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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為君

第六十章 證據(jù)

公主為君 云間行一重 3180 2020-02-11 23:12:36

  群臣面面相覷,陛下這意思是懷疑了宣陽公主?但不應(yīng)該呀,宣陽公主退陳有功,正是恩寵尤甚的時候,陛下難道是怕功高震主,想敲打敲打璟王府和華陽府?

  但是以素日陛下對宣陽公主的愛重,即便有所動作,也不會這般明顯。

  雍黎向前一步安慰性地拍拍阿珠的肩,目光緩緩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然后落在高居御座的成安帝面上,她慢慢開口,“這狀紙的微臣代筆。承蒙孫珠姑娘與其弟相助,臣得以死境逃生,必當(dāng)有所報還。但恩情不立法理之上,臣不敢有所毀瀆,狀中言詞又怎敢違背事實?”

  對上成安帝鎏冕掩映下有些凌厲的目光,雍黎嘴角微微一勾,有些惡趣味的繼續(xù)道,“按說此事我不過是給孫氏姐弟提供了些便利,其他的自有陛下圣裁,有司彰循典法。不過,提起幾個月前的那場九死一生,臣倒也愿意做個苦主向陛下狀訴一二,也請陛下替臣做主。”

  她這話一出,眾人都將不解目光落在她身上,這個素來在野名聲太好,在朝名聲又著實不太好的宣陽公主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就連雍寒山和成安帝也摸不準雍黎今天這東一榔頭西一棒的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雍寒山看了她一眼,大抵是想到雍黎失蹤那些日子自己的焦心憂慮,捋捋袖子,沒說什么。

  成安帝卻沉了沉聲,“何意?”

  “北境戰(zhàn)事畢,臣得知雁南三州暴雨,恐發(fā)秋澇危及百姓,遂連夜離營趕往宣州,誰知途遇三次刺殺。因奔波匆忙,臣身邊并未帶多少人,所以第三次刺殺,護衛(wèi)不敵,臣在祈麟山西頭陀嶺墜崖。幸得天佑,順?biāo)h入祈麟山側(cè)谷,得孫氏姐弟相救?!庇豪枞詢烧Z說了她之前失蹤一個多月的情況,至于墜崖前身受數(shù)劍,被救上之后又因山體滑坡被困了那許久日子等都自動忽略了,這馬失前蹄的糗事要不是為了徹底扳倒齊湯,她是提都不想提。

  未等人問出這件事跟齊湯有什么關(guān)系,雍黎又慢慢悠悠地道,“進入宣州之后,臣曾途徑黃縣東側(cè)簡中村。當(dāng)時簡中村因地理位置得天獨厚也沒有被淹,更沒有被滑坡的泥石掩蓋,甚至雨水也比別處要小些,這樣的簡中村原該是個祥和安定的地方,可我看到的卻是雨都澆不滅的一場大火。唔,那日崖上貌似齊大人的大公子很是志在必得地跟我說,這般不得了的事情被我看到了,自然不能留我活口?!?p>  “恕臣直言,簡中村如今已被滑坡所掩,殿下此言可有證據(jù)?”

  說話這人態(tài)度看似恭敬,不過語氣卻有些咄咄逼人,看樣子是個四品文官,不過雍黎不太認識。

  “證據(jù)?”她看著說話那人,露出一個奇怪地神色,“我不就是證據(jù)?”

  那人被堵得一時啞口無言,好容易收斂了情緒正要反唇相譏,雍黎卻正身沖皇帝陛下拱了拱手,“這兩件事湊在一起大理寺也麻煩,不如這樣,臣轉(zhuǎn)作這一案證人,方才韋大人不是說有證據(jù)七嗎,那就請卷宗上再添上一個吧?!?p>  韋繼堯悄悄抬頭,想要看清御座上成安帝的臉色,斟酌著言詞,“這般并不違制,陛下……”

  “就按宣陽說的做吧?!背砂驳鄣愿老氯?,“其他證據(jù),一個個呈上來。”

  “臣收到苦主提交的證據(jù)皆已隨附狀紙呈上,證物一,簡中村四百九十七位村民控齊湯強占民田證詞卷;證物二:黃縣簡中村近三年稅負賬本手抄復(fù)卷;證物三:黃縣簡中村近三年田畝所有登記冊本手抄卷;證物四:簡中村幸存十七村民控告齊湯父子滅村屠戶證詞卷;證物五:黃縣現(xiàn)任知縣魯吉園證詞;證物六:宣州府中央屬軍調(diào)撥記錄文卷;證物七:宣州屬軍文記王遠林證詞卷。”

  韋繼堯?qū)⑺鶖y證物一一簡單報出來,眾人臉色大多變了又變。黎紹今日告假借口身體不適并未上朝,而黎紹一黨眾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得到授意,盡管面色難看,卻都沉默沒人出來多說一句。

  一直在雍黎身側(cè)的阿珠卻不知思議地盯著雍黎,她自然相信這是雍黎的手筆,只是這短短一日功夫她竟然能做如此充分的準備。阿珠不由怔怔,原來這位宣陽公主的手段勢力從不是自己所能想象的,她也從不是祈麟山上那個阿黎姑娘,祈麟山上那個勢單力孤落難為他們所救的阿黎姑娘,也許從頭到尾都只是她自己走的一步棋,不然,她又如何能那般萬事底定?

