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實醫(yī)院里——
床頭柜上的鮮花換了一束又一束。
巡房醫(yī)生例行檢查完裴安蕎的身體,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望著樓下公園散步的人們發(fā)呆。
強烈的陽光一瞬間照到了裴安蕎身上,刺得裴安蕎眼睛發(fā)疼。
她的眼皮顫了幾下,隨后緩緩睜開眼,因一時不適應強光而不停地眨眼溢出了眼淚。
她望著天花板好一會兒去適應光線,然后側了側頭,只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逆著光站在窗邊背對著她。
他正好轉過身來,因逆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臉。
但他好像天使,不愧是白衣天使。
他看見了她在望著自己,走了過去。
他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幫她遮住了不少光線,裴安蕎也逐漸看清他的臉。
傅城浠?
他怎么會穿著白大褂?
“阿浠咳…”
許久沒有開口說話,裴安蕎的喉嚨干澀,聲音沙啞得很,剛說話便忍不住咳嗽起來。
傅城浠按下病床上的呼叫鈴,利落地戴上脖子上掛著的聽診器,給裴安蕎進行簡單的檢查。
雖然裴安蕎有些疑惑,但也乖乖地讓他檢查完,才問道:“你什么時候會做這些的?”
“什么?”傅城浠沒聽懂她在說什么。
正好護士趕來了,傅城浠便將剛剛檢查的狀況用專業(yè)術語告訴護士。
裴安蕎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傅城浠為什么要做這些奇怪的事,像個醫(yī)生。
或許他就是醫(yī)生?
難不成這是別的夢嗎?不然傅城浠是對她這樣陌生的。
護士突然拿出針來,裴安蕎有些緊張,雖說她平時不怕打針,但是既然在傅城浠旁邊她就是想矯情一點,而且她要試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她的男主角。
“我不要!”裴安蕎一把扯住傅城浠的衣角。
傅城浠被她突然的舉動嚇到,愣了一下,輕聲安撫道:“裴小姐,不要緊張,你昏迷了三個月,剛剛醒來,需要補充營養(yǎng)?!?p> 拿著針的護士目瞪口呆。
傅城浠在醫(yī)院確實很受歡迎,被女患者調戲騷擾的事是常有的,但像裴安蕎這樣昏迷了三個月才剛醒來就要抓住他不放的還是頭一次見。
挺勇猛啊…
然而裴安蕎此刻卻覺得腦袋嗡嗡地。
裴小姐?昏迷?三個月?
他絕對不是傅城浠。
那她的傅城浠去哪了?
這難道是另一個夢嗎?
“蕎蕎!”突然門口傳來媽媽的聲音。
裴安蕎迅速看向門外,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又有點不適應的臉。
這是她的媽媽,可是看起來蒼老了許多。按照這位醫(yī)生的說法,她沉睡了三個月,怎么好像過了三年一樣。
不對,這難道不是另一個夢嗎?她醒來了嗎?
突然間她仿佛失去了聽覺,看著媽媽哭著跑了過來抱住她,卻聽不清她說了什么,她才松開了醫(yī)生的衣角,摟上媽媽。
她這才聽見了媽媽的聲音。
“你嚇死媽媽了!你終于醒了!”
看見了媽媽,尤其是聽見了這句話,裴安蕎確認自己醒來了。
裴安蕎也用力地抱緊媽媽,哽咽道:“對不起媽媽?!?p> 裴安蕎靠在媽媽肩上,一剎那間,她瞥到了醫(yī)生白大褂上的工牌——傅城浠。
他也叫傅城浠?
裴安蕎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一段記憶。
她出車禍后被送到醫(yī)院時有清醒過一陣子,在被抬下救護車時,好幾個醫(yī)生圍上來推她進急救室,中途裴安蕎吃力地睜了睜眼,看見的正是傅城浠,同樣無意地看到了他衣服上的工牌。
后來裴安蕎就不記得了,大概是昏迷過去了。
裴安蕎大膽地猜想,該不會是因為昏迷前剛好看見他,所以就夢見他了?
