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毅用懷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經(jīng)歷。
半小時(shí)后,車子越走越偏僻,周圍的居民區(qū),開始出現(xiàn)一些破舊的磚瓦房。
姜炎覺得不太對勁,“你確定這里能吃到大餐?”
“我們又被他坑了?!笔Y毅臉色不太好。
“又?”
“別聽他亂說,以前那只是意外。這次這家就絕對好吃。”楊濤拼力解釋,“要知道,真正好吃美味的東西,往往就在這樣的地方。真正繁華地段的那些餐館酒樓,食品雖然做得精致,但吃起來不一定有這里的好吃?!?p> 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這大概就是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的道理?!?p> 車子最終在一家小面館前停了下來。
這里應(yīng)該是一條小街,前后有許多店面,但人跡寥寥,很是空曠。不過街道雖小,但店面齊全,果蔬店、小賣部、面館、五金店、理發(fā)店、服裝店樣樣都有。
“我們大老遠(yuǎn)跑過來,就是為了吃頓面?”
蔣毅黑著臉質(zhì)問。
楊濤仿若未聽見一般,下了車后徑直走向面館,還未進(jìn)門,便喊道:“謝大叔、謝大嬸,來客人啦!”
姜炎卻并未覺得有什么,只是對楊濤騙人的本事有了新的認(rèn)識。
說好的大餐呢?
一頓面條好像跟“大餐”這兩個字完全不搭邊啊。
面館很小,里面只擺著六張桌子,但卻擦得干干凈凈,與他鄉(xiāng)下鎮(zhèn)子里見過的那些餐館完全不同。
面館中也供著暖,但并不怎么熱乎??拷鼜N房的消毒柜上,還放著兩小盆自己栽種的綠油油的蒜苗。
從廚房中走出來兩位年邁老人,年紀(jì)都在六十歲左右,和藹慈祥的面孔。
“是小楊,今天又帶朋友過來?趕緊坐,都坐,我給你們倒杯水?!?p> “沒事,我來!”楊濤對這里很熟悉,“謝大叔,還是照常,來四碗面?!?p> “好嘞!你們先坐著,面馬上好。”老漢笑著招呼了一聲,立刻進(jìn)去忙乎。
蔣毅笑著跟兩位老人打了招呼后,看向楊濤,咬牙切齒,“這就是你說的大餐?”
“大餐”兩個字被他咬得很重,依舊低聲道:“你是不是對大餐有什么誤解?”
楊濤故作神秘地說了句,“等下你吃一口就知道了?!?p> 姜炎也有點(diǎn)好奇,這兩位老人并非修道者,算不得什么“大隱士”。
尤其是看到楊濤近乎“殷勤”地與他們聊天,又是問身體狀況,又是問生意,或者其他一些瑣碎的生活問題,仿佛是兒子或女婿一般。
難道是他看上了人家的女兒?
蔣毅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他坐在姜炎對面,低聲說道:“你說這小子是不是想對人家閨女不軌?”
“我看很有可能?!?p> 蔣毅還想說什么,目光無意中掃了眼姜炎身后,他是面朝外的,很輕易就能透過玻璃門看到對面。
見他神色有異,姜炎不由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驚訝道:“她怎么會在這里!”
街道對面是一家理發(fā)館,一個極漂亮的女子正皺著眉頭,站在理發(fā)館面前,似乎在做著某種難以抉擇的決定。
那女子正是李水琴!
姜家榮的前妻,小雨的母親,宋澤陽的妻子。
因?yàn)榕卤凰l(fā)現(xiàn),姜炎僅掃了一眼,便立刻轉(zhuǎn)回了頭,心里疑惑道,她在這里做什么?
“你認(rèn)識她?”蔣毅眼中閃過一抹驚艷之色。
“認(rèn)識。怎么?你對她有興趣?我可告訴你哈,人家的女兒都已經(jīng)5歲了!”
“女兒?沒有兒子嗎?”
“好像沒有。”
蔣毅似乎松了口氣,“她叫什么名字?”
出于私心,姜炎并不太想告訴他,開玩笑道:“你可以親自去問啊?!?p> 蔣毅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外走去。
“...這,我特么...”
姜炎想叫住他,但是想不出這么做的理由。
那雖曾是自己的堂嫂,但已經(jīng)是五年前的事了,如今人家單身,找不找另一半,好像并不是該自己過問的事。
對這個女人,他現(xiàn)在談不上厭惡,只是感覺到一絲悲哀與可憐。
畢竟她失身于宋澤陽,最初的目的,也是為了姜家榮好,不愿他失去事業(yè)。
但很多時(shí)候,正是這種懦弱,或者自以為的“為他好”,往往就是人禍的根源。
楊濤正在那邊與謝大嬸套近乎,見蔣毅出了門,順著他的背影看去,正好也看到了李水琴。
他走過來問姜炎,還是那副賤賤的笑容:“老蔣看上人家妹子了?”
姜炎沒好氣地說道:“什么妹子?那個,就是我堂哥姜家榮的前妻!也就是宋澤陽的妻子李水琴?!?p> 楊濤楞了一下,緩緩收回笑容,坐下來皺起了眉,對于這個女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進(jìn)來了?!?p> 楊濤忽然低聲說了句,然后假裝不經(jīng)意的抬頭:“老蔣,這位是?”
“李水琴?!笔Y毅很勉強(qiáng)地笑道,“她說自己有些話要對姜炎說?!?p> “......”姜炎只好站起來,轉(zhuǎn)身,一時(shí)間場面極度尷尬。
“姜,姜炎,”李水琴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她沒敢看姜炎,低著頭,咬著嘴唇,“能不能...出來一下,我有些話想對你說?!?p> 姜炎沒動,聲音有些冷:“要說就在這里說吧。”
李水琴微微啜泣,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
蔣毅立刻看不下去了,“姜炎,要不你就跟她出去一下,有話好好說嘛?!?p> “要說就在這里說吧?!苯鬃讼聛?,“不說拉倒。”
看到蔣毅有點(diǎn)火氣,楊濤立刻拉他走到另一邊坐下。
李水琴大概猶豫了兩分鐘。
“其實(shí),我一直知道,那場車禍就是人為的,就是宋澤陽干的?!?p> “你說什么?!”
姜炎聽了她這第一句話,稍一愣,立刻火冒三丈,刷的一下站起來,吼道:“你說什么?你早就知道?!那你還跟那個畜生結(jié)婚?!跟著他過了五年!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嗎?
你知不知道我家榮哥這五年是怎么過來的?
你整天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可你有沒有顧及過家榮哥的感受?他待在那間低矮潮濕的屋子里,生活難以自理,切著腿,還要去以撿垃圾為生!饑一頓飽一頓,過得不如一條狗!
你知不知道,因?yàn)槟?,他跟家里斷絕了關(guān)系!現(xiàn)在村子里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人渣,為了榮華拋棄父母的人渣!
他甚至還不知道,他日思夜想,牽腸掛肚的寶貝女兒,竟然是別人的骨肉!”
“不,他知道?!?p> 李水琴淚珠雨水一般止不住地掉落,哭聲說道:“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