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阿茵對此沒有什么頭緒,付老板也一樣困惑,逍遙膏的事情,像是突然蒙在兩個人眼前的紗,不知道該如何揭開。
也因?yàn)槿绱耍@一晚阿茵睡得很不安穩(wěn),急切的等待著付老板送出去的信鴿,能夠?yàn)閮蓚€人帶回來什么有用的訊息,盡快的了解這件事情,更不要再波及更多。
一大早彩月服侍她起身,阿茵因?yàn)樗貌缓妙^也有發(fā)沉,也不想吃早飯了,坐在外間的軟塌上問彩月外面的情況。
“外面可都起了?”
“翠柳一炷香前來了一趟,肖媽媽說小姐還沒起身,就又回去了,說是讓肖媽媽等小姐起身通知她一聲,廚房里都是備好的?!?p> “油膩膩的東西也不想吃,你讓廚房給師父送份早飯吧,我吃口茶就行?!?p> 彩月自去跟肖媽媽說了,沒一會兒,就有小丫頭端著餐盤進(jìn)來,付歆依也打著簾子進(jìn)來了。
“師父怎么來了?”
“肖媽媽說你不想吃早飯,廚房了有清淡的糕餅,讓她們送了幾塊來,配著熱茶吃上兩塊正好。”
阿茵瞧著做的精致的糕餅,實(shí)在生不起什么胃口了,揮揮手讓小丫頭退下去,房子里只留著彩月和肖媽媽這樣信得過的人才朝著付歆依開了口。
“我今天起來實(shí)在沒什么胃口?!?p> “知道你是擔(dān)心可飯總歸要吃事情一點(diǎn)一點(diǎn)才能辦?!?p> 付歆依料想也是如此,阿茵年紀(jì)小,沒經(jīng)過什么事情,老煙莊距離李府又有這些距離,小姑娘覺得心里忐忑是正常的。
“即便是他們惱羞成怒了,以我的功夫,護(hù)你平安離開也沒問題?!?p> 付歆依卻沒想到阿茵搖了搖頭,神色并未有什么松動。
“我仔細(xì)想過了,這老煙莊上的佃戶們肯定是參與其中了,他們都是祖輩上傳下來的莊稼人,什么作物能賣上什么價錢他們清清楚楚,老煙的傳說他們肯定也聽過,所以他們配合肯定是出于自愿。這世道大部分佃戶日子過得苦,他們能靠著這老煙過得好些,逍遙膏不是好東西,可若咱們掀別人過日子的家伙,且不說危險不危險,他們?nèi)蘸笥秩绾味冗^呢?”
這才是阿茵真正最擔(dān)心的事情,逍遙膏再不好,佃戶們靠它存活,沒了老煙,老煙莊就得重新回到靠天吃飯的日子,這事落在誰頭上能愿意呢?
付歆依一愣,沒想到阿茵心里操心的卻是這件事,不由得感慨。
“你果然是你父親的親生女兒?!?p> 得到李家是東羌人的消息時,沈言卿曾上門與她核實(shí)此事,他們與辛坤泊有交往是一回事,李博可能是東羌探子又是另一回事。那時候付歆依并未給沈言卿確切的答案,她只也只是猜測罷了。那時她問沈言卿打算如何做,一向豪爽的沈?qū)④妳s猶豫不定,付歆依以為他想放長線釣大魚,對方卻言不想傷及無辜。
阿茵沒成想自己的感慨會引起付老板提起自己的父親,神色一愣,看著付老板滿目的懷念,心里也有些哀傷。
“他是個很好的人,對么?”
付歆依點(diǎn)點(diǎn)頭,屋子里就陷入到一陣沉默當(dāng)中,直到外面說魏老尚書也來了。
“今日早上到巧,你們都聚到我的屋子里來吃早飯,魏爺爺睡得可好?”
魏老尚書老當(dāng)益壯,跟老丁兩個人看起來都頗為神清氣爽,小丫鬟重新送上飯食來,也不客氣的坐下吃了。
“茉丫頭,此事是你家里事,你是如何考量的?”