  長于山野,單純卻也聰慧的鄉(xiāng)間女子,似乎并不能接受這樣的手段籌謀,她仿佛窺見了平和下的那一絲可怕,可怕的勢力,可怕的手段。這般想著,阿珠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過是極小的一步,素來敏銳得不像話的雍黎自然察覺到了,她不過嘴角勾出自嘲額一笑,卻依舊傲然疏闊雍容高華。

  上面成安帝仔細地翻看了案卷,忽然道,“這里似乎少一分簡中村民控齊湯強占民田證詞卷,這份證詞在何處?”

  韋繼堯今早收到的雍黎派人送去的案卷中也并沒有這份證詞,他也覺得奇怪,當(dāng)下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雍黎卻很和熙地看向刑部尚書,“這得問問尚書大人了,尚書大人對貴司屬下的管束著實寬泛?!?p>  向來謹小慎微的刑部尚書抹了滿頭的冷汗上前,“臣失職,請陛下恕罪?!?p>  “說清楚。”成安帝冷聲。

  “主事李巍收受賄賂濫用職權(quán),私自扣押告狀苦主,并涉嫌拐賣人口,臣已將他禁押刑部,以待審查?!边@位尚書大人素來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老油條,巍顫顫熬了那么多年才爬到尚書的位置,卻一向沒什么大的建樹,但好歹也維持刑部平穩(wěn)沒出過什么亂子,眼見著就要退休了,誰曾想出了這么件事,自然滿心焦慮。

  “私自扣押苦主?是不是毀滅證據(jù),殺人滅口這樣的事也做得出來?”成安帝聲音壓下來,很明顯帶著怒意,“公等食人之祿,便是這樣憂人之憂?為官不為民所思,朕要你們何用!”

  眾臣顫顫,呼啦啦跪了一地,“臣等萬死?!?p>  只有雍黎看了眼同樣突兀地站著的雍寒山,她突然想起母親曾經(jīng)和自己說過的話,“三微月,明明你的容貌氣質(zhì)更像我,可為什么總覺得你有更像你父王的地方,可惜的是我看了這么多年都沒看出來?!?p>  除了眉宇間那一絲天生血緣帶來的相似,雍黎之前也從沒有覺得她和雍寒山之間有什么相似之處,但這一刻她似乎感覺到她母親說的那絲無法明明確確表示出的相似,而那相似似乎來自神識,意氣和思想。

  “萬死?除了說句‘萬死’,你們還會做什么?”雍寒山冷哼一聲,目光卻暗暗掃過下面漠然相互一視的父女,心緒有些復(fù)雜,“刑部受賄一案……“

  “陛下?!庇汉酵蝗婚_口,他是注意到成安帝最后目光落在雍黎身上的,雖明白這突然又牽扯出來的刑部受賄一案必得王爵以上身份貴重之人主審才能服眾,但他卻心下不滿成安帝時時讓雍黎操勞,于是道,“阿黎身子還沒恢復(fù),刑部一案,臣愿意代勞?!?p>  成安帝默然片刻,他也知道此事雍黎牽涉其中,由她主理并不合適,雍寒山有此一言本就正中他下懷,“既然如此,就勞璟王了?!?p>  雍黎冷冷漠漠地站著,她如何不知道成安帝的小心思,雍寒山離朝近十載,此次即便回來也表現(xiàn)出不問朝事的態(tài)度,成安帝此舉怕是沒有辦法的后策,畢竟他那兩個兒子和黎紹,連他自己都不敢用,雍黎想了想,也許這其中更多還是帶著試探的吧?

  “臣遵旨?!庇汉秸Z聲不高,偏偏言詞中自帶了一種氣勢,淡淡然接了旨,又淡淡然在一邊站著,似乎很明確地表明了“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我不插手,但不歸園事件請給我個滿意地交代”的態(tài)度。

  雍黎沒讀出她爹的這個態(tài)度,不過以為他和以往不想多加涉及朝政,能接下刑部一案已經(jīng)是破天荒,也就沒多想;倒是成安帝目光微動,眼角斂下一抹深思。

  “陛下?!币恢卑察o站在文官隊伍中的安鶴翼突然上前一步,躬身道,“孫氏所提證據(jù)雖不甚詳盡,但所控有力,按我朝法制,涉貪賄,謀殺,虐民等,即便未有證據(jù),既得所控當(dāng)歸白衣之身以待審查。臣以為宣州總督齊湯所涉罪名眾多,按制當(dāng)立即押歸京城,聽候問審?!?p>  “此言有理,大理寺著人即刻前往宣州,押解涉事人等回京?!?p>  成安帝干脆利落的下令,韋繼堯卻滿頭冷汗,齊湯一案的相關(guān)人等正在大理寺關(guān)著呢。今天早上上朝前有下屬來報,說是齊湯父子等人被宣陽公主押送回京,直接送到了大理寺,他當(dāng)時還奇怪,要不是知道宣陽公主素日的手段,他大抵以為這個公主殿下太胡鬧了些,一州總督說押就押了。

  到現(xiàn)在他才知道,宣陽公主在此事上手段之凌厲動作之迅速,料一切于先機原來是這般令人咋舌。想了想,突然又想到宣州本是宣陽公主的封地,她消息靈通些也是正常,但是既然宣州已經(jīng)作為封地封賞出去,為什么還要再下放一個總督呢?還是一個受轄于封主的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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