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及笄01
后來的幾天，孫府上上下下無一不喜氣洋洋，張燈結(jié)彩歡歌笑語。丫鬟侍衛(wèi)們笑談我的及笄大禮以及孫尚香和我的聯(lián)姻，可謂是三喜臨門……
但這幾天孫尚香沒有出過門，我?guī)状稳ヒ娝荚僖膊灰娡粜︻仭?p> 我本來該開心的，畢竟和周瑜已經(jīng)達(dá)成協(xié)議，我沒有什么好傷心的了，“周夫人”這個頭銜不過只是虛名罷了……但盡管我如何自我暗示，每每去看孫尚香我還是實在很難笑得出來，尤其是孔明上孫府的時候，我都刻意避開。
喬瑩為我的及笄大禮還有孫尚香婚禮忙上忙下，孫尚香就像一個提線玩偶一樣，沒有感情，麻木了。
而我在孫府喬府周府之間來回奔波，尤其在熱鬧的地方，常常失神發(fā)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被隔絕了一般。人來人往，人笑人哭，人喜人悲，好似與我再無關(guān)聯(lián)，就連心臟都是機(jī)械地跳動，不帶任何記憶的……我進(jìn)去了無比沮喪昏暗迷茫的時期。
我不知道……是因為我歷史才如此，還是歷史本就如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我和孫尚香，都沒能逃出命運(yùn)這張大網(wǎng)……
“嘿！小喬！你怎么又發(fā)呆啊！”葉青不知何時跑到了我院子里:“聽孫府里的丫鬟說你最近老是走神，是不是高興過頭了??？”
“你怎么來了？”我驚喜地笑了笑，昵了葉青一眼。他今日梳著和孔明一樣的發(fā)髻，束發(fā)綸巾，細(xì)長的青絲自然垂落到雙肩。
我撇撇嘴苦笑。
鳳傾啊鳳傾，你已是中毒頗深哪，怎么看誰都像孔明了……
我不去看葉青，忙把視線轉(zhuǎn)向院子里的那幾株紅色的臘梅花上。今日的臘梅花蔫兒了許多，久經(jīng)風(fēng)霜后顏色沒那么絢麗耀眼了，傲然枝頭的氣勢也漸漸褪去……它們終究還是等不到立春……
一朵朵打霜的臘梅，就好像難民所一張張滄桑痛苦的臉……正想著，葉青說話才把我拉回神:“先生讓我來送這個……”
葉青緩緩展開一張白布，像是在膜拜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東西一般。我低頭一看，只是一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梨花木簪子，還有一只晶瑩剔透的玉耳環(huán)……
“什么意思？”我問。
“先生說，他有急事要先回益州去，小喬明日的及笄大禮是趕不及了，所以叫我先把成人禮給你?！?p> “他為什么自己不來？”我有點(diǎn)兒氣。
說及笄之禮重要的是他，如今不來的也是他……他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時候！
“益州突然大亂，主公與孫大小姐的婚禮不久就要舉行，主公不便離去，先生擔(dān)心影響征討曹操的局勢，就先行回去處理?！?p> 我冷笑……
果然，天下比我重要得多……
但我還是不甘心，紅著眼問:“葉青，你們來江東之前，師兄是不是就知道我要嫁給周瑜的事？”
“周瑜是個好人?！?p> 我一愣，整個人都僵住。
葉青如今也會說這種話了？！……周瑜是個好人……我又何嘗不知……
我大約是明白這一簪一耳的用意了……凡喜事樂事都是成雙成對……偏我這兒只單單一只……
我瞥了一眼葉青手里的東西，感覺眼睛火辣辣地疼，我倒吸一口涼氣笑了笑，沒等葉青再說話就合著白布一把抓了木簪和耳環(huán)沖進(jìn)屋子里:“好，我以后不會讓你們擔(dān)心了！”
即便我猜測過孔明對我的情誼，可我還總是活在自欺欺人中，始終不愿捅破那窗紙……直到葉青來的那一刻，我竟然都還在奢望一切在及笄大禮之日有什么轉(zhuǎn)機(jī)……我以為，香雪庵時是他真心待我，是他最真實的樣子，是他真真切切的關(guān)心……我親眼看到他睡在我床榻等我醒來……我親眼看到他為了解我冰魄神水的毒打破原則……我親眼見他如沐春風(fēng)地沖我微笑……
一切，都抵不過那一句……周瑜是個好人…突如其來的賜婚，終究不如孔明的突然離去來得心痛……
我沒有哭，我蜷縮在屋子的角落里，黑暗的，冰冷的角落，我覺得螞蟻在一點(diǎn)點(diǎn)啃食我的心。
我強(qiáng)忍住眼淚，我在心里對自己說:“鳳傾，該清醒了！就當(dāng)這幾天給自己放幾天假，及笄之后就要開開心心地祝福孫尚香嫁給劉備了…你的人生要重新開始才是！”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如何昏睡過去的，次日是孫府慣常侍候我的丫鬟阿碧來把我叫醒的。
阿碧:“二小姐，該梳妝打扮了?！?p> 我睡意朦朧地點(diǎn)了個頭，起身伸了個懶腰清空所有的愁緒:“阿碧吶，以后能別叫我二小姐二小姐嗎？跟府里說了多少次了，二小姐二小姐的多難聽啊……”二小姐……又二又小姐……
阿碧仰起頭看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寫著無辜迷惑，忽然眼里閃過一抹驚喜，笑道:“知道了，以后叫周夫人?！?p> 我撇了撇嘴，無語地擺了擺手，自覺地坐到銅鏡面前，看到那張熟悉而稚嫩的臉，水靈得像是要掐出水來。
周夫人……感覺叫老了至少二十歲……
“還是別吧，叫二小姐吧！”我嘟嘴照鏡子，左右捏了捏臉蛋兒，再看看黑眼圈有沒有跑出來。
阿碧看了笑了笑，拿來了各式各樣光華動人的首飾任我選，或雍容華貴，高貴典雅的頭冠，或熠熠生輝，流光溢彩的項鏈，或晶瑩剔透，冰潔玉潤的佩環(huán)。
我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笑什么呀？”隨意都點(diǎn)了一種。
阿碧一邊幫我梳頭，一邊比了比金釵說:“小姐性子這么可愛，生得又傾國傾城，到時候嫁給大都督相信也是很受寵才是……聽周府里的人說，大都督雖然處理事務(wù)的時候嚴(yán)肅得緊，但是平日里也愛熱鬧，對府里的下人們都很好……嫁過去作夫人……那是全江東未出閣的女子一生的夢想嘞！”
我笑了笑:“那你也想嫁給公瑾嗎？”
阿碧嚇得臉色蒼白地把金釵落到了地上，忙磕頭請罪:“奴婢該死！奴婢沒有非分之想，小姐千萬不要誤會，奴婢只是看小姐這幾天心情不好，想著今天小姐及笄大典讓小姐高興一下！”
我看著是又好氣又好笑，都不知該說什么好。我的本意只是隨意問問，沒想到把人嚇得不輕。
“阿碧沒事，不怪你?！蔽医兴饋?，卻見她忙把金釵撿起來，用粗布衣角使勁兒擦了擦，嘴里還不停地喃喃自語:“小姐，這是大都督一大早送來的及笄禮，說是您先看看喜不喜歡，若是喜歡就試試，再送到有司那兒大典上用，大都督說小姐戴上一定好看?！?p> 我不禁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