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鬼人篇（九）
亞斯做了個夢，他躺在一片花海里，全身像被釘住一樣不能動彈，一只螞蟻爬上了他的肩膀，慢慢地爬到了他的臉上，小小的腦袋四處張望一番，舉起鉗子朝著他的臉咬了下去，臉頰上傳來被撕咬的痛感，仔細一看，越來越多的螞蟻向他靠攏，朝著他的身體咬了下去，他想大聲呼喊，卻發(fā)不出聲，想掙扎，卻不能動彈。
“……亞斯，亞斯！”天空中傳來了呼喚他的聲音，他看向碧藍一片，沒有一朵云的天空，那里什么都沒有。
螞蟻逐漸覆蓋了他的全身，刺痛感從全身上下傳遞過來。
要被吃掉了嗎？
“亞斯！”
亞斯猛地彈起身子，左右張望一番，眼前是熟悉的景象，他想起自己因日夜不休地作戰(zhàn)，在戰(zhàn)場上暈倒了，看來很幸運地被人救了回來。
“亞斯……”
亞斯看向發(fā)聲的人，他是他多年的好友，未來的妹夫，本應(yīng)該是他極為熟悉的存在，但總有種不協(xié)調(diào)感。
很快亞斯就發(fā)現(xiàn)了不協(xié)調(diào)的地方，不，其實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只是他的大腦不能接受而已。
“杜黎兒，你的手臂怎么了？”
杜黎兒粗壯的身體右側(cè)，缺失了那么一大塊，缺口處還有著金色的碎片飛散在空中。
“沒掉了而已?！倍爬鑳汉肋~地笑了笑：“意外的不怎么疼，還不會有血流出來，跟那群怪物作戰(zhàn)意外的還有點好處。”
強烈的悲壯感從心底噴涌而出，爆發(fā)的感情無處發(fā)泄，亞斯用拳頭狠狠地砸向地板：“怎么可以沒了，怎么可以沒掉??！歐麗兒要怎么辦？！”
“只是沒了條手臂而已，老子還是能讓歐麗兒幸福的?！?p> “……我去把他們都殺了！”雖然他知道“他們”根本殺不死，他只是想泄憤而已。
“我也去！”
“你給老子休息去！”
“報告！”滿身傷痕的族人跌跌撞撞地沖進帳篷里：“統(tǒng)領(lǐng)被包圍了！請快去救援！”
亞斯大腦一空，連忙沖出大帳，沖出大帳后，他才意識到局勢已經(jīng)危險到了怎樣境地。城墻已經(jīng)被攻破，敵人和族人在營地內(nèi)混戰(zhàn)著，人數(shù)被完全碾壓，一個族人要面對五六個敵人。
“為什么這么快就被攻破了？我暈過去多久了？”他高聲怒吼。
“你睡了四個小時，這期間敵人搞出了個克制狂暴化的武器，就成這鳥樣了?！?p> “草！杜黎兒，跟我上！”
“是！”杜黎兒一如平常的豪邁地笑著：”對了，忘了告訴你，不會失去理智的狂暴化不會被他們的武器克制?！?p> “那還等什么？！”
血管臌脹，皮膚發(fā)紅，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膨脹得仿佛要爆裂開來，亞斯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狂暴的力量在體內(nèi)竄動著，快要從身體里迸發(fā)出來，讓他想找一個地方宣泄這股狂暴的力量。
要保持理智，不能陷入狂暴，亞斯在心中默念。而他身旁的杜黎兒一如既往地很輕松就掌握了自己的狂暴化。
“殺啊啊啊啊啊?。 眮喫古e著雙刀沖入敵陣，兩下砍死一大片敵人，敵人擠成了一團，沒有閃避的空間，沒有施展技能的空間，因為視野被遮蔽，甚至后方的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
他和杜黎兒很輕松的在敵陣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深入敵陣后，他才看到已經(jīng)狂暴化的父親，他通紅的皮膚上滿是傷痕，金色的碎片在他的周遭飛舞著，他仍如往常一樣，堅挺著站立著，怒視著眼前的敵人。
敵陣中一個穿著紅色鎧甲的人揮了揮手，漫天的法術(shù)彈和弓箭射向了父親，父親一個深蹲，土地龜裂，沖向身穿紅色鎧甲的敵人，他和杜黎兒看了一眼，跟著父親沖殺過去。
身穿紅色鎧甲的敵人看到亞斯他們，皺了皺眉頭，念了些聽不懂的話語，四五個飛鏢從他們眼前飛射而過，雖然一瞬間被那些礙眼，發(fā)著怪聲的飛鏢吸引了視線，讓他涌出去攻擊飛鏢的欲望，但他還是忍住了這股沖動，揮舞著雙刀使出了他引以為豪的鬼舞戰(zhàn)技，雙刀的攻勢流暢的銜接在一起，沒有絲毫間隙，每一刀都比上一刀更具攻擊力，連環(huán)的斬擊擊打在前排護衛(wèi)的大盾上，讓敵人不斷后退，杜黎兒更是直接一錘砸飛了敵人，反而是父親的雙刀始終擊不破站在紅色鎧甲身前，穿得像只盾豬（坦克）的家伙，紅色鎧甲揮舞起手中冒著電光的長槍，隔著“盾豬”捅在了父親的身上。
看著這一幕，亞斯腦袋一熱，不顧一切地沖向紅色鎧甲：“別動我父親啊啊啊?。 ?p> 杜黎兒沖到他身邊掩護他突進。
