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張瑾抬頭仰望灰沉沉的夜空,忽而嘆了口氣,“本來在下是辦完群英會之后就要回去成婚了,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這時候應當準備開始回去了?!?p> 說著,他收回視線,左右打量一下,又忍不住搖頭直嘆:“可現(xiàn)在卻和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兒待在一塊兒,坐在這個地方,身邊什么都沒有,就著火鍋喝酒……”
莫名感覺無比悲涼。
梅花瞥了張瑾一眼,“若非你早早將輪回者之事說出,待到小道將那些輪回者找出,抑或拖延時間,讓事態(tài)不若如今這般緊急,前輩們?nèi)羰悄芏鄮滋斓难芯繒r間,或許今天就能把疫苗和特效藥研制出來了?!?p> “誰能想到那個空間反應會如此過激?”張瑾搖了搖頭,無奈道,“更何況,若不是那空間驅(qū)使輪回者入侵此方天地,事態(tài)也不會發(fā)展到如今這種境地……然,一人做事一人當,事態(tài)變得如此嚴重確實是在下之過錯,就在前幾日,在下已調(diào)用家族力量支援申城,如今也差不多快要到了?!?p> 恰時,呼呼直吹的寒風推走了天上濃厚的陰云,讓月光再次籠罩了這片大地。
月色如紗,夜晚靜謐得像是一幅流傳了千百年的水墨畫,充滿著時光的韻味。
風雪早已停歇,只剩下一層輕薄的積雪妝點叢林和遠方的群山,當月光照落其上,便反射出了晶瑩的銀色輝光。
沸騰的火鍋架在爐子上,肉片和蔬菜隨著咕嚕嚕翻滾的熱辣濃湯起伏不定,溫熱的酒液靜靜躺在杯子里,香味濃郁盤桓于空中。
四人默默把酒盞放下,筷子也擱在了瓷碗上。
唐碩喟然長嘆:“如斯美景,如斯美食,如斯美酒,更有兩三友人相伴……若是無人打擾的話,那便完美了?!?p> 幾天之前,他們將來犯者盡數(shù)殲滅之后,那幾天里就沒有了其他宵小膽敢貿(mào)闖這座醫(yī)院,可是今日,卻有一個人沒有絲毫掩飾,堂堂正正從公路走來。
月光傾落,為四人照亮了那來者的身影。
身形消瘦,著一身黑色錦衣,面戴一副鐵面具,讓人看不清面容,頭發(fā)也梳得齊整,僅佩一小冠作束發(fā)用。
腳步不輕不重,不快不慢,似乎恰到好處,渾然如若天成。
不同于此前的那些宵小之徒,這人信步般的姿態(tài)便表明了其之底氣十足,也表明了其根本不懼怕有人前來阻擋。
“神通者。”辛朝按住了刀柄,眉頭微皺。
大曦明面上神通者不過百人,其中還包含了那些已然超乎常理的大神通者在內(nèi),而今居然冒出一個不知身份的神通者,著實讓人苦惱。
雖不知道這個神通者究竟有沒有被記錄在案,但在他走出來的那一刻,這件事情的定性就變質(zhì)了。
如果只有一些普通的修行者參與此事,那么官府也不會理會太多,只是一群普通的修行者,根本無法突破防線侵入這座醫(yī)院。
可神通者就不一樣了,哪怕有梅花在這里,也不一定能夠阻擋來者奪走病毒。
只因其完全無需與他們起正面沖突,可以使用自身神通,繞過他們的阻攔進入醫(yī)院,奪走病毒。
神通者各有所長,比如梅花這種,就更為擅長戰(zhàn)斗,若是來者擅于侵入,或許就連申城里的那位大神通者都不一定能攔住。
那個人敢來到這里,敢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定然有其信心所在。
梅花和辛朝起身,從樓頂上一躍而下,落在醫(yī)院正門前,從燈光下走出,出現(xiàn)在了黑衣人的視線中。
張瑾和唐碩未動身,他們留在這里做一個保險,如果梅花和辛朝沒攔住的話,至少他們還能拖延一段時間。
道士和俠客一左一右,巋然不動屹立于大門兩側(cè),目光凝聚在那個正從公路緩緩行來的黑衣人身上。
一人手按刀柄,一人拔劍出鞘,兩人同樣沉默不語,嚴肅以待。
嚓!嚓!
