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弄清楚了,醫(yī)館老板女兒并不是蒼夏殺的,是那個姑娘的一個追求者,那個瘋狂的追求者在被拒絕之后就殺死了姑娘逃走了,蒼夏只是在她死之后在她尸體上找東西而已。不過具體她是在找什么東西,我還沒查出來?!憋L先生一行人坐在客棧里,風先生恢復了戰(zhàn)神模樣后,連思維都似乎突然清楚了些,“雖然我不知道她是要找什么東西,但我覺得事情似乎是沒那么簡單,因為我問出那姑娘前日里剛被人斬斷了雙腿,這件事實在太過蹊蹺?!?p> “或許只是湊巧吧,”雪汀道,“而且這樣說來,她未必不想自己動手,或許只是被那個什么追求者給搶先了去。”
“怎么,你對她是不是有什么成見,否則為什么處處針對她?”風先生饒有興致地看著雪汀,“為什么尖耳一直都沒有動,卻在看到你之后第一個撲向了你?”
“你什么意思?你這是在懷疑我?”雪汀漲得滿臉通紅。
“懷疑你又怎么樣?”風將軍笑,“這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不讓我懷疑?!?p> “那么……”雪汀急躁道,“那么,也包括琥珀么?”
風將軍的笑生硬地停在了臉上,這個名字已經(jīng)許久未被人提起,卻一直藏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
“我雖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覺得我可以幫你們?!笔糯蚱屏藲夥盏膶擂?,一只精致的小白瓶子被她從袖中掏了出來,“這是半月澗里的往生潭水,這往生潭水可以讓人看到你想看到的幾天內(nèi)發(fā)生的事。你們來蘭陵時間并不久,至少想知道是誰斬了那姑娘的雙腿,是誰讓蒼夏殺那個素不相識的姑娘,還是簡單得很。不過,切記一點,你們在往生秘境里只是過客,你們只能看到過去發(fā)生的事,卻不能去干涉?!?p> “如果干涉了,會怎樣?”無邪問。
“后果會很嚴重。至于怎么個嚴重法……其實我也不知道?!笔诺馈?p> “這么神奇?我倒真愿意試一試?!憋L將軍伸手過去。
十九閃了過去,“等等,這往生潭水是有靈性的神物,你要確保你進去之后心里想著這幾天發(fā)生的事,這樣你才不會入錯了時間,看到了其他時間點內(nèi)發(fā)生的事。你確定,要先試?”
風將軍點點頭。十九隨即從小瓶中倒出水來,這水落地幻化成了一小塊虛幻的水泊,小到似乎只能容納下一人。風將軍聽十九吩咐跳進了這水泊中,像跳進了一個無底深淵,水面很快恢復平靜。很快,眾人便從這平如明鏡的水泊中看到了風先生,準確得說,并非蘭陵這幾日里的風先生,而是那個,和琥珀在一起的風先生。
那時候的風先生,只是垂朗一個普通的劍客,而那時的琥珀,猶是深閨夢里人。
無邪終于從那往生潭水中,看到了風先生口中念念不忘的“琥珀”。那本并不是一張十分完美的臉,只是尚算精巧靈動。十九嘆了口氣道,“這個風將軍,我以為他是真心要幫我們找出心懷二心的人來呢,原來,他這般心急竟是為了這個……為了再見一見他的心上人。
往生秘境里,一切都無比真實。風將軍看著風先生從琥珀的窗外走過,幫琥珀飛上樹梢撿風箏,看著琥珀給自己畫畫像,看著琥珀和自己私奔時一臉的幸福,為了躲避琥珀的家人,他們走入了銷魂谷里的芳華樓里。
雪汀看著自己的影子也出現(xiàn)在往生潭水里,恍如隔世。
銷魂谷里銷魂夢,芳華樓里芳華人,世間最是銷魂處,十分情欲不由人。
琥珀和風先生,最初在芳華樓里倒也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天,直到琥珀想離開芳華樓,卻被風先生拒絕了。
“你是看上了這里的煙花女子么?”琥珀撅起了嘴巴,眉間有慍色。
“我只是覺得這里好似人間仙境,在這里度過余生不也挺好。出去還要躲躲藏藏,哪里有這般逍遙快活?!憋L先生已然愛上了這個地方。
“你不覺得這里會消磨人的志氣么?這里情欲之味極重,對我們來說都未必是好事。況且……況且這里勾魂攝魄的女子那么多,總之……是很危險的。”
“不要那么沒有自信么?我們到底在一起這么久了,不是么?你應該了解我,我真的只是覺得這里挺好,比較適合我們?!?p> “是適合你,不適合我?!辩甑溃澳阏娴牟淮蛩汶x開這里?”