紅色鎧甲皺緊眉頭，手舉在空中，做了個手勢。
雙刀砍在了冒電的槍桿上，亞斯想使出他的鬼舞戰(zhàn)技，但就好像他突然間忘掉了怎么使用一般，腦袋變得空蕩蕩的。
這一愣神，紅色鎧甲的長槍捅在了他身上，電流在他體內(nèi)爆裂開來，鉆心的疼痛從全身上下向他的大腦襲去。
不過，在他身后的杜黎兒趁著紅色鎧甲的攻擊間隔，揮起巨錘砸在了紅色鎧甲的身上，擊破他身前的一面金色護盾，實實在在地錘在他的身上，他被錘到了天上，飛了很遠才摔在了地上。
像“盾豬”一樣的家伙看到紅色鎧甲被打飛，像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樣，掩護著一眾敵人緩慢后撤。
亞斯抬腿想追，父親拉住了他，搖了搖頭。
身穿紅色衣服，有組織，實力高強一伙人撤出了營地，很多敵人跟著他們撤出了營地，只留下了實力弱，又貪婪的一群雜魚，他們沒費多少功夫就解決了他們。
大帳里，亞斯看著巫醫(yī)幫父親治療他身上那多如繁星的傷口。
“統(tǒng)領(lǐng)，這里已經(jīng)守不住了，我們現(xiàn)在只能撤到森林里，一邊撤退一邊跟敵人打游擊?！?p> “……嗯，只能這樣了?！?p> 終于肯采納他的意見了嗎，要是早點這么做就好了。
“你帶領(lǐng)著一族的婦孺和受傷的戰(zhàn)士，嗯，再帶上些年輕的戰(zhàn)士從后門突圍，撤到森林里吧?！?p> “……??？”亞斯驚訝的抬頭看向父親：“統(tǒng)領(lǐng)你呢？”
“他們的目標(biāo)是我，怎么可能這么輕易放過我，我留下來幫你們擋擋。”
亞斯張嘴想說些什么，想否定父親的決策，卻發(fā)現(xiàn)他沒法做到……
不，不對，不是還有一個辦法嗎？
“統(tǒng)領(lǐng)，不，父親，我們投降吧，他們不是一開始就想收撫我們的嗎？只要我們投降他們就能放過我們了，雖然條件那么豐厚了，但……”
“不行！”統(tǒng)領(lǐng)斬釘截鐵地說道。
“為什么？！父親你為什么要這么死忠于那個混蛋，他很明顯就沒有把族人放在心上，為什么要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他無法理解也不能接受。
父親低下了頭，十指交叉：“……也對，是時候告訴你了，不然讓你就這么去神殿你很可能會犯錯?！?p> “……”
“他在你身上下了詛咒，只要他有那個想法，你隨時都會喪命。”
亞斯愣住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父親是為了他，因為他父親才效忠那個家伙，因為他父親才會奮戰(zhàn)到現(xiàn)在，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傷痕累累。
水滴從臉上滑下，兒時他騎在父親脖子上歡笑著的記憶在腦中浮現(xiàn)。
用力地搖了搖頭：“與一族的生死存亡相比，我的性命根本無關(guān)緊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父親露出了虛弱的笑容：“你可是我的兒子?！?p> 亞斯握緊了拳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可，可是……”
“那個——老，不，俺插個嘴可以嗎？”
父子兩人看向杜黎兒。
“既然阿不寬和烏朵兒那都已經(jīng)陷落，俺覺得神殿那也應(yīng)該也不可能平安無事，俺估計八成那邊也陷落了?！?p> “你有什么依據(jù)？”父親露出嚴(yán)肅的表情。
“俺有一次開著狂化殺到外面時，看到有一支十幾人的部隊走向了林間小道。”
“……可是，這也不能說明祭司已經(jīng)……”
“父親，這事值得我們冒險?！?p> 父親思考了許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城墻之上，他們升起了白旗，還派族人向敵陣送去了請降書。
紅色鎧甲走出敵陣，看了眼城墻上的白旗，又看了眼眼前的族人，接過請降書看了看，嘆了口氣，揮槍捅穿了族人的身體，然后舉起手臂，用力向他們這一揮。數(shù)百身穿紅衣的敵人帶領(lǐng)著數(shù)千敵人沖向他們的營地。
亞斯愣愣地看著這一切，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父親在他耳邊高聲大喊：“杜黎兒，把亞斯帶走！他就交給你了！”
“遵命！”
杜黎兒扛起他，沖下城墻。
“……等，等等，不要！杜黎兒！放我下來！父親！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