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之現(xiàn)在心情好極了,根本懶得計較這些閑言碎語。
他叫過來一直侍候在堂中的紅袖閣小廝,隨手把兩首詩交給他。
能否勝出李慶之心里也沒底,他雖然看得出來陳啟寫得這兩首都不錯,但不錯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陳啟見李慶之依舊半信半疑患得患失的模樣,心中一陣鄙夷。
傳了千年的佳作,能不好嗎?
答案很顯然,那小廝遞進去沒多久,就急匆匆跑出來。
“李公子,李公子!”
那小廝也有些驚異地看著李慶之,剛才他把詩交給何姑娘的時候,何姑娘的眼神都亮了。
“各位公子,抱歉了,今日紅袖閣詩會結束了,詩魁便是這位李公子?!?p> 那小廝這才想起來,先把眾人安撫下去。
“李公子的詩詞待會便會貼出來,請諸位鑒賞。何姑娘請李公子樓上一敘,請隨我來?!?p> 眾人聽說詩會忽然結束,瞬間炸了鍋,大喊不公,特別是幾個寫好詩詞還未遞出去的,那模樣都要把紅袖閣吃了。
“這算什么,好好的詩會到一半就結束,難道那李公子寫出了什么仙詩不成?”
“在下才疏學淺,剛剛才偶得一首《如意令》,不知跟剛才李公子所作如何?”
不服氣者有,橫眉冷對者有,拍桌而起者也有。
更有甚者,直接把那小廝擋在那里,也就是剛才譏諷李慶之的那鄰桌。
他剛剛才說了李慶之草包,如今生生被人打臉,這不是說他有眼無珠嗎!
陳啟和李慶之也沒想到何姑娘會直接中斷詩會,不過如今卻管不了那么多。
李慶之覺得自己的魂都飛了,何姑娘要見自己!何姑娘!
兩眼放光,走路都有些吃力僵硬。陳啟看他這副德行,也不由捂面苦笑。
自己認識的怎么都是這么一群沒出息的東西。
流口水,邁不動腿,難道這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陳啟仔細想了想,堅決否定自己也這么沒出息!
李慶之就跟迷糊了似的,也不管那小廝自顧自上了二樓,進了閨閣。
鄰桌幾人似乎也覺得為難一個小廝沒什么勁,嘴里咒罵幾句,悻悻地坐了回去。
人都進去了,如今只有看看他寫的詩究竟如何了。
那小廝也是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回了二樓,拿下詩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貼了出來。
眾人紛紛圍了過來,陳啟是沒興趣湊熱鬧,坐在長凳上,悠哉悠哉的喝著茶水。
你們看,你們盡管看。
詩仙的詩,那能是浪得虛名的嗎?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p> 只此一句足夠流芳百世了吧,一眼勝負分。
剛剛還叫囂的眾人,此時卻沒了聲響。
那作出《如意令》的才子,更是當場把自己的詩作撕了個粉碎!
驚艷!
此詩此詞,已經(jīng)流光溢美到極致。
天地之間,浩渺之物,皆系于一詩,極盡推崇何如意的美,又不顯諂媚不失風骨!
在場不知多少人頓足嘆息,恨自己寫不出這樣的詩作。
陳啟抿著茶水,似笑非笑地看著表情各異的眾人。
你們拿什么跟風流了千年的詩仙比?
謫仙般的人物,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在這個思想禁錮門閥橫行的世界,哪里出過這般人物!
陳啟正得意,卻見剛才鄰桌譏諷的幾人面色不善地走過來。
“不知道陳國什么時候還出了你這等人物,能寫出這般詩詞,想必也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領頭那人,二十出頭的模樣,臉上陰沉得能擰出水來,眼睛死死盯著陳啟。
別人沒看見,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這詩詞根本不是上二樓的李慶之所寫,而是眼前這個頭生白發(fā)的少年!
陳啟身上的衣服還算考究,但是材質(zhì)明顯不好,一看就是沒有底蘊的寒門出身。
“寒門就只是寒門,再有才華也只配做世家的狗!
以后出門小心點,別稀里糊涂被馬車撞死!記住,本公子乃是荊州孫博陽!”
孫博陽又冷冷的看了陳啟一眼,一臉冷笑地轉身離開。
他不屑于揭開陳啟和李慶之的把戲,先不說別人信不信,即使信了也會惹得一身騷。
荊州孫家,家里有伯爵爵位,在荊州的地位略略低于高家在青州的地位,倒也是世家豪門。
陳啟沒有說話,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嘴角滿是玩味。
孫家?他連陳國第一世家的王二公子都打了,還在乎一個荊州少爺?
“滾開!”
“嘭!”
陳啟正想著王二公子,結果就看見剛才陰沉著臉出門的那個孫博陽被人扔了進來。
隨后一個陳啟很是熟悉的刻薄青年走了進來。
說曹操曹操到,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王勝坤!