“這兒這么好,為什么要離開?”
“好,那你不走,我就一個人走?!?p> “芳華樓可不是一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蓖鼐忱锏难┩侵鞲嬖V琥珀,“你想走不是不可以,但需過了銷魂境。這是芳華樓的規(guī)矩,也是銷魂谷的傳統(tǒng)?!?p> 銷魂境不過就是雪汀的骷髏玉石幻化出的結(jié)界之地。一扇仿若置于云端的接天玉門外,一個骷髏頭顱高懸其上。琥珀走進了銷魂境,往生秘境里的風先生看著琥珀走入了銷魂境。沒有人知道銷魂境里發(fā)生了什么,因為風先生被攔在了往生秘境里的銷魂境外。風將軍看著風先生如曾經(jīng)的那樣,在銷魂境外等了琥珀三天三夜,卻始終等不到琥珀從銷魂境里走出來。
“快放我進去!”風先生不停拍打著玉門,始終無法動搖銷魂境半分。
“沒用的,入了骷髏玉石的,從來都不可能再出來。既然她選擇了銷魂境,那她就一定預料到了這個后果?!?p> “就因為她要離開?必須要承受這些?”風先生道。
“這是你們兩個自己的選擇,怪不得任何人?!蓖忱锏难┩〉?,眉上盡是戲謔。
“當初骷髏玉石打碎的時候,為什么琥珀沒有出來?她的魂魄究竟在不在里面?”望著往生秘境里的場景,無邪問一言不發(fā)的雪汀。
雪汀皺眉道,“琥珀的事,我本沒有插手。那時我只是當她是世間一個普普通通為情所困的凡人女子而已,我并沒有對她私下動什么手腳,至于她為什么沒有從銷魂境里出來,其實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人,又究竟去了哪里。”
往生秘境里的風先生猶在拍打著玉門,風將軍看著曾經(jīng)的自己,一瞬也有些恍惚。他一直冷靜地做一個旁觀者,直到看到曾經(jīng)的自己失去一個人的時候那種瘋狂失控和深度絕望,他把十九的囑咐拋在了腦后,他在往生秘境里,握緊了手中的上古神器“風沙盡”。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手的,因為他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他的風沙盡已經(jīng)向著那扇門飛了過去,剎那間骷髏頭被擊得粉碎,那扇玉門轟然倒塌,塵煙四起。待煙霧散盡之后,一個飄渺的人形從煙霧中走出,那張臉,對于風先生來說,錐心刺骨,對于風將軍來說,亦是刻骨銘心。
往生秘境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動蕩,地上的那灘水泊猶如滾沸的水汩汩的冒著泡,往生秘境里原本過去的風先生和雪汀都已經(jīng)如霧氣般蒸騰,琥珀卻完完整整得站在風將軍的面前,如初生的嬰孩一樣望著他。
“快,快把他們撈出來。”無邪急切道。
“撈什么啊,這又不是真的水,這是往生秘境啊,風將軍打破了這個秘境,會發(fā)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仙月也沒有告訴我??!”十九比無邪還要焦急,“而且……而且那個女人從哪冒出來的?她是不可能從過去來來到現(xiàn)在的,這太不可思議了,這不可能,太奇怪了!”
無邪看到十九也亂了陣腳幫不上忙,拉黎又受了傷不在身邊,雪汀又古怪莫測,一時竟也有些無助。他看到十九手中那個白色的瓶子,突然一把奪過來重重地丟在地上。瓶子像生命一樣發(fā)出了一陣清脆的呻吟,冒出了滋滋的白煙,隨即連碎片一起消失殆盡,隨之一起消失的,還有地上的那灘水泊,以及水泊里的往生秘境。出現(xiàn)在幾個眼前的,是風將軍,以及那個從往生秘境里出來的神秘的女人,被風將軍叫做琥珀的女人。
那個女人,似乎忘了很多事情,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銷魂谷,芳華樓,不記得自己這些年在哪里,干了什么,也不再認識雪汀,但她唯一知道的,是眼前的男人,這個戰(zhàn)神一樣的男人,曾經(jīng)是她生命中最深刻,最最無法忘記的最深刻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