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徐欽深感慶幸的一點,就是哪怕他們一行人在這里休息許久,失落村也沒有發(fā)生任何的異變,他們只能呆在失落村的入口,那兩具尸體就好像歡迎他們的侍從一樣,插死在門柱上向他們問好。
“神識也沒有什么作用,看樣子此地有屏蔽神識的東西?!?p> 白松年見已經修整好的劉海歌和阿鐵,從地上站起身,看著咫尺之間的失落村。他沒有徐欽那么樂觀,畢竟,失落村身為塔克沙漠三禁之一,如果僅僅只是因為其暫時沒有異動而輕視它,指不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看起來比盰墘要友善很多了?!?p> 劉海歌抬頭看著那兩具無頭尸,開著低俗的玩笑,在他看來,寧愿在尸體堆,也不愿面對盰墘。
“汪!”阿鐵叫了一聲,表示贊同。
“前有未知,后有盰墘,我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徐欽率先一步往入口走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實際上他的修為才是一行人中最高的,可是如果白松年用了半步元嬰境界的踏空而行,那么他基本就打不到白松年。但是正面對決的話,白松年是根本打不過他的,對此,徐欽有著六成的信心。
說歸說,鬧歸鬧,不拿生命開玩笑。
徐欽是和白松年并肩在前的,劉海歌和阿鐵則緊隨其后,畢竟修為不夠,只能膽小來湊。
“嘶——唔——”
徐欽還沒有走到門口,耳邊又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他看著白松年毫無異常的神色,知道這個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
于是徐欽隱藏住表情的變換,仔細聆聽這聲音,先前距離失落村很遠,如今雙腳就踩在失落村外圍的土地上,他能從這聲音中聽出一絲淡淡的哀傷。
這是……有人在哭嗎?徐欽眉頭微微皺起,這聲音像極了一個女人低聲的哭訴,并且時時刻刻,不曾間斷,而且,環(huán)繞著整個失落村范圍。
帶著對這詭異聲音的思考,徐欽一只腳踏入了失落村,他抬頭看著那無頭尸體的脖頸處,是光禿禿的一片,預想之中的血腥場景沒有出現,沒有血淋淋的血管和頸椎骨,反而斷頭之處是一片閃閃發(fā)光的銀色,看起來,就猶如一面鏡子一樣完整。
“神識完全沒有辦法使用。”
白松年在進入失落村之后,再次嘗試使用神識,卻發(fā)現神識被完美壓制在識海內,不得外放絲毫,習慣了用神識觀察一切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盲人的感覺。
徐欽沒有搭話,他看著緊挨在一起的劉海歌和阿鐵,這經常斗嘴的一人一狗難得在危難恐懼面前達成了暫時的祥和平靜。
“這村落倒是和普通村落沒有太大的區(qū)別?!毙鞖J語氣平淡,“除了建筑式樣都仿佛在反光一般?!?p> 徐欽看著一座屋子的屋頂,外表裝飾并不繁華,可是用的是閃閃發(fā)光,如同琉璃一般的瓦片,那瓦片反射著淡淡的白光。
與這屋頂相呼應的,還有屋子的墻壁,雖然是白色的,可卻如同白晝一樣,散發(fā)著光芒,可以說,這失落村似乎是一個非常熱愛光滑鏡面材料建筑的村落。
“這村子真的太安靜了?!?p> 劉海歌開口說道,和阿鐵幾乎相擁取暖般挨在一起,他看著四周的能夠映射他們一行人模糊人影的建筑,覺得很是詭異。
四周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寂靜的仿佛一座死村。
徐欽和白松年在進入失落村之前,不是沒考慮過在躲避沙暴之后,馬上離開失落村,可是失落村的薄膜和盰墘,讓他們打消了念頭。他們實際上也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有句話說的好,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p> 徐欽站在一張如同古銅鏡的木門面前,看著木門倒映著他歪歪扭扭的身影。
白松年嘴角微微一笑,知道了徐欽想要做什么。
“徐欽!徐欽!”劉海歌看著徐欽的右手漸漸推開了那張木門,忍不住驚呼出聲。
“吱呀——”
木門被推開,發(fā)出古老的聲音,徐欽看著一片黑暗的眼前,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沉重的灰塵氣味,似乎這扇門已經有上千年沒有打開過了。
“啪嗒!”
木門全部被打開,門框靠在了黑暗中的墻壁內,發(fā)出了聲響。
意料之中的意外沒有發(fā)生,門內是一無所有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見,那是深刻的,純粹的黑暗,什么也無法看見。
“這可是虛空啊……”
孽神的聲音在徐欽的心中響起。
“虛空……你平時待著的地方嗎?”
徐欽心中反芻,知曉虛空除了特定的存在,普通修士根本沒有辦法破開空間,去往虛空。
“是的,虛空不是一無所有,反而還有很多奇異的東西在其中或固定或飄流。我偶爾會從虛空中出來,不僅僅是因為自身意愿,更多的是,有些東西對現在的我來說,只能避讓,并且那些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p> 孽神平淡說著,他那雙空洞的眼眶,看不出任何變化。
“那會有危險嗎?”
