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眼角十分不屑的瞥了一瞥,心中樂了,語氣略帶嘲意:“你現(xiàn)下不過只是一個端茶倒水的賤丫頭,一身賤氣何德何能能為本宮更衣?”
然而左右瞧著這兒也沒旁人,也只得作罷。
“罷了,淵鴛不在身邊,便只好你來了,茗塵,莫怪本宮沒有警告你,可仔細著點,千萬莫以指甲刮花了那袍子,不然本宮有你好看的?!?p> 那喚做茗塵的女子被嚇得抖了抖身子:“是?!?p> “娘娘,娘娘!”忽然一鷹頭雀腦的婢女從外頭疾步行至了內(nèi)殿,她手捧端盤,神色慌張一路小跑著。
梅妃一見她進門便急忙上前奪過端盤,連聲訓(xùn)斥道:“死丫頭怎可如此莽撞,若摔壞了這大好的和田玉鐲,本宮決不輕饒!”
她怒瞪了那丫頭一眼,將鋪在端盤之上的布帛揭了開來,里頭卻空空無一物。
見此,梅妃眼中的火霎時大燃了起來:“淵鴛,怎么回事!”
“回稟娘娘,奴本是自司物局取了那和田玉鐲備著回來的,可出門便被五郡主身邊的侍女茉離撞上,她還出言不遜,咄咄逼人。”
那淵鴛丫頭跪了下來,才將前后道了出來:“那玉鐲已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碎,碎成兩半了,現(xiàn)而命工匠修補去了?!?p> “茉離?茉離!這個死丫頭竟如此膽大么!狗仗人勢的東西!”梅妃緊緊抓著桌子。
還來不及發(fā)怒之時,外頭卻傳來了通報之聲,“蓀柔郡主到……”
隨聲落下,蓀柔緩緩著走了進來,面容的胭脂中透著層層溫柔,卻十分讓人捉摸不透。
她瞧了瞧跪著的淵鴛,正正與這丫頭眼神交匯,兩人似乎忽然通了心意一般,蓀柔郡主故作驚訝問道:“是誰呀?惹得娘娘發(fā)如此大的火……”
梅妃本就一臉煩悶,見她不請自來,更是沒好氣兒:“你來做什么?出去!”
“擾著娘娘了,容臣女打個岔?!鄙p柔郡主纖細手指在樂一面前揚了一揚,丫頭會意便立時取了懷中之物展露梅妃面前。
梅妃一驚,這分明與自己的那只一模一樣,她取過細細一瞧,醒神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蓀柔郡主見梅妃容上沾了懷疑,隨之和煦一笑:“臣女曾在司物局有幸瞧過見娘娘的鐲子,可巧也得了塊極好的和田玉石,便差下打了鐲子?!?p> “想著與娘娘的那只正好配個一對,今日得召進宮特來相贈,物已送到,臣女告退了。”言罷,她一時也不肯多待,行了退禮便轉(zhuǎn)身離去。
瞧了背影漸遠,梅妃忽然悶聲一笑:“這還沒當(dāng)上皇后呢,就想著籠絡(luò)人心了。”
且說這阮月同茉離二人離了那繡制局,后前往益休宮請了安,便悠悠漫步著去了御書房中。
阮月悄悄繞過了外頭侍衛(wèi),幸得及時攔下了主屋外的通報之聲,她瘦弱身影繼而躡手躡腳,如小白鼠一般飛快鉆進了房中。
這司馬靖為帝以來從來勤奮,每每下了早朝便一日都在御書房中批閱國事,無論雪虐風(fēng)饕或夏陽酷暑,一日都不曾歇過。
頑皮的姑娘悄然躲在了屏風(fēng)后頭,瞧著皇兄正低頭凝望著桌上的邊境圖,她正想跳了出來,好嚇?biāo)粐槨?p> 偏在此時,司馬靖眼睛一轉(zhuǎn),嘴角便不由得向上揚起,他頭也不抬,有意道:“允子,你今日偷懶來著吧!”
一旁伺候的內(nèi)侍忽然一個激靈,正不明所以,司馬靖又道:“怎么讓耗子溜進了御書房呢!”