魏老尚書不遮掩,阿茵便也直白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擔(dān)憂都說了,魏老尚書沉吟了片刻沒說話,但看她的神色里多了幾許贊賞。
“年紀(jì)輕輕便能為這些貧苦人考慮,是個好孩子?!?p>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確認(rèn)他們的老煙重在哪里,又與何人交易逍遙膏之事。這是李家的莊子,你來之前可還叮囑過你什么?”
叮囑的話不少,只是那時候阿茵的重點(diǎn)都在查賬上,可沒想過會有這一出,魏老尚書這猛的一問她也想不起什么所以然來。
“罷了,先一起用一些東西吧,吃過飯了才能想事情?!?p> 有了魏老尚書在桌前就不好說什么吃不下飯的話了,阿茵讓彩月給自己盛了碗清粥,佐著涼拌小菜,喝了小半碗。放下碗的時候猛然想起來,臨行前一天晚上她陪著施文苑閑話家常的時候,姨母提到謝莊頭是個有本事的人,糧食不是由糧食商一起收的,是他自己找了路子賣出去的,比別處要價高些。
“可曾說過是找了什么路子?”
“原是閑話提起的,也沒仔細(xì)說,只聽林媽媽說,似是有什么大的酒鋪,直接從老煙莊買糧食?!?p> 付老板略一沉吟,老煙莊的面積很大,吃得下這樣多的糧食的鋪?zhàn)幼匀欢际怯忻木其仭?p> “可是王家的酒肆?”
阿茵略想了想,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聽到的是這么個地方,只不過她自己也不了解,所以只是聽了一耳朵。
“我想既然每年的帳都鋪得這么平,這酒肆說不定也參與其中?!?p> 三個人各端著茶盞,一一對著賬本里的數(shù)字,這賬本的確做得挑不出任何錯出來,正因如此,才顯得更不尋常。老丁找了人在附近閑轉(zhuǎn),老煙莊里的佃戶們互相之間都認(rèn)識,有了生面孔是很明顯的,因此他們是打著魏老尚書想打獵的名號去轉(zhuǎn)的,都是靠著這幾個山坳子在轉(zhuǎn)悠。
莊子上的人對于山坳里的事情一問三不知,都說平日里只靠著種地為生,也沒人會打獵,頂多是捉個野雞野兔子的,都說沒怎么進(jìn)過山坳里。
這話就是騙鬼也不信,可主家也不能因?yàn)榈钁魝冋f沒進(jìn)過山坳里就揪著不放,只能靠自己去查。
阿茵便將翠柳和她娘叫來對賬,而付老板與魏老尚書兵分兩路也一起出去探探路,付老板臨走前將一柄十分銳利又小巧的匕首遞在阿茵手里。
“若有突發(fā)情況,保護(hù)好自己?!?p> 阿茵雖開始習(xí)武,但沒正經(jīng)摸過這種開了刃的兵器,匕首被她妥貼的藏在袖籠里,裝作無視的跟翠柳閑談。
“老煙莊這每年的收成都相差無幾,可見你們這一些人還是有辦法,災(zāi)年還是豐收年都差的不多呢。”
阿茵睜著一雙眼睛天真的看著翠柳,仿佛真的很佩服他們這種地的本事,讓人生不起防備心來。她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在哪里,就應(yīng)該大力的利用起來。如今在翠柳他們眼里自己不過是個不按事實(shí)的大小姐,同自己說話是最不會設(shè)防的。
翠柳坐在下位上,臉上果然露出得意的神色來。
“因著主家給的分成高,佃戶們做事心也齊也認(rèn)真,前些年旱厲害的時候,大家都是齊心協(xié)力省著水,一點(diǎn)點(diǎn)人工澆進(jìn)田里。”
阿茵等著的就是這話,頗為好奇的看著她,語氣里充滿了驚嘆。
“這法子得好好的寫下來,在家里其他的莊子上也實(shí)行呢。翠柳,不如你與謝莊頭去別的莊子上都坐坐,也好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呢?!?p> 翠柳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