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跟婆婆姓李

　　“可惜了那個女娃了。”

　　“是啊，小小年紀(jì)，父母都離世了，這以后可怎么辦，寺里不可能一直養(yǎng)著個女娃啊?！?p>　　“那孩子才幾歲啊，就瞧著漂亮了。這沒了爹娘，以后的日子怕是難過嘍。”

　　“造孽啊?！?p>　　幾個婦人上過香后，走在院子里的石板路上，一邊討論著家長里短，一邊向寺院外走去。并沒有看到她們討論的對象正躲在樹后，露出一個怯生生的小腦袋。

　　女孩大概四五歲的年紀(jì)，五官還沒長開，就已經(jīng)能夠看出是個非常有靈氣的女孩。

　　只是現(xiàn)在眼眶紅紅的，扁著嘴巴，顯然是剛剛哭過。兩條細(xì)眉皺在一起，眉心一顆美人痣更讓整個人顯得讓人憐惜。

　　她兩手垂在身邊，手指揪著自己的衣服，硬是揪出了一大片的褶皺，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無助和對未來的迷茫。

　　路過打掃的僧人顯然也是認(rèn)識這個女孩，停下手里的工作，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口氣，然后彎下腰繼續(xù)清掃地上的塵土。

　　這個王家的小女孩，母親在她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一個人靠染布的手藝把她養(yǎng)大。

　　因為幼年喪母，身體又不好，父親經(jīng)常帶她來寺里上香，希望女兒能夠平安健康的長大。

　　女孩也像父親希望的那樣，一直平安的長大，因為長得十分可愛，性格也討喜，寺中的僧人都很喜歡她。

　　前些日子，她的父親為朝廷染布，結(jié)果因為工期延誤，被捕入獄。于是他將女孩放在寺里寄養(yǎng)，等出獄后再將女兒接回來。

　　只是沒想到，過了不久，傳來的卻是父親在獄中去世的消息。

　　小小的女孩徹底變成了孤兒。

　　聽到那些婦人的議論，女孩咬了咬下唇，靠著樹干蹲下去，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臂彎里，不一會衣袖就濕了一大片。

　　一只手突然放在了女孩的頭上，摸了摸女孩的頭發(fā)。

　　然后手的主人蹲下來，從懷里掏出手帕，細(xì)細(xì)地給女孩擦著流出來的眼淚。

　　“謝謝李婆婆……”女孩吸了吸鼻子，伸出兩只手，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

　　李婆婆看著哭得有些喘不上氣的女孩，盡量把自己的聲音放的柔和：“王家丫頭，你在汴京可還有家人？”

　　女孩搖了搖頭，她不曾聽父親說過在汴京有其他的親戚，母親早逝，更是不知道那邊還沒有親戚。

　　就算還有親戚在世，恐怕也是不愿意收留她的。

　　“那丫頭愿不愿意跟著李婆婆去礬樓？”

　　女孩抬頭，有些迷茫的看著面前的女人：“李婆婆，礬樓是什么地方?。俊?p>　　“礬樓是汴京最大的正店，在那里你可以學(xué)習(xí)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長大后也算是有了謀生的手段。”李婆婆笑了笑，她上了年紀(jì)，胭脂也沒辦法遮蓋住眼角的細(xì)紋，需要有人能在她晚年的時候照顧她。

　　女孩低著頭，思考了一會，然后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婆婆牽起女孩的小手，扶著她站起來，去找了寺里主事的僧人，說明了來意。

　　只是……李婆婆看著這個未經(jīng)世事的小女孩，自己出身娼戶，領(lǐng)了這個小丫頭，她以后也就只能和自己一般了。

　　不過她這么小，容貌就能瞧出不凡，長大以后必然更加出眾。身邊沒個親人，最后也免不了流落風(fēng)塵。

　　李婆婆手腕上的銀鐲子從袖口露出來，在陽光的照耀下一閃一閃地發(fā)著光。

　　“王家丫頭，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師師。”

　　“師師啊，以后便跟著婆婆姓李吧?！?p>　　女人領(lǐng)著小女孩走遠(yuǎn)，佛寺漸漸消失在她們身后。

　　遠(yuǎn)處不知從那個角落里，隱約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

　　*

　　李師師：干嘛，沒見過人哭鼻子?。。▋?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