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困”
翌日。
雖已白晝，房間里還是顯得有些幽暗，只有微微的光亮從窗間遞進(jìn)來。
安蘅緩緩睜開略帶浮腫的雙眼，望著雕滿紋飾卻不空蕩蕩的屋頂，眼角一絲晶瑩不由地滑落到枕上。
一個腦袋突然出現(xiàn)在她臉上。
兩只的圓丟丟的……小眼睛眨呀眨，嚇得安蘅眼角快要溢出來的淚珠一下子又生生憋了回去。
“你醒啦！”那女孩微笑著說道，原本就小的眼晴瞬間瞇成了縫。
看她的衣著打扮，安蘅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我叫譚蕭蕭，是河南府尹之女，譚澄遠(yuǎn)是我哥哥?！?p> 果然。
安蘅坐起身來，“蕭蕭……”
“就是‘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那個‘蕭蕭’……大概爹爹一準(zhǔn)就認(rèn)定我長大后像個男孩子吧……對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早就聽聞河南府尹的女公子被寵慣壞了，自然有些蠻慣霸道，不過……今日一見，看起來……也并不像洛陽城中所傳那般……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回過神來，顧不上回答，急忙穿上鞋子，向屋外慌張奔去。
一推開門，兩個高大的身影就擋在檻前。
“姑娘請回屋歇息?！?p> “你們……讓開！”
“姑娘還是請回屋歇息吧。”
“你們不要逼我！”
“少尹大人有令，不得讓姑娘離開此屋半步，否則就罰小人……還是請姑娘不要為難小人們?！?p> 安蘅心中不忿，又轉(zhuǎn)過身來?！澳銈儭@……這是做什么？”
“你跑什么呀，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名字呢！”譚蕭蕭拾起桌上盤中的蜜煎，放入口中?！班牛@個好吃，你確定不坐下嘗嘗？”
“私自囚禁無罪之人，你們這是違背律法的！”
“你別喊嘛，這個真的很甜誒！”
“令尊令兄皆為官員，私自囚禁等同用私刑，如何不知？”
“你先坐嘛！”
“我家先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我我……一定不會……”
譚蕭蕭依舊是一副悠閑模樣?！笆俏腋绺?，讓我好好看著你。哥哥還說了……讓我好生待你，不然他饒不了我，不知……你與我家哥哥是什么關(guān)系？”
“令兄與我家先生有交罷了，那令兄現(xiàn)在何處？”
“爹爹不在，哥哥現(xiàn)在可是忙得很，一個人管著河南府大小事務(wù)，你不用打擾他了……他恐怕也顧不上吧……”
“府尹大人不在府上……那去了何處？”
“這誰知道？爹爹哥哥都不同我說。只是爹爹離開時……連官服都不曾穿，只帶了兩三人便走了?！?p> 河南府尹不在府中，怪不得昨日未見其人。
如此隱秘行事，莫非是……密召？若府尹是去長安，那他……一定會從那里……知道些師父的消息，安蘅心想。
“你笑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彼⒖淌掌鹱旖堑男θ?。
譚蕭蕭直接端起盛著蜜煎的白釉盤向她遞去?！斑?，你不吃我可是要吃完了?！?p> 安蘅將內(nèi)心的雜楚盡收斂了起來，露出波瀾不驚的微笑。
她亦自然地坐了下來，從盤中拾起一顆?！班培?，確實(shí)，很甜?！?p> 這蜜煎，不知比先生給她買的糖葫蘆還要甜上多少。
她又輕輕拾起一顆，卻又放了回去。唉，要是先生在就好了，他定然也是沒吃過的。要是在他吃藥時，可以吃上一顆蜜煎，應(yīng)該就不會覺得太苦了吧。
嗯，一定的。
“怎么啦，不好吃么？”
“沒有沒有，好吃?！?p> “那你怎么又放回去了？”
“五味不可過極……味過于甘，心氣喘滿，色黑，腎氣不衡……”
譚蕭蕭聽得一臉懵?！笆裁?？”
“沒什么，就是甜的不能吃太多?！?p> “這蜜煎……嗯……制出來不就是……嗯……給人吃的嘛！”譚蕭蕭支支吾吾說著，從嘴里吐出一核來。
安蘅搖搖頭。
這時，一下人走進(jìn)屋來?！靶〗?，朝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p> “好，知道了，下去吧?！?p> “走，去吃飯！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么名字呢？”
“安蘅?！?p> “哪個蘅字，怎么寫？”
安蘅指尖輕輕沾取杯中之水，在桌上寫出名字。
“蘅……蓮枝未長秦蘅老，走馬馱金斸春草……”
“沒想到你還知道此詩？”
譚蕭蕭自有些得意，“只是爹爹逼著我讀些詩文罷了，我才不愛背那些沒用的東西，倒不如學(xué)些騎馬投壺來的實(shí)在。”
“你……還會這些？”她望著眼前這個個頭比自己還矮一些的丫頭，真是無法想象。
“是啊，都是我偷偷求著哥哥教的，爹爹是決計(jì)不允許我做這些的……爹爹知道了此事，還打罰了哥哥手板……現(xiàn)在爹爹不在，改天我騎馬帶你出去玩！”
“還是……”
“不用怕，我技術(shù)可是頂好的?！弊T蕭蕭一高興，早就把哥哥交代給她的事兒拋諸腦后。還帶安蘅出去騎馬玩，明明是讓她看著安蘅，不許出門半步。
兩人聊得盡興。
“小姐，還是早些用朝食吧！”外面的下人又催道。
“催催催，整天和催命鬼一樣，真是煩死他們了！我們走吧！”譚蕭蕭一把牽住安蘅的手，走出屋去。
二人前腳剛邁出門去。
“小姐！”守在門口的下人喊道。
譚蕭蕭不耐煩地回過頭來，“又……怎么了？”
“少尹大人……之前……吩咐……這位姑娘不能踏出此門半步，要不然……”
“對哦，哥哥是說過，不讓你出這個門……現(xiàn)在我們都己經(jīng)出來了……”譚蕭蕭眼神突然兇了起來，“那你們剛剛不知道攔一下么！”
“小……小姐……就是給給……我們天大的膽子……也也不敢……攔小姐您呀……”那倆下人答話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嗯？”
更讓安蘅沒想到的是……
兩個下人竟自己掌起嘴來，還一邊念叨著：“小的……該死該死……不該與小姐頂嘴……小的知錯了……”
“行了行了，知錯了還不快點(diǎn)讓他們把飯菜端這屋來！”
“是是是……”
眼前這個小丫頭……真的這么可怕嗎？這倆下人如此反應(yīng)，恐怕平日里也……剛剛明明是她自己拉我出來的……看來，譚府女公子的“威名”……果然……名！不！虛！傳！
“走——我們進(jìn)去吧！”
“誒誒誒——”
她還未回神，便又被……譚蕭蕭硬生生拉回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