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妥協(xié)

　　在封閉的房間里，時間漸漸變成最為無用的東西。

　　就這樣沉浸在整理資料中過了多久？黑小川自己也不記得了，饑餓與口渴都漸漸變成無關(guān)緊要的部分，只是最低限度的維持身體運轉(zhuǎn)而已。

　　眼前的資料堆積如山，但并未影響黑小川的進展。因為此時的他如同一部機器，只是機械性的運轉(zhuǎn)，雙眼只關(guān)注著眼前的內(nèi)容，并將其中有用的部分記在腦海中，并將整理好的內(nèi)容放在一邊。

　　這也是多虧了自己之前的一部作品，為了更好的塑造出一名連環(huán)殺人犯的角色，黑小川曾經(jīng)專注的鉆研了很多與連環(huán)殺人犯有關(guān)的資料。除了一些實際發(fā)生的記錄以外，也有很多針對這些犯罪者進行的研究。其中，便包含張隊之前向車煌提及的，三腳凳原理……

　　這部分內(nèi)容確實引起了黑小川的興趣。即便只是三流，但對于作為推理小說作家的黑小川而言，人心始終在他的故事中占有濃墨重彩的一筆。某種意義上，他認為存在即合理，同時事出也必有其因。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并不會突然做出殺死一個陌生人的決定。因為所有的犯罪背后，通常都存在著某種理由……即便是嗜血成性、愉悅犯、又或者只是單純的瘋子……但也總會存在一些理由，才會令他們變成如此……

　　因此黑小川便仔細的研究了三腳凳原理……而以此推斷的話，導(dǎo)致趙芃進行這一系列犯罪行為的原因，或許就與他童年時期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

　　此時的這些資料對黑小川來說就像是拼圖一般，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些內(nèi)容一點點的拼接到一起。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趙芃童年時期的所有經(jīng)歷，漸漸展現(xiàn)在黑小川的面前。

　　“是這樣么？”眼前展現(xiàn)的內(nèi)容雖說并沒有超出黑小川的認知，但也確確實實講述出了一個令黑小川多多少少感到驚訝的故事?；蛟S這就是現(xiàn)實生活的魅力吧，才會讓這些連小說都不敢想象的內(nèi)容，真真切切的發(fā)生，而一切，又是如此的合理，且自然……

　　這一切確實說得通，這是眼前的資料所能展示出的唯一合理推測，而這一切，也確實可能對趙芃造成這樣的影響……

　　或許是由于接近了事情的中心。推理的過程明顯順暢了許多……

　　‘離婚’、‘單親’、‘贍養(yǎng)費’、‘賬單’……

　　必然的因結(jié)出了必然的果……

　　過了多久呢，黑小川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手里已經(jīng)有了必要的武器，真相也已經(jīng)近在咫尺。剩下的就是行動了。

　　黑小川再次聯(lián)絡(luò)了金磊，這一次，是為了一些行動方面的支援。

　　為了避免引起懷疑，金磊一邊故意拖延黑小川行動，一邊聯(lián)絡(luò)著車刑警。而當黑小川把一切準備妥當，準備離開房間的時候，面對的是車煌和葉子君的目光。

　　即使金磊也不知道黑小川要做去什么，單是看到他背上鼓鼓囊囊的單肩包，車煌也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面對無視二人，準備徑直離開的黑小川。車煌用力的捏住黑小川的肩膀，想要阻攔他。

　　“小川！”

　　作為回應(yīng)的，則是黑小川那冰冷，又惡狠狠的目光。

　　面對著二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架勢，覺得有些為難的葉子君想要打個圓場，伸出手拉了拉黑小川背包，輕輕的說，“老師，要不，有什么事先坐下說……”

　　黑小川似乎在刻意的回避葉子君的視線，只是惡狠狠的盯著車煌。

　　“把手放開?！?p>　　顯然車煌并沒有松開手的意思。

　　“我說！把手放開！”黑小川用力的拿開車煌的手，就在車煌想要再次拉住黑小川的時候，黑小川突然轉(zhuǎn)過身就是一拳，重重的打在車煌臉上。

　　這措不及防的一拳讓車煌往后退了兩步，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老……老師！”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葉子君驚訝的捂住嘴。

　　“別阻攔我！”

　　黑小川的一拳應(yīng)該并沒有那么重才是，但車煌卻呆呆的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臉上挨了一拳的地方……似乎眼前的黑小川，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樣子。

　　“你要是真的做出什么傻事可就回不了頭了！”

　　“我知道……”

　　“那你……到底是為了什么？正義？真相？”

　　“為了她……”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足以讓車煌無法做出回應(yīng)，哪怕只有一個字。

　　見二人不再有多余的舉動，黑小川便轉(zhuǎn)過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背后似乎傳來了什么聲音，同時傳來的，還有葉子君驚訝的聲音，“您這是干什么?。俊?p>　　“小川！”

　　雖然不知道背后發(fā)生了什么，但車刑警的這一句話，卻像一根釘子一樣，將黑小川的腳死死的釘在地上，邁不出一步。

　　‘是準備拔槍強行制止自己了么？’

　　這么想著的黑小川緩緩的回過頭，眼前的景象，卻讓自己說不出話來。

　　平日里那個堅決，又大大咧咧的車煌，此時正按著雙膝跪在自己面前。

　　這話雖然很老套，但正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此時車煌的這一跪，確實讓黑小川怔在原地。

　　“對不起！”車煌深深的低下頭，“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把你拖下水，請你幫我一起調(diào)查這起案件，那這一切……這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對不起……”

　　此時，車煌平日里那寬大的身影，正卑微的縮在一起。

　　說起來，自從申子琪遇害后，黑小川的內(nèi)心只有對犯人的仇恨，卻從未將這一切引致車煌身上。直至如今，他也并未這么想過。

　　因為，如果說對黑小川來說是失去所愛的痛苦，那對此時的車煌來說，又是何種的內(nèi)疚與悔恨呢？

　　想到這兒，黑小川無力的讓背包順著肩膀滑落。

　　“不是你的錯……”

　　看到黑小川的行動，葉子君趕忙把背包拉到身邊，生怕老師再變卦，隨后又拉著車煌，“好了好了，老師都把背包放下了，刑警先生也起來吧?！?p>　　“小川……”緩緩站起身的車煌有些不敢直視黑小川的雙眼，“張隊已經(jīng)對趙芃進行過審問，雖然還沒有確實的證據(jù)，但他而已相信趙芃就是犯人，眼下我們已經(jīng)把主要的調(diào)查方向放在他頭上，相信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能確確實實的給他定罪……”

　　“所以，我不會阻止你繼續(xù)調(diào)查，可如果你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的話，還請你相信我，相信警方，由我來繼續(xù)調(diào)查，就像以前一樣?！?p>　　車煌偷偷的看了一眼黑小川，卻無法讀懂他臉上的表情。

　　沉默了一陣后，黑小川緩緩的說出了一句，“嗯。”

　　看著車煌臉上中了一拳的位置，黑小川輕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只是這句對不起，卻并不只是因為這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