徐欽雙目凝視著眼前這片深邃如黑墨的黑暗,他知道,如果伸出五指,五指都會被吞噬,消失其中。
“嘿嘿嘿……我可沒有說,僅僅只有這個房間是虛空……”孽神又再次隱匿消失了。
徐欽理解了孽神的意思,直接一步,踏入其中。
仿若星河斗轉,萬物偏移的暈眩之感油然而上,在徐欽踏入門之后,剩下的兩人一狗也出現在他的身后。
這是一處普通的房間,光線昏暗,房間裝飾非常古舊,但是卻依然保持著鏡面反光的特色,人站在屋子之中,仿佛被無數面鏡子反射一樣,從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屋頂不高,大概只有一丈多,房間并不大,和地球上面的正常房間大小并無兩樣。
但是這并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房間除了桌椅擺飾之外,正中間有著一個巨大的棺槨,這棺槨直接占據了一半的空間,徐欽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看到,是因為房間各種光線和鏡子器物的反射,完美地將這個棺槨掩飾住了。
“這……這是一個墓穴嗎?”
劉海歌也看見了那個巨大的棺槨,他指著棺槨言語已經不太利索。
徐欽沒有理會劉海歌,一步上前,觀察著這個有著兩米高,六米長左右的黑色棺槨,面露沉思。
“這是失落村居民的棺槨嗎?”
白松年站在徐欽的一旁,他的身體在黑色棺槨的鏡面上顯示出歪歪扭扭的倒影。
徐欽看著棺槨搖了搖頭,棺槨表面里的自己也跟著搖了搖頭。
“如果說,失落村全部居民都有這么一口棺槨,那么,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發(fā)生了某種災難,讓失落村全部的居民只能躲在棺槨里避難。”
“但是這也只是推測,說不定棺槨里面也沒有任何東西?!?p> 徐欽看著密封的槨蓋,覺得自己的這個推測站不住腳,這個棺槨密封得極其完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任何縫隙。
“看樣子此地并沒有什么好搜尋的,我們還是離開這個房間吧?!?p> 白松年雖然神識被禁用了,可是,這個房間本身就沒有多大,除了這個棺槨顯得詭異龐大之外,剩下的東西,他一眼都看出來沒有任何的問題,雖然這個棺槨是最大問題??墒撬膊桓屹Q然打開。
徐欽聞言,微微點頭,不過心中忽然升起的一縷熟悉之感驅使著他伸出手,就要去碰觸棺槨的光滑表面。
可是就在徐欽指尖距離棺槨表面僅僅只有一絲一毫之時,天地斗轉,萬物飛移。徐欽感到一陣比先前更加強烈的一陣暈眩感,同時耳邊響起了一個女子如同清脆叮咚流水的聲音:
“如果你不想死,就別碰那東西!”
徐欽在暈眩中復蘇,身邊的人都已經消失不見,他的視線聚集在眼前不遠處的一個身影,那道窈窕的身影,坐在地面上。
待到暈眩感完全消失之后,他的雙目才看清楚了那個女人的動作和姿態(tài)容貌。
那個女人擁有一頭銀色的長發(fā),嘴唇淡紅而輕薄,膚白如玉,背靠著墻壁,雙臂抱膝,側著腦袋依靠著雙膝,銀色的瞳仁中,仿佛有淚水流淌過,溫柔溫潤,又有一絲凄涼,黑色的薄長衫,哪怕因為坐著,也能感受到其身姿的輕盈和美好,長衫上繡著的大朵大朵似牡丹的花朵,更加映襯了這朵真正綺麗絕艷的可人兒花。
“剛才……是你和我說話嗎?一直都是你在呼喚著我么?”
徐欽看著這個女人,如果說蔣咿咿是屬于凡俗的女人,那么這個女人,仿佛根本不存在這個世間,只是一場幻象,只是一場夢。
“他們都是我的族人,那些是他們沉睡的地方,不要打擾他們沉睡,否則會死掉的?!?p> 女人嘴唇微啟,她抬起頭,下頜的輪廓顯得更加柔和,仿佛在微微發(fā)著熒光。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等的不是你?!?p> 女人繼續(xù)說道,她的銀色瞳孔仿佛流動的水波,徐欽看清了這女人臉頰的淚痕。
“你是誰?”
徐欽看著這明明很近,卻感覺遙不可及的女人,他知道,也許是離開失落村的關鍵,
“你們根本沒有辦法幫助我們離開這里,你們走吧,在日夜交替之時,邊界薄膜會消失一瞬間,那是你們最后離開的機會,否則你們就要等到六十年后的今天了。”
女人沒有給出任何回答,只是一味地自顧自言。
“好……好吧?!毙鞖J停止了追問,他緩緩后退,不管這女人說的是否是真的,他都要去嘗試嘗試。
畢竟,僅憑這個女人是原住民卻沒有攻擊他這一點,他覺得女人說的話八成是真的。
女人笑了,這個男人聽了她的話,她很開心,站起身子的瞬間,銀發(fā)如同盛開的花朵被風輕輕吹動,天地仿佛都一瞬間失色,徐欽的眼中也有著一瞬間的失神。
徐欽看著這個女人,對他輕輕揮了揮衣袖,如同鏡子破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一句讓他身心巨顫的話:
“我叫鏡憐呢,記住,如果有一天,你能來這里,就請把輪回仙帝找來,請他把我族的封印解除……”
“就把輪回仙帝找來……”
“解除封印……”
這話如同魔音,追上了徐欽的靈魂,徐欽感覺自己在不停下墜,不停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