比起在青州府的時候,王勝坤更多了幾分囂張,臉上帶著陰翳的嘲諷。
飛揚跋扈,旁若無人!
身邊跟著兩個壯碩的侍衛(wèi),陳啟倒是沒看見那斷臂的韓老伯,想想也了然。
在京城,在王家的一畝三分地上,誰敢得罪王二公子?
在場的眾人都認識王勝坤,有名的喜歡婦人,有名的囂張跋扈!
王勝坤緩緩走到倒在地上的孫博陽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緩緩抬起右腳,狠狠地踩在孫博陽的臉上。
“你在本少爺面前,也敢稱爺?”
囂張!
跋扈!
目中無人!
王勝坤一出場就鎮(zhèn)住了所有人,連陳啟都驚詫了。
人還能囂張到這種程度?!
那孫博陽好歹也是世家公子,竟然被王勝坤像死狗一樣踩在腳下,連聲音都不敢吭。
剛才威脅陳啟的囂張氣焰早已變成了搖尾乞憐的笑話!
“看在你孫家的面子上,滾吧!”
王勝坤看著孫博陽,滿臉不屑,一張極薄的嘴,淡淡吐出幾個字。
“謝王少爺,小人滾!小人這就滾!”
那孫博陽真的在地上滾出了紅袖閣,全然沒有一絲世家公子的模樣風骨。
想想也是,孫博陽無疑是怕到了極點,他今天能夠四肢健全的出來已經(jīng)是燒高香了。
想起剛才自己竟然沖撞了王二公子,孫博陽心里還是忍不住哆嗦。
心下更是怨恨起陳啟和李慶之兩人,要不是這兩個寒門,自己怎么會因為心情差沒認出王二公子!
王勝坤似乎心情還不錯,一招手,連忙有人沏來茶水,搬來桌椅。
王勝坤盤起二郎腿,囂張的坐在紅袖閣正中央,屋里的士子們也紛紛讓出空地來。
陳啟坐在角落,王勝坤根本沒看見他。
“聽說你們這兒有個何如意?今晚讓她跟我走吧!”
眾人聽了王勝坤的話,不由得大吃一驚!
陳京誰不知道,沈相的小兒子沈華琉和王相的二孫子王勝坤這兩位可是出了名的怪癖,只喜歡婦人,對處子那是半點興趣也沒有??!
紅袖閣的掌柜,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材微胖,衣著體面,此時卻渾身抖若篩糠。
“王……王二少,咱……咱何姑娘還未接客,如今……如今依舊是云英之身?!?p> 雖然害怕,但是他不能不硬著頭皮說出這番話,何如意是他這里的頭牌,一旦被王勝坤擄了去,他的紅袖閣就倒了一半!
如今他只希望王勝坤不喜處子,放過何如意。
“你覺得本少爺打聽不到?還是你覺得本少爺該賣你一個面子?嗯?”
紅袖閣掌柜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嘴里連稱不敢,蒼白的臉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落。
王勝坤見他這么一副窩囊樣,囂張的笑了幾聲,站起身,緩步走到掌柜面前,輕輕蹲下。
王勝坤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我知道這是沈華琉的生意,你根本不怕我,你也不用裝。我也不想跟沈家翻臉,只是這個女人得交給我!不然,沈華琉來了也不行!”
王勝坤一臉淡漠地看著掌柜,騰的站起身,抬腿就是一腳。
“來人!把那何如意給本少爺請下來!”
“王二少!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這是沈家的生意!”
被踹倒在地的掌柜此時也不裝了,踉蹌的站起來,揉了揉肩膀,低聲喝到!
沈家做這種生意,總歸是上不得臺面,所以能不暴露就不暴露,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必須暴露的時候了!
堂兄眾人也都大吃一驚,這名滿陳國的紅袖閣,竟是沈相小兒子的生意!
“要是有什么不滿意,讓沈華琉來找我!還有,別把我跟你那腌臜主子放一起看,他還不配!”
王勝坤吐了一口唾沫,接著譏諷道,
“何姑娘的云英之身本少爺確實不感興趣,但自然有人感興趣!”
“你!你!”
紅袖閣那掌柜根本攔不住王勝坤帶來的兩個壯漢,兩個壯漢徑直闖向了二樓。
陳啟猶豫要不要阻止,想了想沒有起身。
如今是王勝坤的地盤,他不適合暴露,起碼現(xiàn)在不行。
現(xiàn)在只有希望李慶之不要頭腦發(fā)昏英雄救美,不然陳啟只好暴露,帶著李慶之跑路了。
陳啟又想起李慶之對何姑娘的癡迷,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噼啪!”
“嘩啦!”
就在此時,剛剛闖進閨閣的兩個壯漢忽然從房中倒飛而出,直接撞斷了二樓的護欄,掉到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