難道說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可裴安蕎怎么都覺得夢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她現(xiàn)在都可以清晰地記得他的樣子,他的名字啊。
她這段時間在夢里和傅城浠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裴安蕎都記得那么真切深刻。
和媽媽簡單地敘舊后,護士再次勸說裴安蕎打針。
“我要他給我打?!迸岚彩w指著傅城浠。
護士最頭疼的事來了,如果給患者打針這點小事都要傅醫(yī)生來解決,醫(yī)院還要她們護士干什么?
之前就有先例,醫(yī)院里的女患者都點名要傅醫(yī)生打針,護士們都沒辦法,只好去請求傅醫(yī)生,于是耽誤了傅醫(yī)生許多事,之后院長大發(fā)雷霆,讓護士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
此后護士最害怕患者提出這個要求了,她們哪還敢讓傅醫(yī)生親自打針?
“呃,傅醫(yī)生可能不是很方便,他還有很多…”護士正想辦法讓裴安蕎打消念頭。
傅醫(yī)生突然打斷道:“可以?!?p> 他主動伸手拿過護士手上的針管,然后讓裴安蕎坐下,熟練地給她注射營養(yǎng)劑。
裴安蕎目不轉睛地盯著傅醫(yī)生的臉,剛剛還吵著不要打針,現(xiàn)在連針扎入血管都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感覺不到痛一樣。
整個人就像被傅醫(yī)生勾走了魂一樣。
等他拔出了針頭時,裴安蕎才問道:“傅醫(yī)生,你認識我嗎?”
傅城浠和裴安蕎對視上,不知為何,總覺得此時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樣忽閃忽閃著,明亮動人,仿佛期待著什么。
猶豫了半刻,傅城浠回答道:“你是指…喬安緋?”
那瞬間星星都隕落了,被一層層烏云替代,仿佛下一秒就要傾盆大雨。
裴安蕎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嗯…”
傅城浠看著她,明明是笑著,怎么又覺得她好像很失落的樣子?
之后裴安蕎的爸爸和好朋友賀詩映都趕過來看望她。
父親沉默寡言,不善表達,只是親眼看見她醒來便安心地繼續(xù)去工作了。
而賀詩映聽說裴安蕎醒來,則是特意請了假,畢竟是小女孩之間的情誼,忍不住哭訴這幾個月她有多擔心她。
直到深夜裴安蕎才可以一個人放松一下。
她打聽到了傅醫(yī)生還沒下班,于是找到了傅醫(yī)生的辦公室。
本來裴安蕎是想要再確認一遍他到底認不認識她,一時心急忘了要敲門,于是推門后看見一個小護士正在給傅城浠扣扣子,而傅城浠正摸著她的手,看起來很是曖昧。
兩人被她開門的動靜打斷,望向了她。
“不好意思!”裴安蕎關上門后狼狽地走了,心里那點最后的期待都破滅了。
傅城浠將護士放在自己領子的手一把甩開,毫不客氣地呵斥道:“冼護士,請注意好你的分寸?!?p> 護士見吃了閉門羹,只好不甘心地出去。
裴安蕎原本有一肚子話想要對傅城浠說,卻在撞見他和護士親昵的舉動之后什么也不想說了。
不想問,不想知道了。
他肯定不是她的傅城浠。
一股失落的感覺蔓延裴安蕎全身每一個角落,仿佛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
她從來沒有做過這么真實的夢,她明明感覺得到傅城浠是存在的,怎么可以告訴她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像傅城浠一樣喜歡她了吧?怎么辦???
裴安蕎不受控地抽泣起來,走到走廊盡頭,靠著樓梯間的墻無力地蹲下。
“你找我?”一道低沉的男聲從走廊另一端響起。
裴安蕎驚喜地轉過身來,仰頭看著傅城浠走到她面前,然后蹲下溫柔地問道,“有什么可以幫到你嗎?”
裴安蕎看著他,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語氣明明是溫柔的,她卻覺得那么生疏,那么客氣。
明明想撲到他的懷里大哭一場,卻不能這么做。
裴安蕎用袖子抹掉眼淚,抿著嘴搖了搖頭,“沒事了?!?p> 如果是他,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撲向他。
傅城浠眼里有一絲復雜,淡淡地說道:“這里風大,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