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玲兒的描述,宇長生也不禁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可以想象,一個人在一座孤島之上生活了五十年,即便衣食無憂,卻也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那你最近一次醒來,已經(jīng)在夢中過了多久?”宇長生忍不住問道。
慕永年的臉上露出了苦笑,顫顫舉起了三根手指。
宇長生咽了咽口水,他知道這詛咒中夢的時間是不斷疊增的,既然他已經(jīng)度過了五十年,那么這次的“三”,應(yīng)該就是“三百年”了!
“三百年?”宇長生咽了咽口水。
慕永年微微點(diǎn)頭。
“你是怎么做到的?自己一個人生活三百年,簡直生不如死?!庇铋L生說。
“這樣的形容,并不足以描述那種痛苦?!蹦接滥暝G訥說道。
“那你沒有試過離開那座孤島么?”宇長生問。
“已經(jīng)三百年了,我可能沒有嘗試過么?夢中的世界是個球形,孤島周圍的海是無可窮盡的,無論游或是航行,最終也都會回到島上,因為它是那片海唯一的島。”
這本是無奈的事,慕永年說的時候,卻已不夾雜任何情感。
“你試過自殺么?”宇長生追問。
“嗯,夢中是無法死的。我在那個世界,是不死不滅的。”慕永年回答。
宇長生想了想,眉毛一揚(yáng),突然說道:
“可你回到現(xiàn)實,又不想,也不忍死了是嗎?”
慕永年干瘦的面龐緩緩偏向了一旁,又慢慢移了過來,目光如炬,喃喃說道:
“你說得對,我不想死,也不想再做夢。如果這次再回到夢中的世界,我真的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回來了。雖然我每次睡去,在其他人看來就都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但對我而言,卻是無盡的時光。每次醒來,我看他們都是陌生的,他們見到我,也覺得我是陌生的?!?p> “所以,你現(xiàn)在強(qiáng)迫自己不去睡覺,是害怕回到那個世界?!庇铋L生說。
“不,你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已經(jīng)沒有什么害怕的了?!蹦接滥暌廊幻鏌o表情。
“好吧,說到底,我到底能幫你什么?”宇長生正色問道。
“這該我問你?!蹦接滥暾f。
宇長生微微一怔,他還確實有點(diǎn)捉摸不透這個老家伙。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解咒師,和那些家伙一樣,要讓我?guī)椭憬饷?,我可以輕松做到。但如果想要讓我阻止你做夢,恐怕我也無能為力。”宇長生如實說道。
“你跟那些解咒師不一樣,你救過很多中咒者,是真正地救了他們?!绷醿悍瘩g道。
“不對,我從來沒救過任何人,是他們自己救了自己?!庇铋L生說。
“哦?那你就說說看吧,我該怎么自救?”慕永年盯著宇長生。
“我說了,我不知道。”
“你必須知道?!蹦接滥瓴蝗葜靡傻?。
宇長生苦笑,淡淡說道:
“好,那我知道,不過想不起來了?!?p> “那我?guī)湍阆胂?。?p> 說著,慕永年打了一個響指。
玲兒立刻向旁邊的侍女低語一句,過了一會兒,侍女裊裊娜娜走了回來,手里提著一個箱子。
又是箱子。
但這一次,這箱子的外觀卻卻并不精致。
這是一個老箱子,外面似乎包著一層老舊的麂皮,有些地方已經(jīng)開裂,有的地方還長了黑斑。
侍女將箱子拎到了宇長生面前,打開了箱子。
箱子里還是一個劍鞘,看起來非常陳舊,上面也密布著陳垢和劃痕。
這回,宇長生瞪大了眼睛,怔怔從里面將劍鞘取了出來.
他雖然沒有看多久,但這回卻已經(jīng)確定,這次的劍鞘,是真的。
半晌,宇長生才戀戀不舍地將劍鞘放了回去。
“怎么樣?想起來了么?”慕永年沉聲問道。
宇長生緩過神來,思考了一下說道:
“有一個人或許能夠幫到你?!?p> “誰?”
“武鳳?!?p> “那是誰?”慕永年漠然道。
“‘武鳳’金凱,金尚天之子,鳳極宗的少宗主。”一旁的玲兒看了看宇長生,繼續(xù)說道,“金凱據(jù)說是鳳極宗有史以來擁有最強(qiáng)天資的天才,十歲就已經(jīng)熟練掌握宗內(nèi)的心法功法,十五歲繼承宗主位后,還未嘗敗績。不過……這樣一個武修者,不知道跟解決現(xiàn)在閣主的問題,有什么關(guān)系?”
宇長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
“沒錯,看來同悲閣的消息果然靈通。武鳳天資過人,年少有為,但可能你們并不知道,這位武鳳之所以能夠成為如此優(yōu)秀的武者,是因為他也是一名中咒者,而且他所中之咒,說不定就能夠解決閣主遇到的麻煩?!?p> “哦?何以見得?”慕永年臉上的皺皮突然被抻直了。
宇長生摩挲著下巴說道:
“這位天才中的詛咒具體是什么我并不了解。但暫且可以稱為‘噬夢咒’,他可以吞噬掉他人的夢境,并將這些夢境轉(zhuǎn)化成一種實質(zhì)性的能量,來提升自己的力量。所以我想,如果找到了他,說不定可以讓他通過吞噬夢境,解決閣主的問題。”
“不可能。武鳳絕對不會是中咒者!閣主,我們專門調(diào)查過這個武鳳,他的身上不僅探測不到任何咒力,而且他也似乎并沒有受到過詛咒的困擾。要知道,任何詛咒都不可能只有正面效果,而沒有負(fù)面?zhèn)Φ??!绷醿毫⒖谭瘩g道。
慕永年卻似乎全然沒有聽到玲兒的話一樣,盯著宇長生問道:
“你能請他過來么?”
“不能。”宇長生斬釘截鐵地回答。
慕永年嘴角似乎露出了蔑笑,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既然不能,恐怕只憑這條消息,還不足以讓你拿走這支劍鞘?!?p> “我不能,你們自然也不能。”宇長生道。
慕永年似乎明白了宇長生的意思,淡淡道:
“你是說,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會幫我?!?p> “沒錯。雖然這條消息不值這支劍鞘,但用一個救命的消息,換我的自由,還算公平吧?”宇長生說。
“不公平,這里的公平,只有我能決定!”慕永年道。
“好吧,那我也不想討價還價了,管我煙抽,給我酒喝,還有那支劍鞘,我?guī)湍阏埶^來!”宇長生信心滿滿道。
“三天,做得到么?”慕永年問道。
“七天,沒得商量?!庇铋L生道。
“三天,我說有得商量?!蹦接滥暾?。
宇長生微微一怔,聳了聳肩道:
“行,先給我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