阮月一聽便知是自己露了餡兒,再蹲下去也是沒勁兒,只得乖乖走了出來。
“朕沒說錯吧,可不是一只大耗子?!彼抉R靖嚴肅容貌上霎時布滿了微笑,輕輕拍了拍阮月額頭:“你呀,總是這么孩子氣。”
阮月望了一眼桌案,道:“今日是合閨之宴,那么多美人呀,是皇兄的主場,怎么也不歇歇呢?!?p> 眾人皆知這司馬靖不喜歡鬧騰,即便是六宮中唯一的主妃梅妃入宮之時,典禮也是草草的交予太皇太后同太后二人操持。
望著阮月滿面玩笑,說起這喜宴來沒有半分在乎的模樣,司馬靖只無奈笑了笑:“什么主場不主場的,皆是規(guī)矩罷了,這小小的宴會何及國事重要?!?p> “怨不得迄今為止,后宮中卻只有梅妃娘娘一人?!比钤旅闳恍α艘恍?,如今既是應(yīng)承太后做了說客,那便更是要好生勸說。
阮月也知他心性,國事大于天,明白他是極不愿聽別人勸說有關(guān)此事的,可太后如此懇切相求,她實在不知如何推諉。
太后是母親之長姐,在太皇太后刁難之時又總能出面相護,今既說的如此懇切,更不好駁了她的情面,便只得來此進一言。
依阮月現(xiàn)而瞧著,再是強迫下去,怕是惹得皇兄更惱了,聰明如她,才停住了前話。
司馬靖心里頭沒來由的咯噔一下,抬眼望向阮月,想必太后也是早已看穿了自己心思,才會派遣了阮月過來勸說。
司馬靖不再說話,便是說了,也不知阮月對自己心意究竟如何,還是不說為好……
兩人沉默了一會子,又略略玩笑了幾聲,便一同前往宴會之上。
這太皇太后果然干練,合閨之宴空席之間宴請了名師奏古樂伴隨,菜名精美。
桌面四鮮果、四干果、四看果和四蜜餞,皆用銀器白瓷盛之,點心茶食二百品,富貴奢麗。
絲竹之聲紛紛不絕于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雖熱鬧非常,可彼此之間不過寒暄敷衍。
歌舞升平不假,卻是宮中數(shù)見不鮮的東西,讓人只煩不奇。
阮月本以為能從此找著些樂子,卻收獲一空,席上無聊至極,便只好捱著時辰賞完些許曲目,才帶著茉離回了府,合閨之宴便這樣草草結(jié)束。
是日,陽光正好,阮月?lián)]劍起舞,光影交錯打在藤條之上,忽一轉(zhuǎn)頭,見惠昭夫人用手捶著胸口,十分吃力模樣。
阮月立時心頭一緊,收了寶劍走近母親身旁:“母親,您怎么了?莫非是又犯病了?”
惠昭夫人見女兒至此,為免她擔(dān)憂,只是搖搖頭,迅速將自己痛苦隱藏起來。
她招呼阮月坐下:“無礙的,無礙的……只是這么多年了,心口痛的毛病還未曾好過,這天一變,恐怕是又要犯了,只是……”
阮月貼近坐到惠昭夫人的身側(cè),將斟好的溫?zé)岵杷f在了母親面前:“母親可是有什么心事?”
“近日來,我總是夢到你父親回魂,向我索要害他之人,月兒,你……”惠昭夫人一籌莫展。
“母親!”阮月心頭一驚,立即使著眼色示意住口,隨后對左右吩咐道:“茉離,蘭兒你們同左右一并退下吧!去做盞好茶來。”
左右之人都退出院子外,待四下徹底無人時,阮月湊近惠昭夫人。
才言:“如今時機還未成熟,女兒手中的證據(jù)寥寥無幾,卻也不知何指,暫不能稟明皇兄,且讓兇手再逍遙些日子!”
惠昭夫人又朝左右探了探頭,細聲問道:“是誰?”
“只是略知一二,可尚未查證,不能妄下定論……但且請母親放寬心來?!比钤旅嫒輬远?。
不容置疑說道:“稍待時日,證據(jù)更加充分時,女兒一定幫父親翻案!”
回京的數(shù)年來,阮月無時無刻不在黑夜中輾轉(zhuǎn),警鐘長鳴于她心間,從沒有一刻敢忘。
她一直以來都在暗中調(diào)查著當(dāng)年之事,因事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但不懈之下,已稍稍有了一些眉目,卻不能直接表明,畢竟證據(jù)不足,又牽連甚廣……
惠昭夫人點頭示意,從容在眼前的盒子里取出一只金玉溢彩手鐲,一番言語語重心長。
“月兒,如今你已長大成人,這鐲子是母親嫁于你父親之時,我的外祖父,亦是母妃的母家之父曾贈予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