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三盜,竊國盜、竊運盜、竊心盜——這是玉憐從梅花那里得到的答案。
竊國盜顧名思義,小盜竊財,大盜竊國,不過這個傳承早就被世家和宗門瓜分,狹義上已經(jīng)斷絕了傳承,但從廣義上來說,這一門傳承已然開枝散葉,桃李三千滿天下。
竊運盜行蹤詭秘,幾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和找到他們,甚至很多人都懷疑這一門傳承是否存在過,如今是否仍舊存在于世。
如今世間唯一能確定存在的‘大盜’,便是‘竊心盜’。
而梅花也是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這一代的‘竊心盜’就是他們眼前的這個男人,紀明紀燦然。
這么一說,玉憐就明白了。
渣男!
玉憐把鄙夷的目光投向坐在地上的紀明,原來是一脈相承的渣男。
“……以前沒有,以后就有了!”仿佛下了什么決心,李妤抬起頭幽幽說道。
此言一出,紀明當即冒出了一身冷汗,猛然抬頭望向李妤,對上了那雙幽光閃爍的眼眸,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口水,瘋狂搖頭,“不不不,游仙郡主,我們之間發(fā)乎情止乎禮,清清白白,若您那么做了,可就是強搶民男了!”
聞言,玉憐湊到了梅花身邊,小聲問道:“梅道長,這是真的嗎?”
梅花微微頷首,同樣小聲回答:“那位郡主尚未破身。”
這下玉憐看紀明的眼神又變了,臉上的神情也頗為古怪,現(xiàn)在紀明在她眼中已經(jīng)處于一種渣男與精神戀愛者的疊加態(tài),不過說到底,應(yīng)該還能算是一個渣男。
“有何不可?”李妤挑了下眉毛,“我們可是‘兩情相悅’!”
強搶民女就是罪不可赦,就是欺男霸女,強搶民男雖然不多,可往往卻是喜聞樂見。
看著郡主逼迫民男的戲碼,不知為何,玉憐就是身心舒爽,或許是感覺女性終于站起來了吧。
在思緒在腦海里經(jīng)過了一番掙扎之后,紀明深吸了口氣,仰頭望向李妤,真誠說道:“游仙郡主,在下實在是放不下你們,在下愛著所有人!實在是難以做出選擇,無論與誰成婚都只會讓其他人傷心,在下愛她們就如同愛著郡主一樣,而她們也如郡主您一般對在下無比癡情。若您真的要與在下成婚,在下希望能讓在下將她們一并娶了?!?p> 這個家伙只是想要跑吧!
聽了紀明的一番話,玉憐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而且她認為,不只有她一個人是這么認為的。
如今的大曦人多是思想保守,情情愛愛極少會擺到臺面上來說明,別說是文人騷客,就連行走江湖的豪俠也很少會直截了當?shù)乇砻髯约盒囊狻?p> 聽了這么一番話,別說是姜櫻和李妤她們了,就連玉憐自己都覺得牙酸,看向紀明的視線中又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厭惡。
可是‘覺悟’這種東西,不止紀明擁有。
“有何不可?”李妤輕輕將發(fā)絲攏在耳后,輕聲反問。
但可以看見,她的耳朵根都紅了。
姜櫻眉頭微皺,看向李妤,問道:“小魚兒,你這是認真的?”
紀明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李妤點頭,腦子成了一團亂麻。
他能感覺到,李妤真的是‘認真’的,她絲毫不在意與自己成婚之后,自己再去找別的女人……但這怎么可能?
…………
傍晚,在畫舫上用過晚餐之后,梅花他們便離開畫舫,回到岸上。
下船時,玉憐忍不住回頭看向站在二樓默默注視他們,以此告別的李妤和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直到現(xiàn)在,紀明好似仍舊處于一種極大的震撼當中,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旁,一聲不吭,呆呆愣愣。
可能就連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事情最終竟會朝著這個方向發(fā)展,這不僅僅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更是超過了其他人的想象。
玉憐剛剛收回目光,就聽到姜櫻嚴肅向梅花發(fā)問:“小弟,你真的確定那個紀燦然沒有對小魚兒下什么咒術(shù)嗎?”
