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宋寧的婚禮(五)
“你是向威威TM什么人?向威威什么底細你TM清楚?姚遠,看在我們曾經(jīng)也在一塊的份上,我可告訴你,為她,為這傻子,你沒必要。”陳浩南挑著眉毛說道。
姚遠說:“你可廢話太多了,哪有混成你這樣的,光叨叨叨地說話了,聽著煩死了。”
陳浩南轉(zhuǎn)而對向威威說道:“向威威,換男人可別太勤快,找靠山也得一個個找,別累壞了?!?p> “轟隆——”一旁沉默不語的宋寧忽然站起來,狠狠一拳砸向了陳浩南的腦子,陳浩南沒有預(yù)料到,連帶著幾個桌椅一起摔倒在地。
陳浩南迅速站起來,想要還手,但姚遠搶先一步,拉住了陳浩南的拳頭。正在這時,門外包圍了另一圈學(xué)生,看來是陳浩南的幫手,他們叫囂著讓姚遠和宋寧出去,有事放開說。
姚遠按下了宋寧,對陳浩南說道:“就按你們的規(guī)矩來,這小子不懂事,你難為他沒有意思?!?p> 陳浩南點點頭,歪著嘴說道:“現(xiàn)在做這個英雄沒有意義,我腦子上一拳白挨了?”
姚遠說道:“這小子腦子的窟窿是白挨的?”
陳浩南道:“自找的。”
姚遠說道:“好?!卑殡S著話音,姚遠的拳頭就砸向了陳浩南,打的陳浩南的鼻子里鮮血直冒。門外一群人急忙奔進來,向著姚遠就要打,姚遠的兄弟們堵著門,難進難出。姚遠提起一根拖把棍子,指著陳浩南說道:“你打他的,他還了,現(xiàn)在才是白挨的一拳,也是你自找的。話要說清楚,別整那糊里糊涂的,打你我還嫌蠢。滾蛋?!彼兄車俗岄_,放陳浩南出去。
他們出了門之后的事情,我們不得而知,但第二天,姚遠的腦子上也是貼了厚厚一層紗布,跟著他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有了些許傷處,看來昨夜,他們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
而經(jīng)歷了這些事的女主角——我們的向威威女士,卻依舊相當(dāng)冷淡,就好似發(fā)生的這一切,與自己毫無關(guān)聯(lián)。宋寧也如同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依舊讀他的書,寫他的作業(yè)。這一場風(fēng)波是否停息,我們無從知曉,但從此以后,再沒有人堵在我們教室門口。
那天放學(xué)的時候,我在學(xué)校門口看見姚遠一個人正在躲著風(fēng)抽煙。他看見我,把打火機滅了。我其實并不想和他打招呼,但人家把打火機都滅了,這樣倒顯得我不懂禮貌。于是我走過去,問道:
“你的頭還有傷口,抽煙不好的吧。”
姚遠笑了,他好像覺得我問的問題很幼稚,他說道:“大夫說了,皮外傷,啥事沒有,頂多留疤。”
我點點頭,說道:“留疤不好看,可惜了這么好的一張臉?!?p> 姚遠笑的更開心了,他說:“連你這個書呆子都知道我長得好看,我可真是帥死了?!?p> 我點頭,然后準備走,姚遠忽然叫住我,問道:“許久,你等一下。你說,我去當(dāng)兵為人民服務(wù),怎么樣?”
我想了一下,說道:“那就太好了,你一定是一個優(yōu)秀的士兵?!蔽矣X得我說的話有點太官方了,于是又補充說道:“你是個好人,軍裝穿在你身上,也一定很好看。”姚遠聽完,哈哈大笑起來,他把打火機扔給我,說道:“送你了,拿去玩?!比缓蟀咽植逶诙道铮斡朴频刈吡?。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和后三排的人能有這樣的交流,雖然兩個人只是隨便聊了一兩句。在我心里,我是全然無趣而又沒有什么長處,被框在條條框框中的死讀書蟲,而后三排,是擁有著自我、擁有著靈魂、擁有著花樣人生的自由人。盡管他們似乎經(jīng)常調(diào)皮搗蛋、甚至于打架斗毆,但我始終認為,他們是過分表現(xiàn)了自己的自由,而我們卻過分一葉障目,只看見了他們想表現(xiàn)的。所以姚遠與我的短短對話讓我很興奮,我不自覺地看著打火機笑起來。
“許久?!币粋€冷清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來,我捏著打火機回頭一看,是向威威。
向威威能和我說話,讓我比自己和姚遠說話還驚訝。
“有時間嗎?”向威威問道。
“有的呀?!蔽移鋵嵑芟敕穸ㄟ@個回答。下午放學(xué)到上晚自習(xí)的時間不是很長,蘇煥說假如我有時間,就去找他一起去小餐廳吃飯。但向威威輕易不和人有交流溝通,我想她一定是有要緊的事情。
向威威從書包里拿出兩個面包,是那種長的很好看、看起來就很好吃的面包,我一眼就看出來,那是縣里最好的面包房烤出來的。向威威說:“吃點兒吧,我不想回家吃飯。”