黑衣人停下了腳步,一雙淡漠無情的眼眸透過面具的孔洞望著對面兩人,三人就這么僵持住了,一動也不動。
片刻之后,梅花轉(zhuǎn)頭看向辛朝,恰見一道凌厲的刀光宛如一彎新月劃破夜空,空氣驟然開裂,尖嘯的狂風卷著膨脹的激波極速擴散,席卷八方。
額前垂下的發(fā)絲因風狂舞,其下那張猙獰的面容張開了嘴巴。
“——斬!”
沉積在地上的雪粉轟然飛揚,俠客一刀劈開了音障,只見刀光一閃,他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黑衣人跟前。
而那黑衣人,僅只是抬起右手,伸出雙指,便架住這洶涌澎湃的一刀。
勁力被盡數(shù)導入大地,他們腳下的地面接連隆起數(shù)道圓環(huán),積雪和泥土被砰然炸飛,大地霍然沉降了兩丈。
見此,辛朝眉毛直豎,抽刀回閃。
就在他遠離黑衣人周圍的瞬間,空氣中忽然浮現(xiàn)出絲絲縷縷的銀光,再細看,才能發(fā)現(xiàn)那是細如蠶絲的鋼絲,折射出了月光!
無數(shù)鋼絲交織錯落,在黑衣人身旁構(gòu)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阻隔網(wǎng)。
手指掂量了一下刀柄,辛朝皺著眉頭,忽而雙眼圓瞪,仰頭急呼:“這家伙不是人!”
聲音尖銳而洪亮,乃是說給張瑾和唐碩聽的。
聞言,梅花猛然扭頭回望,耳邊陡然傳來轟隆巨響,無需回頭,風便告訴了他,道路兩旁的十幾根樹木被折斷,在鋼絲的扯動之下向他們砸了過來。
長靴輕緩踏在冰冷的瓷磚上,另一個黑衣人背負雙手無聲行在燈火通明的走廊里,身后的十指輕輕彈動。
張瑾和唐碩面上閃過愕然之色,但他們都不由分說地低頭望向了自己的腳下。
交錯的寒光撕裂橫飛而來的樹木,入眼便是緊隨而至的偃偶,聽聞音爆聲轟然灌耳,梅花和辛朝才看到那一雙拳頭沉重轟來。
層層激波在偃偶身后緩緩展開,當它雙拳轟出,天地巨力隨之襲來。
如有一個頂天立地的巨神向梅花和辛朝揮出了拳頭,澎湃的氣壓先一步抵達他們身前,空氣不堪重負地吱吱嘎嘎狂亂作響。
“哼!”辛朝一步踏下,雪地之中倏然驚現(xiàn)浪潮,翻涌的巨浪自俠客的腳下升起,盤旋而上灌注長刀,隨著他一刀橫斬,便有重重疊疊的海浪沖擊前方。
而梅花那邊,他只是抬起了手,四面八方的空氣便禁錮住了這具偃偶。
咔嚓!
積蓄的力量無法渲泄,偃偶內(nèi)部的機構(gòu)砰然炸開,刀芒又隨之而至,只是一瞬間,這具偃偶便被砍飛出去,身體在半空中分作了上下兩半,許多零碎部件飛灑天空,砸入雪地。
可就在這時候,一道鋼絲網(wǎng)忽然在梅花他們身后拉起,那個偃偶不知什么時候又恢復了完整……不,那是之前闖入他們視線的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飛在半空中,雙手十指驟然收縮,鋼絲網(wǎng)猝然收攏,將包攏其中的空氣都切割成了無數(shù)塊。
不做他想,梅花和辛朝同時回身劈斬,鋼絲網(wǎng)嘎吱一聲破碎開來,四下紛飛。
梅花左手緊攥,身后便傳來機械被碾碎的刺耳聲音。
回頭望去,只見那黑衣人已再次與那具已然報廢的偃偶移形換位,消失在了此處。
在那具人形偃偶的不遠處,又出現(xiàn)了一具嶄新的蜘蛛型偃偶,黑衣人卻不見了蹤影。
“他突破了幻境!”張瑾臉色難看地將折扇合起,折扇上的山水畫已經(jīng)消失。
唐碩手捏法印,沉聲道:“我去會會他!”
言罷,他的身影閃爍不見,出現(xiàn)在了那個黑衣人的身前。
站在潔凈無垢的走廊首尾兩端,唐碩抬頭與黑衣人凝望片刻,手指霍然彈動,一道焰光亮起,直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