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去過樓上,今天我要去曬曬太陽,中午吃飯不用叫我?!毙≌俪赃^早飯,摸著肚子跟我說。
“啊,好的?!毕胂胨吘故莻€光合小怪,在屋里悶了好幾天,也該曬曬太陽了。
一個上午,我一個人呆在店里,陸續(xù)接到幾個朋友的電話,說好明天來給我捧場道賀。
但也接到了一個令人不太高興的電話,是供貨商打來的。我看小召喜歡那只泰迪熊,于是又偷偷訂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但不巧的是,剛剛供貨商打電話來說,恰好店里沒有同款了。
“你看換個尺寸行不行?店里一米二的熊有好幾個顏色呢,我便宜點給你?!?p> “也太小了……”
“抱歉啊,我之前盤貨沒盤清楚,我把錢退你啊?!?p> “這不是錢的問題?!?p> “大家都是做生意,體諒一下哈,就這樣了,老板你先忙著?!?p> 討厭。這會兒再去聯(lián)系別的商家也來不及了,我只能默默地承諾小召,也承諾自己,明天忙完開業(yè),一定買個一模一樣的泰迪熊給她。
轉眼又到中午,也不知道小家伙在樓上曬太陽曬得怎么樣,今天的午飯只能一個人吃了。
“姐,我們帶蔡考拉來了!”
店里顧客不多,我竟然沒注意到,學生們已經(jīng)放學了。我這才想起昨天兩個女孩子說要帶人來給我捧場的事,心里還有點感動。
“你們叫我來這兒干嘛,我還要回家吃飯!”
說話的是個紅衣男孩兒,沖鋒衣,寬松牛仔褲,比女孩子們略微高一點點,瘦瘦的,腦袋扁扁的,倒三角頭型,長得,怎么說呢,輪廓有點像電影里的外星人,但眼睛不大,嘴巴大大。他雖然言語抱怨著,但臉上見不到一絲不快,陽光里,跟女孩兒吵鬧著,倒像一只來自外星的王子。
“姐,我說他好丑吧,你沒被嚇到吧?!笨聲詽崪愡^來。
“你才丑,你是沒見過我這么帥的吧。說,你是不是暗戀我。”紅衣男孩兒指著柯曉潔開玩笑,笑起來嘴巴咧得老大、眼睛瞇成一條縫。
“切,我就說這個人貧死了吧。”柯曉潔訴苦。
“不過,姐,他聲音是不是很好聽?!焙钚∪窖a充了一句。
“咳咳,那是當然?!甭牭接腥丝渌穆曇?,男孩兒清了清嗓子,特地壓了壓音調,一本正經(jīng)地秀了四個字,好像瞬間就把我的店當成了演講臺一樣。
“姐,我跟你說,我可是校廣播站的?!蹦泻簻愡^來,稍微恢復了點正常的音調,但能聽出來,他還在秀他的聲音。
恍惚間,我愣了一下,當然不是被什么校廣播站嚇到了,因為恰巧我中學那會兒當年就是校廣播站的負責人。而是,他那聲“姐”,那么熟悉、那么自然,讓我想到了另一個人,一個十年前同他一樣、聲音低低、音色里帶著剛變完聲的一點沙啞磁性的少年,也總喜歡這樣喚我一聲“姐”。他叫陽陽。我中學那會兒成績還不錯,暑假無聊,便上了個針對大學生的英語補習班,里面的哥哥姐姐都很照顧我,喜歡找我聊天。一次一個哥哥跟我講,他有個弟弟,過完暑假要上中學了,恰巧是要到我的學校,要我?guī)椭疹櫼幌?,他口中的“弟弟”,便是陽陽。作為獨生子女的我,也因此多了個“弟弟”,我享受初當姐姐的控制欲,輔導他學習,關心他生活,他也大事小事跟我匯報,今天哪個女生給她遞了情書,哪天哪個老師讓他罰站,絮叨得樂此不疲。以致后來,小家伙早戀,她的小女朋友在他那兒受了委屈,都要拉著我去聲討他。只不過,畢業(yè)后,我到了外地上大學,他留在家鄉(xiāng)工作,交集越來越少,也很少聯(lián)系了。聯(lián)系方式都還存著,微信后來也加了,隔著屏幕打過招呼后就沒怎么說話了。他不愛發(fā)朋友圈,偶爾也會來我朋友圈里點個贊,但那聲“姐”不知道多久沒有聽到過了。而這會兒,恍如昨日。
“姐,被我的魅力折服了嗎?哈哈?!?p> 果然是個皮孩子,我不由地揚起了嘴角。
“你叫……蔡考拉?”我回憶著柯曉潔她們跟我說的話。
“姐,這名字是不是特逗?哈哈,考拉……”柯曉潔快人快語,又是一陣“嘲諷”。
“考拉?不是你們起的外號?”我還是不太相信有人叫這個名字。
“唉,我也不知道我那老爹怎么想的,關鍵我還姓‘蔡’,考拉就算了,還是只笨考拉,你說,我這上課睡覺、成績不好,是不是要怪我這老爹,給我起個這個名字?!彼軣o奈地、一本正經(jīng)地掰著手指頭抱怨著,看上去很受傷的樣子。
但我此刻一點同情他的感覺都沒有,只顧憋著笑,看眼前這個男孩兒跟午間的陽光融為一體,演繹一個明媚幽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