姜櫻回頭深深看了正在逐漸遠去的畫舫一眼,即便已經(jīng)看不到李妤和紀明,她也對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抱有相當懷疑。
“我怎么看,都感覺小魚兒的反應(yīng)不大對勁!”她這般篤定道。
作為李妤的閨中密友,這世上比姜櫻更了解李妤的人沒有幾個,故而她才會有如此疑慮。
“沒有。”梅花搖了搖頭,接著,他反過來向姜櫻笑問道,“櫻姊,那個紀燦然是個什么樣的人,又是如何與游仙郡主相遇并產(chǎn)生感情的,你可知曉?”
聞言,姜櫻愣了愣,回想起李妤與自己說起那些事情時的甜蜜笑容,又想到在紀明落跑之后她向自己的嚎啕哭訴,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姜櫻深吸口氣,坐到了河岸的公共長椅上,緩緩說起了曾經(jīng):“如果真要說起來的話,紀明或許還能算是個好人。他與小魚兒相遇在一場詩會上,當時涪城王讓小魚兒出門參加詩會就是希望她能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涪城王并不喜歡逼迫自己女兒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當時紀明是陪著一個朋友去參加的那場詩會,他不會作詩——那時候我就在小魚兒身邊,對當時的情形還有著相當?shù)挠洃洝趫龅臅鷮Υ耸露己苌闲?,無一不想在小魚兒面前表現(xiàn)自己,若是能排除掉一些有威脅的對象自然是好的。因為不會作詩,紀明就成了他們的第一個目標?!?p>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姜櫻臉上泛起了些許的譏諷之色,“可他們不知道,小魚兒生來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又豈會察覺不到他們的意圖?但紀明也不需要我們的幫助,他不會作詩,卻會吹笛,一曲《嘆紅塵》之后,小魚兒對他產(chǎn)生了好奇,詩會也因為一些人表現(xiàn)得太過尖酸而不歡而散,這便是他們相遇相知的開始?!?p> 說著,姜櫻嘆了口氣,搖搖頭道:“若是沒我的話,小魚兒或許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她對紀明產(chǎn)生了好奇,但未到傾慕的地步,因為之前那件事,紀明之后不會再去參加什么詩會,要不是有我的攛掇,小魚兒也不會再與他遇見,緣分自然也就淡了……只可惜,當初的我感覺此事頗為有趣,便攛掇小魚兒與他相見。
“我和小魚兒發(fā)動我們那一群小姐妹的力量,讓其他人幫我們找到紀明的所在地,然后制造幾次‘偶遇’,小魚兒對于他的興趣越來越大,紀明待人處世足夠真誠,雖然不至于到梅小弟你這種不會說半句假話的程度,但對于小魚兒而言,已經(jīng)足夠產(chǎn)生吸引力?!?p> 姜櫻不斷嘆息,似乎對自己當初的決定很是后悔。
長椅只能坐下兩人,玉憐抱著斗雪坐在姜櫻身邊,梅花站在她們身前面向河道。
聽了姜櫻的講述,他抬頭望向那艘即將消失在視野當中的畫舫,若有所思。
“他的真誠不是裝的,不然小魚兒早就將他看穿了,也正是因此,小魚兒沒有半點防備就淪陷了?!贝瓜卵酆煟獧训纳ひ綦S之變得低沉,“可就在小魚兒想要與涪城王提起成親一事之時,紀明消失了。”
說到這里,姜櫻又忍不住長嘆一聲:“……小魚兒比我大一歲,她從十八歲一直找紀明找到了二十四。我也曾勸她忘了那個負心漢,可她一直不肯……”
原來還有這樣的一個故事,玉憐恍然大悟,但不管怎么看,紀明都還是一個渣男!
這時候,梅花突然說道:“小道去追逐那位竊心盜時,遇上了他的兩個相好,卻都是完璧之身?!?p> 聞言,姜櫻和玉憐都愣住了,斗雪則古怪地看了看她們,這有什么好驚訝的。
不只是李妤,就連其他人,紀明都沒有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