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仝一行要環(huán)島自駕游,邀請了王喬同去同去。
薛睿原想讓王喬推掉這次邀約,但王喬說那個上市公司老總的夫人是學(xué)工藝美術(shù)的,和她很聊得來,兩個人聊到了海南的黎錦,就相約了一起下去看看。
任仝這事情做的不地道,薛睿想自己之前還做了功課預(yù)備了任仝他們來了如何應(yīng)對,沒想到人家根本忽視了他的存在,全不帶他玩兒,甚至連買單的機會也被剝奪了。心里隱約有些不爽,又說不出什么,總不能表現(xiàn)得太小家子氣。
臨行的那一天早上,薛睿請他們?nèi)バ聹厝仍绮琛?p> 很久沒有來新溫泉了,上一次來這里喝早茶,還是和林總、袁小四的那一次。那個時候,林、袁才剛剛走進熱戀,而現(xiàn)在,他們的孩子都會說話了,時間過得真快。
吃早茶的時候,任仝說他們公司在南京還有項目,接下來要派他去南京,又說要在南京買一輛車。本來他在深圳開雷克薩斯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回到南京用日本車不合適,就問大家買什么車合適。
任仝這時候談買車的事,在薛??磥碛行┏C情——鳳爪都塞不住他的嘴了。但這年月飯桌上談車也是常態(tài),就由著他矯情吧。
不料任仝接下來的話,到底惹毛了薛睿。
任仝說:“王喬來海南,其實和我去深圳一樣,是投奔大特區(qū)。但海南島這個中國最大特區(qū),一開始只用力炒作房地產(chǎn),宏觀調(diào)控之后,就偃旗息鼓,再沒有活泛的動靜了。
“然后,搞了個候鳥經(jīng)濟,哄來一大群中國北方老人來過冬。這些人每日人均消費基本控制在十元左右,于海南經(jīng)濟發(fā)展沒有什么益處,反而占用了原本就可憐兮兮的公共資源。
“短期內(nèi),海南島看不出有什么發(fā)展前景,和深圳特區(qū)無法相比。其實,南京現(xiàn)在發(fā)展勢頭很好,六朝古都,怎么也比貶官流放之地要強。王喬可以考慮回南京發(fā)展,離鎮(zhèn)江也近?!?p> 薛睿覺得任仝這話,已經(jīng)不單純是漠視他的存在,而是帶著挑釁的意味了。就說:“NJ市民不忘國仇家恨,他們基本不買日本車,所以,在南京看到比較多的是韓國車。不過,別忘了南京是我國重要的化工城市。而南京化工企業(yè)所用的儀表,基本上都產(chǎn)自日本,因為其不可替代性。你看,在社會進步與發(fā)展面前,有些事情也需要被淡化。否則,一個化工城市該怎么面對這一大堆化工儀表呢?”
薛睿所說的化工儀表的內(nèi)容,是他從一個南京化工企業(yè)的技術(shù)人員那里聽來的。臨時拿出這段內(nèi)容,他沒有顧全什么民族大義,只因?qū)θ钨谘哉摰膽崙崱?p> 但他的這番言論,卻招來上市公司老總和王喬對任仝的聲援。說什么國家建設(shè)發(fā)展的事情另當別論。做為一個公民,在南京,不買日本車,就是正確選擇,不忘國恥,警鐘長鳴。
薛睿好容易逮著任仝的一處軟肋要踹過去,不料卻被反彈的力量傷著了自己。
買了單,與他們揮手告別之后,薛睿一個人悶悶不樂地走回住處。
這段時間的期貨市場比較難做,行情無序震蕩,每天忙得要死,卻沒有什么收獲。薛睿最怕這種看著熱鬧翻飛,做起來又有驚無險的行情。
這類看著賠賠賺賺,沒什么風險的走勢,往往蘊藏了殺機。薛睿之前有過類似教訓(xùn),所以也提醒了自己,一旦遭遇這類忙忙碌碌不賺也不賠的行情,就該停下來觀望。