我接過了面包,因為真的看起來很好吃。
向威威走了兩步,坐在長椅上,一邊吃一邊問我:“前幾天給你送錢來的,不是你親爸吧?!彼频L(fēng)輕又帶著些關(guān)心的語氣,讓我似乎不反感她來問我的家庭狀況。
我點頭,也撕開包裝紙開始吃面包。向威威說道:“我向來不相信人和人之間會產(chǎn)生什么深刻的感情,大家都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罷了?!?p> 面包相當(dāng)好吃,比我想象中還要好吃,我不懂她為什么說出這樣深刻的話來,于是茫然地看著她。向威威又說道:“十多年的感情和付出,終究比不上新鮮的臉和身體,許久,人心有時候真的很難預(yù)測?!?p> “我媽媽是個舞蹈老師,跳起舞來和花一樣美麗優(yōu)雅。她為了我爸,東奔西走,四處漂泊,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我爸就有了新歡。我媽從15樓跳下來的時候,我剛從外面買了蛋糕回來。因為他們那會兒總是吵架,于是我自己買了生日蛋糕。沒有想到,那天那樣突然,我媽媽的頭先著地,腦漿子散成了一朵花?!?p> 我愣住了。
“許久,我是厭惡這世上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的。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情感卑賤萬分,不值得理會?,F(xiàn)在我是被人遺棄的孤兒,將來也會成為跳樓的女人?!毕蛲粗焐巷w過的幾只鳥,眼神空洞。
“這點東西請你帶給宋寧吧?!毕蛲臅锩嫣统鲆话帲白蛱煲估?,他受傷也是因為我,你幫我轉(zhuǎn)交給他吧。”
我匆忙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接過藥品,果然,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叫他以后別這樣了,我不想欠人家的?!?p> 我說道:“我只管送藥?!?p> 向威威愣了一下,笑道:“好。謝謝你。”
我回到教室的時候,顧羅和孟園倆人正在猜拳打耳光,方便面放在旁邊捏碎了一次兩粒,玩得不亦樂乎。
孟園咯咯咯地笑著,像個小狐貍,顧羅哈哈哈地笑著,像個大蘿卜。
顧羅見我抱著藥品,問道:“你病了嗎?買這么多藥?!?p> 我拉開宋寧的椅子,放到他的桌子里,回答道:“不是,替人給宋寧的。”孟園笑道:“這還需要把主語隱藏了呀,明顯就是向威威給的嘛!”
“語文學(xué)的不錯?!蔽覍γ蠄@說道。
在食堂吃完飯剛進門的猴子也湊上來,說道:“嘖,我們宋寧真是不聲不響地干大事兒啊。”猴子擠眉弄眼地看著顧羅,倆人蛇鼠一窩,不明不白地笑著。
“宋寧呢?!蔽覇柡镒?,“你倆不是一起去吃飯嗎?”
猴子笑道:“說是嫌紗布包的太丑,今天換藥的時候非要大夫給他搞成小塊的,像姚遠那樣干凈利落的。大夫不肯呀,說是傷口縫了針,必須搞大工程,他和大夫磨嘰呢。”
“天呀!那還是我認識的宋寧嗎?!怎么還把自己形象這樣當(dāng)回事。”孟園說。
猴子趕緊接著話說道:“你們不了解宋寧,宋寧可愛干凈了呢,天天洗頭吹頭,襪子內(nèi)褲一天一換。前些天,他嫌姚遠抽煙牙齒太黃,還說姚遠嘴里有臭味,讓姚遠戒煙,膽子大不大?不僅自己的形象要搞,太歲的形象也要搞?!?p> “真的呀!?”孟園說道。孟園兩寶:睜大眼睛,語氣詞永遠是“呀”。
猴子看孟園愿意聽,往前靠了靠,坐在宋寧的桌子上又說道:“宋寧的標(biāo)準太高了,所以眼光也高,我說他怎么這些年來都不和女生在一起玩,是沒有找到向威威這么高標(biāo)準的。”說到這里,猴子又對孟園說道:“孟園你是超標(biāo)準。”
我和顧羅同時翻了個白眼,正巧宋寧走了過來,頭上紗布好像沒有什么變化。顧羅說:“咋了,大夫不給你拆是怎么著。”
宋寧看了一眼猴子,說道:“把你屁股挪開?!?p> 猴子從宋寧桌子上跳下來,又跳到其他人的桌子上,惹得顧羅罵道:“不許在我的王國放肆,誰允許你坐我們的桌子,滾開滾開?!?p> 猴子說道:“你們就是這么招待遠方而來的客人?你們不曉得我坐在那個人間地獄里面多可憐?一群畜生?!庇谑菐讉€人打鬧起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宋寧,他似乎摸到了那包藥。他低頭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個藏不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