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少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覺得牡丹花的事情太不可思議。
“湛天青!天晴時湛藍,而天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干凈又清澈!”
“名字倒是個好名字,就是跟她一點兒都不配!她太紅了,簡直紅艷欲滴!”
“像個仙子?!鄙倌昝摽诙?。
“但怎么感覺老和尚對所有事情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少年在心中疑惑,“他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卻不說出來?!?p> 中午的時候,老和尚把他和湛天青帶到了之前的禪房,給他們講了一個兩百年前關(guān)于白衣少年與貴妃的故事。
他本以為,老和尚會講出一個不同版本的故事,卻不料他居然與街頭說書的講得一模一樣。
最后,少年忍不住問到:“真的只是這樣?沒有不一樣的故事嗎?這個故事我已經(jīng)在茶館聽過好多回了!”
老和尚捋了捋胡子,半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我是說給湛天青聽的,是為了讓你們警惕些,別在人前招搖!”
“老和尚肯定有問題,見到湛天青他居然一點都不驚訝?!鄙倌暝谛睦镒聊ブ?。
第二日清晨,少年還未醒,便從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北冥哥哥你起來了嗎?我給你拿饅頭和粥過來啦!”一個奶聲奶氣的男童音響起。
少年聽到聲音后緩緩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地下床去開了門。
門外蹲著小男孩,他一見到少年就仰起頭來張開了一張笑臉。
小男孩腳邊是一塊干凈錚亮的小木板,上放著一碗粥和兩個饅頭。
“早飯時沒見你,我就幫你端過來了,你不去他們會吃完的。”
小男孩說話間,少年已經(jīng)蹲下身子端起了早膳。
“你呢?吃了沒?”少年問。
“吃過了。”小男孩回著話,跟著進了屋。
“他們都干活去了?”
“上學(xué)堂的上學(xué)堂去了,干活的干活去了?!?p> “我先去打水洗漱一下,你先在屋里等我,吃完飯我?guī)闳シ秸赡菍W(xué)字?!鄙倌甓似鹣词璩隽碎T。
“嗯!”小男孩點頭。
這里是安樂堂,是京城里所有孤兒集中的地方。這里直接歸官府管理,朝廷發(fā)放補貼。年紀小的有學(xué)上,等到年紀大了或是考試為官,或是出去務(wù)工經(jīng)商走向其他行業(yè)。
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只記得五年前一覺醒來就在紫靈寺,是方丈把他帶到了安樂堂。但關(guān)于他在之前的事情,卻沒有一點兒記憶。
由于紫靈寺一直以來就隸屬于朝廷,寺里的方丈是不需要召見就可以直接入宮面圣的。只是這里的方丈向來神秘,不常露面于人前。
據(jù)說,這兩百年來,紫靈寺的方丈并不是從寺廟里選舉,而是皇帝直接派過來的,所以誰也不知道每一任方丈到底是誰。
少年從一開始就是由紫靈寺的方丈管教的,只是寄住在安樂堂。
紫靈寺內(nèi),少年帶著小男孩找到了老和尚。
“老和尚,你教他讀書識字,或許以后他可入你佛門?!?p> “我不當和尚!”小男孩聽聞此話后,一臉的別扭。
“你不識字?”老和尚神色異樣地看著小男孩。
“識字?!?p> “你識字?”少年忍不住驚訝。
“嗯?!?p> “你去過學(xué)堂了?”少年問。
“沒有。”小男孩老老實實地回答。
“別鬧!你還無師自通不成?”少年松了口氣。
“你去過學(xué)堂?”老和尚斜了少年一眼。
“沒有?!鄙倌昊卮?。
“那你不也識字!”
“或許我以前去過?!?p> “或許有的人生來就識字呢?”
“不可能!”少年面無表情一口否定。
“你要相信,這個世間沒有什么不可能!”老和尚意味深長地看了少年一眼,“以后你來時就帶他一起吧!”
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無心再糾結(jié)于這件事情。他張口問老和尚:“老和尚,那株花呢?不對,她人呢?也不對,開花的人呢?”
一旁的小男孩聽他如此說話,在心里反復(fù)地疑問著少年是不是一夜之間壞了腦子。
“你常待的那個禪院經(jīng)屋里?!崩虾蜕幸荒樕钜獾目粗倌?。
少年迫不及待地極速朝著禪房走去,老和尚拉著小男孩緊隨其后。他們來到門口,卻見屋里空無一人。
“哇!畫上的姐姐好漂亮!”小男孩一聲驚嘆。
少年隨著小男孩的目光望去,墻上果真掛著一幅畫。而這畫上的女子,不正是牡丹湛天青嗎?
湛天青聽聞,在畫上沖著小男孩眨了眨眼睛。
“別嚇著他!”少年一把拉過小男孩,將他攬在懷里,捂住了他的眼睛。
湛天青朝著少年吐了吐舌頭,便從畫中走了下來。
“無妨?!崩虾蜕邪研∧泻纳倌陸牙锢顺鰜?。
小男孩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湛天青和那幅空白的畫看了又看,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對,這本來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真可愛。”湛天青蹲下身去,捏了捏小男孩粉嫩嫩的臉蛋。
“你是牡丹花娘娘嗎?”小男孩天真地問,“我跟北冥哥哥在街頭說書先生那里聽過你的故事?!?p> 湛天青糾正著小男孩的話:“是姐姐,不是娘娘?!?p> “牡丹姐姐,你真好看!”小男孩實在忍不住夸贊。
“有多好看?”湛天青笑著問。
小男孩認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就是——所有的花都不比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