院西側(cè)的小門。
小門旁的門衛(wèi)室里也沒有人。
“這御天府的安保工作做得也太業(yè)余了吧,漏成篩子了都……”
“越獄”行動順利得出乎意料,反倒令虞央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但華夏自古就有種民間哲學(xué),叫“來都來了”。
虞央即便有些許疑慮,也還是拄著吊瓶架走出了小門。
回頭,“夏海市西山醫(yī)院”幾個標(biāo)紅的大字在夜色中分外醒目。
醫(yī)院正門對著大街,虞央甚至還能聽到120急救車的鳴笛聲。
但是醫(yī)院西門外就僻靜多了,只有一條小街,街對面緊挨著一家小廠,此刻已經(jīng)完全歇業(yè)。
或許正因如此,醫(yī)院在西門外設(shè)了個垃圾回收站,平日里專用于堆放各類醫(yī)療垃圾和廢舊器械。
看了看四下無人,虞央毫不猶豫地往正門對著的大街走去。
開玩笑,人都沒有的這條小路,上哪去借手機……
但還沒等到虞央邁開步子,一聲尖叫就打破了小街的僻靜!
“抓小偷?。。。 ?p> 昏暗的路燈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從虞央面前跑過。
緊接著,從大街那頭出現(xiàn)兩個人影,一路向這邊追來。
大喊著“抓小偷”的,就是其中的一個纖細身影。
借著燈光,虞央雖看不見她的容貌,但隱約能分辨出她的衣著。
年輕女性,挽著發(fā)髻,脖子上別著一道紅色絲巾,深色制服,黑絲套裙,高跟鞋……
“空姐?”
夏海市西郊的確有個很著名的天虹機場。
此情此景,虞央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個大概——估計是飛機落地,下了班打算回家休息的空姐在半道上被人偷了包。
那旁邊跟著的男的是誰?
而且怎么還拎著一個拉桿箱?
虞央看到兩人的同時,空姐顯然也看到了虞央,隔著小半條街喊道:“快幫忙!攔住他!”
虞央報以苦笑。
攔?
怎么攔?
難不成把這吊瓶架當(dāng)路障使么?
遠遠地,虞央就能看到空姐向她投來求助的眼神。
但虞央穿著松松垮垮的病號服,眼看著小偷從眼前跑過,不但沒有去抓,反而自顧自地拄著吊瓶架,向追著的二人迎了上去。
“麻煩二位,問個路唄……”
空姐的眼神瞬間化成了失望。
小街本就不寬,又被醫(yī)療垃圾回收站占了小半條道,余下的空間就更為逼仄。
“抓賊!起開!”
那個拖著旅行箱跑著的男子大喊道。
但虞央仍舊我行我素,拄著吊瓶架在道當(dāng)中走著……
眼看著兩人就要抵達跟前,虞央?yún)s一個重心不穩(wěn),吊瓶架跟著往左側(cè)滑落。
這一下正好碰在打算繞開虞央繼續(xù)追小偷的空姐身上,直接就撞了個滿懷!
那空姐被虞央這么一阻,向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著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虞央這個病號。
“碰……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