期貨市場,從來不會獎勵你的任何優(yōu)點,卻一定會懲罰你的所有缺點。你拾金不昧或者扶老太太過馬路,市場根本瞧不見,照樣欺負你沒商量。而若你有一絲絲毛病,就一定會遭遇市場的懲罰,甚至是滅頂之災(zāi)。
交易部的洪硯,之前做交易的時候,就他媽事兒多,有事沒事愛跑出去,不是買煙就是買火機。他老老實實坐在盤前,行情跟死了似的,一動不動,只要他一下樓,行情立刻大幅度走反,等他回來就慌亂了砍倉。就這么一個愛下樓的小毛病,市場都不放過。
大神榮浮,頭一年大資金硬是翻了十幾倍,人家還克制了說以后的交易不求暴利,只要每年百分之五十就可以,要讓期貨人見識復(fù)利投資的奇跡——就這么一絲絲輕狂,讓市場聽見,分分鐘就滅了他,一夜回到解放前。
薛睿最大的毛病在于他明白這些道理,卻無法落實到行動中。當然,這其中,也有客觀原因。
比如,任仝說及買車,本是很平常的事情,薛睿反省自己對此事的敏感過度,就可能與他還沒有買車有關(guān)。
這兩年,買車變得普及。原以為獲得暴利是期貨行業(yè)的特權(quán),現(xiàn)在看來,除了期貨業(yè),其他各行各業(yè),只要與房地產(chǎn)沾邊的,這兩年都有一大批人暴富了起來,買了各種各樣的名車。
身邊做期貨的人,會在某一個階段,因為一波行情,冒出一批“富人”。但擺在一個比較長的周期來看,最終那些錢又大多會吐給市場。只有如電梯般的上上下下,沒有積累和成長,是這個行業(yè)最大的問題。
莫嬈曾經(jīng)多次希望薛睿去上海,薛睿也知道金融的未來在上海。然后,莫嬈離開上海,楊鋒又來游說。薛睿多少有些動心,做了離開海口的打算。
然而就在今天,任仝明明白白地說出海南的困境,鼓動了王喬離開,到讓薛睿心中有了無名火——去他媽的大上海,去他媽的六朝古都。??谠趺戳??老子偏偏要在??诨斐瞿觼?。
薛睿原不是瘦肉型的,不具備跑短線所必須的瘦肉型身材,上海交易所跑道快捷對他的影響不大。
王喬離開??诘倪@幾天,薛睿有一絲重獲自由的感覺,但更多的感受,卻是不知如何打發(fā)孤獨。
人和人在一起真的很奇妙,時間久了,盡管愛情多少被稀釋了一些,但彼此的依賴卻增加了。
有一個人在身邊,哪怕彼此不說話、不互動,感受到她的“場”……就不會有孤獨感。
這一切,都是因為一種習(xí)慣。
害怕孤獨是一種習(xí)慣,享受孤獨也可以是一種習(xí)慣。
客戶郁賓,前段時間賺錢了,就一直約了薛睿去吃飯。這個郁賓,四十出頭了,有房有車,只一個人生活,遲遲不結(jié)婚。
當然,他也會談一些女朋友。不過,按他的說法,即便也看得順眼,即便帶回家中,在床上躺不了一會兒,他就恨不能將對方一腳踹到床下去,然后就不斷冒出怎么樣打發(fā)她“滾蛋”的念頭——沒有辦法,習(xí)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多余的呼吸都是無法忍受的。
無論男人女人,最終被“剩下”了,多是不按季節(jié)規(guī)律辦事。錯過了季節(jié),就習(xí)慣了、學(xué)會了享受孤獨,然后,用一句“寧缺毋濫”自欺欺人。
薛睿想,王喬走的這幾天,為了避免孤獨,就要剝奪郁賓繼續(xù)享受孤獨的權(quán)利。他約了吃飯已經(jīng)多次了,這次就一起出去吃飯,然后,約幾個女孩,去唱唱歌。
郁老板的身邊,到是只缺老婆不缺女人,找?guī)讉€漂亮女孩來唱歌,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還是要勸勸他,找個人結(jié)婚吧。
享受孤獨,是藝術(shù)層面的事情,不是逃避了與人在一起,就可以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