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的母子摸著圓鼓鼓的肚子返家,臨行前謝母瞧見伊母掛在檐下的半拉豬腿,腆著臉的要了去。在伊家附近餓了半晌的謝家姥爺,見二人油光滿嘴的離了伊家,趕緊把煙袋子往腳底一磕塞進腰里,趕緊迎上去問:“怎么樣了?”
謝母眉飛色舞的述說著午飯的豐盛,以此推斷出伊家的誠意十足,只怕不日便會來謝家下聘。一旁用眼瞄了眼謝家姥爺,見自己的老伴雙眼都移不開豬腿,滿臉皆是笑意,偷偷的扯了扯謝姥爺?shù)囊滦洌x春芳呶呶嘴:“到底還是得看她樂不樂意,沒得三天兩頭的鬧得鄰里笑話。她若是不愿,伊家再有誠意也是枉然?!?p> “甭管她樂意不樂意,老子下的崽,由不得她亂來,要是再鬧,把她亂棍打死,在后山找個坑埋了了事,就當這么多年吃的糧食屙屎去了。”
“若是她嫁到伊家還是跟那野漢子跑了咋整?我瞧她似乎看不上伊家。那伊家瞧著是個富裕的,一桌子的看親飯全是肉菜,那對母子都沒怎么下筷,由著我們吃,我估計是不缺吃食的人家,你瞧這豬腿肉沉甸甸的,夠咱們家一個月的吃食,他們倒是也給的大方?!?p> 謝家姥爺眉開眼笑的把豬腳提到鼻尖使勁嗅了嗅,滿意的笑了:“若是個殷實的大方親家,以后我們的日子也不愁了。”說完狠狠的擰住謝春芳的耳朵:“你婚后要怎么鬧騰伊家我不管,但你現(xiàn)在得老老實實的把伊家的聘金拿到手,不然就等著被我打死吧!”
“啊喲!疼死我了,那啞巴我不嫁,你們兩誰愛嫁去誰嫁,反正我不嫁,不就是幾塊豬肉嘛,能值當多少錢?等我嫁去上海,什么大白兔奶糖,雪花膏的不可勁你們造?一小罐雪花膏能換多少斤豬肉,你們曉得不?”
“你要是真有本事嫁去上海,我們也不攔你,只怕是你那個上海夫婿床上早已經(jīng)換人了!你還這般不知恥的幻想?!敝x家姥爺見謝春芳還是一副執(zhí)迷不悔的樣子,打算徹底讓他死心。
原來那日謝家姥爺興致沖沖的登上知青家的大門,誰料在窗根底下聽見里頭翻云覆雨的響動,那知青還恬不知恥的和別的女人評論著自己女兒,如何不氣,謝家姥爺本想推門進去,活抓這對不知廉恥的玩意,可又害怕事情鬧大,他們要把自己女兒攀扯進來,倒是更不好說親了。只得臉紅脖子粗的回家,如今見女兒還沉迷在上海少奶奶的夢境中不肯走出,二話不說領(lǐng)著謝春芳上知青家去了。
來的正,剛好遇見知青提著一本圖書朝外走去。
“海哥!”謝春芳深情呼喚,含情脈脈的望著滕勝海。
滕勝海已有新歡,早就不耐煩跟這粗鄙的女人在牽扯在一塊,況且這次她還帶著父母上門,看這架勢像是來逼婚的。
滕勝海自認為優(yōu)雅的朝兩位鞠躬問好:“伯父伯母好”
“海哥,你做什么呢!他們是來拆散我們的,你朝他們多禮作甚!“謝春芳心疼的將滕勝海拉起,滕勝海趕緊將謝春芳拉扯自己衣袖的手扯下,自認多情道:“春妹,我對你情根深種,自是不愿意讓你為難,伯父伯母看不上我,我自知自己無能,得不到伯父伯母的青睞,況且我單位派我在這支教還有數(shù)年才到期,我不忍你跟我如此蹉跎青春,今日伯父伯母在此,我鄭重承諾,從此不再見春妹,只愿她早日覓得良人,好忘了我這個沒用的知青吧?!?p> 說完又是一鞠躬,趕緊溜之大吉,一番交鋒下來,謝家姥爺都沒張嘴,卻被謝春芳恨得牙癢癢:“你們找過他了?還威脅他了?”
謝家姥爺無辜被冤,也不愿跟女兒張嘴解釋,平白掉了身份,只按尋常法子,用力的甩了謝春芳一巴掌:“老子是你爹!你再用這種眼神瞧我試試!慣得你皮輕骨頭賤的!”
謝春芳只覺耳朵嗡嗡直響,發(fā)了瘋似的往村口跑,被謝母眼疾手快的攔下,正在三人撕扯之際,正巧遇見王家不成器的小兒子,吊兒郎當?shù)慕?jīng)過,一眼瞧見了謝姥爺手里的豬腿,一把搶了過去。
“王家小兒,快豬腿還我!”
“哎呦謝伯父,怎么這么客氣,咱們兩家可還不是親戚,就這般看中我王家,謝伯父放心,吃人的嘴軟,我今兒拿了你的豬腿,定然再我姐面前幫你好言幾句,讓我姐甘心嫁給你家”。
“呸!就你姐那妖妖嬈嬈的做派,我都怕臟了我謝家門!”
“哦,這么說,這豬腿是來道歉的?那我可不敢收,這豬腿還你,我現(xiàn)在就去縣城里告謝傻子去!反正你們走了以后,那傻子也養(yǎng)活不了自己,還不如我?guī)湍銈円淮竺?,現(xiàn)在告了他去,讓國家給他養(yǎng)老,謝伯父你說我可心不可心?”
王家無賴作勢要把豬腿塞回謝姥爺手中,這下可得換謝姥爺千求萬求的請王家無賴將豬腿收下,推來扯去的,在謝姥爺點頭哈腰中,王家無賴才免為其難的將豬腿收了去。
眼看到手的豬腿化為泡影,謝姥爺一腔怨氣,盡數(shù)撒在謝春芳身上,隨手從地上撿了根木棍,噼里啪啦的朝后背砍去。謝春芳呼痛想逃,愣是被謝母死死抱住,生生的被謝姥爺打暈過去。
“我說娃他爹,會不會把她打壞了呀?”
“哪那么金貴?把她抗回去,關(guān)上幾天她就老實了!還是那害人的洋電影,得把多少娃看歪了!當初那些洋槍洋炮沒讓我們父輩屈服,現(xiàn)如今幾首洋歌洋電影把我們的子孫給征服了,真是丟人現(xiàn)眼的玩意!”謝姥爺罵罵咧咧的走開了,徒留一抹余陽將世界染紅。
接下來的幾天不管謝春芳在破閣樓里如何鬧騰,謝姥爺只當不知,由著她鬧騰去,可惜今天春日里雨水多了些,注定不是個太平年。
謝家內(nèi)憂未決,外患又起。王家媳婦懷孕了!孩子他爸是誰未可知,可冤大頭謝家卻是板上釘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